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反复看着那张写满建议的纸，又看看端坐面前的白色狐狸，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真是你…弄出来的？”她蹲下身，与邱绥平视。
邱绥内心哭泣，两个爪子打字好痛。
表面却乖巧地点头，还用前爪指了指纸张上的“灯光调整”部分，然后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你是说，现在的灯光太亮了，不利于展现毛发的质感？”小林试探着问。
邱绥再次点头，尾巴轻轻摆动。
小林倒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惊异，但很快被兴奋取代：“天啊，小绥，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些建议都很专业，我这就去找园长商量！”
望着小林匆匆离去的背影，邱绥松了口气。
好在园长捡来的这些人都习以为常，否则他这般显露智慧，早该被送去实验室切片研究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家动物园好像对有智慧的动物见怪不怪了。
不一会儿，小林带着兴奋的表情返回：“园长同意了！她说这些想法很棒，让我们立刻实施。小绥，今天下午的直播我们就试试新方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邱绥指挥着小林调整馆舍内的灯光和布景。他将直播区域重新规划，选择了一处仿古木雕花窗作为背景，旁边摆上几盆园长特意送来的翠竹。灯光改为柔和的暖黄色，从斜上方打下来，正好让他雪白的皮毛泛出银辉，眉心那点朱砂痣也更加明显。
“简直完美！”小林看着布置好的场景，忍不住拿出手机先拍了几张照片，“小绥，你比我们还会设计！”
邱绥内心得意。
那是，他活了几千年，审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洗礼。若不是灵力尽失，他随手幻化的景致都能让这些人惊叹。
下午两点，直播准时开始。
小林按照邱绥的建议，换上了一袭淡青色的汉服，发型也简单梳理过，与馆舍的古风布置相得益彰。
“大家好，欢迎来到灵山动物园的特别直播节目——狐仙祈福。”小林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柔和，“今天，我们的小绥将为大家带来一段特别的表演。”
邱绥蹲坐在雕花窗前，晨光透过竹叶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微微垂首，做出祈福的姿势，尾巴优雅地卷在身前。
【哇，今天布置得好有感觉】
【小白狐好像真的有点仙气诶】
观看人数开始缓慢上升：25，38，52...
小林按照邱绥事先“指示”的，开始讲述一段简短的祈福故事：“相传古时候，狐仙会通过一种舞蹈向上天祈愿，为人间祈福。每当月圆之夜，它们会对着月亮起舞，为人间祈愿...”
随着小林的讲述，邱绥开始动作。他人立而起，前爪合十，做出拜月的姿势，然后缓缓旋转，尾巴随着动作舒展开来，如同绽放的花朵。
【天啊，它真的在跳舞！】
【这不是训练出来的吧？太自然了】
邱绥内心摇头晃脑，这算什么舞蹈，他当年在青丘祭典上领舞的《九霄神灵》，那才叫惊天地泣鬼神，如今这套动作，不过是他根据现在体型简化再简化的版本。
但观众显然被震撼了，打赏开始出现，虽然不多，但比之前几次直播加起来还要多。
【好像真的有种被祝福的感觉】
【刚才许了个愿，说不定能成真呢】
观看人数突破一百大关，最终停留在123人。对于灵山动物园的直播来说，这已经是破纪录的数字。
直播结束后，小林兴奋地抱着邱绥转了一圈：“小绥你太棒了！园长说这是我们有史以来最好的直播成绩！”
邱绥勉强忍受了这种过分热情的举动，内心却也有几分欣慰。虽然离他期望的效果还有距离，但至少是在进步。
更重要的是，直播过程中，他感觉到丹田微微发热，接收到了来自观众的一丝丝愿力——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是灵力恢复的迹象。
“好了，我去给你拿奖励，今天有特制的鲜肉饼哦！”小林高兴地离开了馆舍。
邱绥跳上高台，慵懒地趴下，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作为一只爱干净的九尾狐，保持皮毛整洁是基本修养，即使落魄至此也不例外。
“老狐狸，今天表演得不错啊。”隔壁的大嘴扑棱着翅膀说道，“我都差点以为你真是什么狐仙了。”
邱绥懒得理他，继续舔着前爪的毛发。
对面的晶晶优雅地踱步过来：“绥绥的舞蹈确实很有灵气，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祭典。”
大力在隔壁有点担忧的问道：“但是太冒险了，万一被人发现不对劲怎么办？”
邱绥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本尊自有分寸。”
事实上，他比谁都担心暴露身份。尤其是现在，感应到应奕清可能在附近，他必须更加小心。
傍晚时分，小林带着鲜肉饼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邱绥没见过的人——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工具包。
“小绥，这是李师傅，来给你馆舍做安全检查和加固的。”小林介绍道，“园长说最近可能有暴雨，要提前做好准备。”
邱绥警惕地看着陌生人，鼻子微微抽动。
随即他惊讶地发现，这个“李师傅”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是人类，而是...妖精？
那种擅长土木工程的神兽？
李师傅朝邱绥点点头，眼神中有种同行之间的默契，然后开始检查馆舍的结构。
邱绥注意到，他检查的方式非同寻常：手轻轻按在墙壁上，闭眼感受片刻，然后才开始动手加固。
“你们馆舍的老化程度比想象中严重啊。”李师傅对小林说，“我得换个加固方式。”
只见他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些特殊的材料，看似普通的水泥和钢筋，但邱绥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土系灵力。
李师傅手法娴熟地开始工作，每一次敲击都恰到好处，每一处加固都暗合风水格局。
邱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恐怕都不是普通人！难怪园长能收留这么多“特殊”动物，而且大家都能安然相处，看来都是同类。
小林对李师傅的特殊工作方式不足为奇，只是在一旁帮忙递工具，偶尔与李师傅聊几句。
“听说应总下周就要来考察了，”小林说道，“园长说要把所有馆舍都检查一遍。”
李师傅点点头：“放心吧，我这几天会把整个园区的防护阵都加固一遍。”说完他似乎意识到说漏嘴，赶紧补充道：“呃，我是说防护措施...”
