此时，位于舆论风暴中心的主人公，正安安静静地坐在TNE俱乐部中宽大的会议室里面玩手机。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穿着西装。他把桌子上那份合同拿过来，翻开一页页再次检查了一遍，看向虞源杰。
“真不留下来了？”
“嗯哼。”
虞源杰从手机屏幕上抽空看了他一眼，“得了，又不是再也不见了，至于这么伤心吗？”
乔千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似的，愣了一下。终于他叹了口气，一手整理着合同一手掩面。
“为你不值啊，虞神，你看看你，明明当初有那么好的路，现在落得……”
他嗓音哽咽了一下，剩下的话压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
虞源杰笑了笑，“有什么不值的，不过是重新去打次级罢了，我等于白捡一个俱乐部，还省了注册费。”
他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共事五年的小领队，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这么舍不得，那……跟我去TNE？”
乔千乐眼角的泪花还没消失，听到这话连连摆手。
“那……还是算了。你知道的，我刚被提拔成总经理，不能辜负新老总对我的信任。”
他整了整领带，对着放在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严肃脸。收购他们的新老总是某个著名集团老总，甚至都没有出面只是派身边经理过来参加了一场线上会议。
虞源杰：“看看，还是不信任我，不就是重新再从次级打上来么，多简单一件事。最迟下赛季就又能在后台见到你了。”
乔千乐对此表示怀疑：“……真的吗？”
现在的电竞行业不像虞源杰那时候在黑网吧里面野蛮生长，非常正规正式。区服排在前列的高手或者有天赋的小孩刚崭露头角就会被各个战队经理挖走当自己的青训培养。
虞源杰现在半路入场还能组到什么强队，能保证他再次杀回来？
就算他是世界冠军也不能一拖五。这游戏的顶级赛场上五个人稍微出点问题就可能被翻盘，乔千乐不信虞源杰拖了这么多年航母不明白这个道理。
虞源杰怎么不清楚他的想法，笑了声，神神秘秘地对他招招手。
“怎么了？”
乔千乐不明所以地走到他身边。
虞源杰给他展示手中的屏幕。
“诺，现在已经有一个想要跟我一起的了。”
“啥？跟你？一起去次级？谁？”
乔千乐彻底懵了：“等会儿你的公告不是到下午五点才发的吗？谁偷跑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手机屏幕中正在播放一个直播间的切片。
漫不经心的低沉男声传过来，带着点戏谑。
“……不过他要是真去的话，那当我这话没说。嘶……那我也跟去吧，谁让我是他粉丝呢。都是粉丝了，转会费自然就不要了，不过降级本来转会费就低吧？那正好，各个俱乐部也都跟过去呗，反正fox也不缺流量，以后次级就改成顶级联赛，这想法怎么样？”
虞源杰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屏幕：“他是新人吧我认不出脸，哪个队的？”
乔千元先是被直播间大胆的发言吓了一跳，待看清左下角小屏幕中的人是谁后，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确实是新生代，但他啊，你还是别看了。”
他撇撇嘴，“这可算是联盟最会整活带节奏的选手，每次联盟大节奏十有**都从他这里出来的，偏偏呢据说家里有钱，罚钱也罚不住，联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还你粉丝呢？这人就是拿你当他直播间流量卡刷呢！”
“是么，”虞源杰笑了笑，“我说怎么这么大胆。”
“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我公告定好时了还能改吗？”
乔千元：“能改，怎么了？”
虞源杰：“那你现在发了吧，早发晚发都一样。”
“是这样没错，但……”
乔千元看着虞源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TNE前两年没钱，他作为领队兼生活经理有时候还要负责选手商务，算是和选手们接触最多的人了。
他可太清楚眼前这个人什么脾性了。别看此人长了一副温温柔柔的好皮囊，实际心里的主意比谁都多，简直是个披着笑脸的狐狸。
“你要干什么？”
他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虞源杰笑吟吟的，“早晚不都是一样么，反正要在热搜上挂一天。”
乔千元低下头对他投去怀疑的眼神，但后者依旧保持着微笑。
虞源杰有一张可以进军演艺圈的奶油小生脸，标准的桃花眼下有一颗小痣，笑起来时这颗痣正在眼珠下，让人总会不自觉陷进他眼睛里。
乔千元对上这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还是败下阵来，虞源杰说的没错，这个公告一出来，势必要在热搜上挂一天的，早发晚发都都一样。除此以外他也想不出虞源杰还能做出点什么比这个公告还劲爆的事情，除非发了公告后他自己又紧急撤回。
——要是那样倒也好了……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发了。”
他走到那台笔记本电脑前，伸手去登陆TNE官方账号。博文早已经编辑好，在又一次浏览后，鼠标停在了发送键的位置。
“虞神……”
乔千元心头还是涌上一阵难以割舍的情绪，转过头去但还来不及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虞源杰早已经站在他身边，在他犹豫的瞬间，手指放在触控板上，干脆利落地替他点击了发送。
待乔千元反应过来，“发送成功”四个大字已经显示出来。
虞源杰对他笑了笑，“发出去了。”
接着他拍了拍乔千元的肩膀，“那我走了，下赛季见咯。”
说完便拿起自己椅子上的外套潇洒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乔千元目送着他走出办公室，忽然想到五年前同样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虞源杰，那时候的虞源杰还是刚夺冠、风光无限的世界冠军。
“已经五年了啊……”
他低声嘟囔着把眼角又一次涌上的泪花拭去，转身想要关掉电脑收拾东西走人。
但就在即将关闭微博画面的瞬间，两条爆红的话题却忽然飘了上来。
两条？
乔千元定睛一看。
只见除了意料之中的那个话题，热搜上还紧紧跟着一个同样与虞源杰相关的话题：
#fox Conqueror
后者的id正是他刚刚在虞源杰手机上看到的直播间的主人。
他陡然感到不妙，点进去一看。
只见前脚TNE俱乐部的公告刚发出，后脚虞源杰便用自己的账号转发了Conqueror的外站直播账号，同时附带了一句：“等你”。
乔千元眼前一黑。
——
邢君霑这边刚下播，就被从楼上噔噔噔跑下来的经理按在椅子上。
李奕跑的满头是汗，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位爷，将手机屏幕朝向他。
“少爷你又说什么了？联盟账单都给我发过来了，诺，引导不良消费观，罚三万。”
邢君霑早就做好了又被罚钱的准备，他不在意地朝他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准备起身去吃饭。
却被李奕一把拦住。
“还有事儿？”
邢君霑看着他，眉目间隐隐有些不耐烦。
李奕没说话，把手机界面翻到微博界面，塞到他手里。
邢君霑本来不打算接的，但他余光一瞥看到了一个明晃晃挂在榜上的fox。
此时热榜的界面已经被粉丝攻占，除了对fox各种惊叹惋惜外，全是骂他蹭流量、狂妄的。
不过邢君霑直播间整天都是这些他早就免疫了，他拇指在页面上来回滑着直至停在那条“等你”原博文。
许久，发出一声气笑。
旁边的李奕看着他面色，叹了口气道：“当时TNE出公告时我差不多就猜到了fox就会这么做。当时想着交代你一句，直播尽量别被带到这方面来，毕竟他粉丝多，一闹起来联盟的罚单又得来了，结果这两天事太多给忘了，是我疏忽了。”
“不过没事儿，俱乐部公关掉热搜只是小事，只不过fox发了那条微博……估计你明天得开个直播给人道个歉了，道歉稿运营姐姐已经帮你写好了，你直播完就发……”
“我又没说错，道什么歉？”
邢君霑把手机塞回他手里，不在意地说道。
李奕一听感觉头都大了，无奈地看着他。
“是，你是没说错，但谁让你就正正好在人家公告出来前乱说话啊！得了，这下人家真去了，还特地艾特你了，那你去不去？不去——你难道不知道他粉丝有多少，真缠上你了这件事除非等到他重新打回来才可能翻篇！更有极端的，天天举报你，到时候光是联盟调查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李奕看着眼前的感觉心累的要命。电子竞技比赛越发正规，只要选手有负面影响，联盟就有权利停他比赛随时调查。
之前就有过不是他们这个游戏的选手案例。因为粉丝争端造谣，选手在即将打比赛的时候被停赛调查，结果虽然不了了之但是比赛却受到很大的影响从此就一蹶不振。
他心里一边骂邢君霑这个犟种，一边对fox有点埋怨。
这fox也是老选手了，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什么，邢君霑乱说胡话就算了他竟然还当真了！而且这边的切片刚发出去他就艾特了邢君霑，上网速度之快让他隐约有种不太对的感觉。
邢君霑看着眼前焦急的经理，倒是不慌不忙地。
他轻轻“哼”了声，“我直播间里面一向黑子串子混战，你是担心我被骂还是……担心俱乐部被影响整改？”
在去年电竞行业被下了新规，要求选手和俱乐部挂钩，一旦选手出现重大负面影响俱乐部要担责。
联盟这边具体表现在信用分，一旦信用分低至红线，俱乐部会被要求整改同时也将限制下赛季买卖选手的名额。
李奕愣住了，他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你要是被联盟调查，俱乐部也免不了被影响，这不冲突。”
“噢，”邢君霑懒懒道：“那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俱乐部。”
李奕：？
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久远之前偶然从旁人嘴里说的一件事。
他压低声音，小心地问道：“你……准备让家里面？”
“家？”邢君霑在短暂愣怔后哼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不。”
“不是？那你……”李奕疑惑了。
邢君霑站起来拍拍肩膀，从他身边走过。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