邱绥内心有些触动，防护阵？
所以这个动物园果然有灵力防护！
难怪他总觉得这里的灵气比外界充沛许多，但仍远不足以让他快速恢复，他得知道情况。
李师傅工作完成后，收拾工具准备离开，经过邱绥身边时，他悄悄塞给邱绥一块小小的玉石，低声道：“园长让我给你的，有助于恢复。”
邱绥惊讶地接过玉石，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精纯土系灵力。
他抬头看向李师傅，后者朝他眨眨眼，然后跟着小林离开了。
夜幕降临，动物园渐渐安静下来。
邱绥趴在窝里，把玩着那块玉石，感受着其中温和的灵力缓缓渗入体内，虽然量不多，但比他从直播中获得的愿力要精纯得多。
月光透过玻璃顶棚洒落，为馆舍披上一层银纱。邱绥想起千年前的月夜，那时他还是青丘之主，与应奕清...
“小狐狸，你又偷吃我的月华果！”记忆中的应奕清还不是现在的亚洲首富，而是一条刚刚成年的龙族少主，鎏金瞳在月光下闪着恼怒的光芒。
邱绥——那时还叫邱绥君——嬉笑着跳开，手里还抓着几颗闪着银光的果子：“小气鬼，吃你几颗果子怎么了，你的龙宫宝贝那么多，还在乎这个？”
应奕清追上来，两人在月下的桃林中追逐打闹，最终都累得躺倒在草地上。
“喂，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这样？”年轻的应奕清突然问道，声音里有着罕见的认真。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命运会如何捉弄人。他与应奕清交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直到那场变故...
邱绥摇摇头，不愿再回忆下去。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应奕清满世界找他，绝不会是为了叙旧。
夜渐深，邱绥却毫无睡意。
他悄悄溜出馆舍——小林临走前特意没有锁最内侧的门，似乎知道他有夜游的习惯——开始在动物园里漫步。
月光下的动物园与白日截然不同，静谧中带着神秘的气息，邱绥轻车熟路地穿过小路，来到动物园中心的那棵古树下。
这是整个园区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他每晚都会来这里修炼片刻。
然而今晚，这里已经有了访客。
园长背对着他，站在古树下，手轻轻抚摸着树干。月光洒在她身上，映出一种非同寻常的气场，邱绥敏锐地感觉到，园长周身流转的灵力比白天要强大许多。
“既然来了，就过来吧。”园长没有回头，却准确地道出了他的存在。
邱绥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既然大家都不是普通人，也没必要继续伪装了。
园长转过身，月光下的她看起来比白天年轻许多，眼中有着不属于人类的深邃光芒。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邱绥的头顶：“小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狐狸。”
邱绥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动物园里的每一个居民，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园长望向远方，声音轻柔，“我们在这里，既是避世，也是守护。”
“守护什么？”邱绥忍不住问。
园长微笑：“守护一个秘密，也守护彼此。”她没有详细解释，而是换了个话题：“应奕清下周就要来了，你知道他是谁，对吗？”
邱绥点头，内心警惕起来。
“别担心，我不是你的敌人。”园长的眼神温和，“相反，我可能会是你需要的盟友。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尽快恢复一些灵力。”
“为什么帮我？”邱绥直视她的眼睛。
园长沉默片刻，声音变得悠远：“因为也许你可以改变这一切呢。”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越过了动物园外围的防护。
园长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回你的馆舍去，现在！”
邱绥也感觉到了，一股陌生而强大的灵力波动正在接近动物园。
不是应奕清的气息，而是另一种让他不安的力量。
他迅速朝自己的馆舍跑去，回头时看见园长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白光向波动来源处掠去。
回到馆舍，邱绥蹲在门口，紧张地感受着外面的动静。灵力波动越来越强，显然园长与那个不明存在发生了冲突，但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几分钟后，馆长回来了，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平静。她朝邱绥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已经无事，便转身离开了。
邱绥趴在窝里，心绪不宁。
这个动物园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而外界似乎也不太平，应奕清的逼近，不明势力的窥探，园长的神秘身份...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第二天清晨，小林比平时更早来到馆舍，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小绥，你猜怎么着？昨天的直播片段被人剪辑后发到网上，小火了一把！”
她拿出手机给邱绥看，果然，一个名为“灵山狐仙祈福舞”的视频已经有了几万播放量，评论区不少人询问这是哪个动物园。
“园长说这是好机会，我们应该趁热打铁，今晚再做一次特别直播！”小林揉着邱绥的耳朵，“这次我们要更精心准备，园长还会请朋友来帮忙拍摄。”
邱绥内心复杂，一方面，他需要更多愿力来恢复灵力；另一方面，太过高调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无论是来自人类，还是来自其他存在。
但想到园长昨晚的表现，以及她所说的“盟友”一词，邱绥最终点了点头。
或许，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动物园里，他真的能找到重返巅峰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而强大的灵力波动突然从远方传来，让邱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是应奕清的气息！比之前感应到的都要近，都要清晰！
那条龙，已经逼近了这个城市。
邱绥望向窗外，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