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隔着两双鞋，慕风却感觉那点轻微的触碰，从脚尖麻到了后背。
他很轻地回撞了一下：“没有讨厌您，完全没有。”
餐桌上其他人还在吵吵闹闹，梁遇颃只是低头看并在一起的两双鞋。
之前慕风问他，不觉得很好玩吗。
他现在想改掉之前的答案，觉得，很有意思。
慕风想了想，突然一笑：“既然陆斫哥知道了，那我要去送小蒋，前线吃瓜看戏。”
“你挺坏的。”梁遇颃纵容道，“那今晚休息时间就不够了。”
“没关系，肯定很刺激。”慕风眨了眨眼，“您要是也想看，可以跟陆斫哥一起。”
梁遇颃整理起身：“不了，要是被小蒋知道我抄送，刚加的印象分都要扣光了。”
“您很在意印象分吗？”慕风跟着起身，跟其他同学说，“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梁遇颃跟他并肩走了一会儿，才回答前一个问题：“我是在意你，慕风，别人怎么看，我并不在意。”
他说得很随意，仿佛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回答。
这话就跟小石子似的，落下来，晃悠悠就沉到了湖底，但也泛起了一圈涟漪。
慕风紧张得话都不会讲，又怕揣测过度：“您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
“最好，比你暗恋的人还要好？”梁遇颃反问。
慕风差点咬了舌头：“差不多吧，旗鼓相当，平起平坐。”
梁遇颃轻哼了声，不予置评。
慕风观察他的表情，由于灯光很暗，看不清细节：“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梁遇颃非常淡定，“没关系，我不介意。”
慕风松了口气，冲他挥了挥手：“那我去找小蒋，晚点跟您汇报战况。”
他此时的表情很鲜活，有一种属于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少年气。
梁遇颃挑了下唇：“好的，很期待。”
慕风跑去找蒋语安，那家伙已经非常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并且在这荒得不行的地方，愣是调过来一辆小型飞行器。
“我送你吧。”慕风伸手替他拿箱子，差点没藏住笑，“怕你路上出事。”
“回去很远哎。”蒋语安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想一起逃跑？早说啊，走走走。”
慕风感觉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上了飞行器，蒋语安舒舒服服躺下，感叹说：“真好啊，又可以回到纸醉金迷的生活了，我好幸福。”
慕风躺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做，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他：“采访一下，现在是什么心情？”
“很开心，很愉悦。”蒋语安冲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自由啦！”
慕风看了眼时间，九点二十一分。
陆斫也是很耐得住性子，居然没有在五分钟内就立刻出现。
“有没有想对你哥说的话呢？”慕风给他录制遗言。
“少管我！”蒋语安狗胆包天，“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要！管！我！”
好好好，非常有骨气，硬气小蒋。
慕风笑得不行，镜头缓慢从那张娇矜的脸挪到窗外：“哎呀，这么晚，居然航线上还有别人。”
蒋语安笑着转过去，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认出了那架异常熟悉的飞行器。
斫安一号，还是他当初送给陆斫的成年礼物。
此刻银灰色的机身，在沉沉的天幕下，穿过深色的云，泛着冰冷的压迫感。
“不是！”蒋语安眨了眨眼，反复确认，“慕宝，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慕风笑得手上的镜头都在抖，伸手掐他，换来一声嚎叫。
与此同时，波段内的通讯器传来陆斫的声音：“迫降还是掉头，蒋语安，选一个。”
蒋语安脸色煞时变白，求助似的看向慕风：“完了完了完了，我从来没听过他这种口吻，你听到杀气了吗？”
“听到了。”慕风保持着春风般的微笑，“我提醒过你了，屁股会开花。”
“有内鬼！！！”蒋语安站起来，在原地转来转去，“谁告的密，是不是梁遇颃！”
慕风赶紧帮忙圆谎：“他才没那么闲，要我说，还不好陆斫哥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器，不然怎么回回都抓得这么精准。”
蒋语安从头到脚摸了一圈：“没有啊，怎么会呢。”
慕风心说，梁老师，真的很好看的一出戏，简直值了。
“不调头是吗？蒋语安。”通讯器内，陆斫出声，“给你三十秒。”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在最后还剩三秒钟的时候，蒋语安赶紧叫飞行员：“调头调头，回去。”
“哎，还是怂了呀小蒋。”慕风愉悦放下手机，“你说大晚上折腾什么。”
蒋语安半靠在座椅里，生无可恋，满脑子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过半个小时，刚出发的飞行器又稳稳回到了战区。
“我不敢下去，慕宝，保护我。”蒋语安面色死白，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抓着他的衣角战战兢兢。
慕风转过头看他，叹气说：“多少次了，怎么不长记性。”
飞行器的门打开，陆斫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他还穿着作战装，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匆匆赶回。
“蒋语安，下来。”陆斫说。
慕风抬手勾着他肩膀，把人半拖半拽往外挪：“陆斫哥，下手轻点啊，我们大小姐娇气得很。”
蒋语安呜呜呜直叫：“哪有这样的，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陆斫伸手把人接过去，直接一拎，就扛到了肩膀上。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小蒋喜欢喝酒，要不叫上梁上校，你们一起？”
慕风正在摆手，看到蒋语安充满求助的目光，又软了心：“行，我给梁老师发信息。”
他也认识陆斫几年了，是真没看过这么生气的样子，看着点也好。
慕风跟着他们俩进去，路上梁遇颃过来汇合，两人在后面小声嘀咕。
“给您看视频。”慕风悄悄把手机递过去，拉到最开头，声音调低。
梁遇颃看他那些小动作，心脏软了又软：“很好玩啊。”
“是吧，一开始是去看热闹，不过，陆斫哥看起来是真的不太高兴。”慕风压低声音说，“我们俩得去劝架。”
梁遇颃觉得挺新奇的。
他一直独处的时间更多，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说话最多的除了0717，大概就是张教授，他讨厌跟人交流，觉得很烦。
但此刻，慕风给他带来了新鲜的乐趣，他不觉得讨厌。
几人进了陆斫所住的套房，他的助手真送了几瓶酒过来，话都不敢多说，放下就走。
“真喝啊，明天还上班呢。”慕风坐在软沙发上，试图安抚，“骂两句算了。”
陆斫似笑非笑：“梁上校都批假了，不是爱喝酒吗？还是要我喂你？”
梁遇颃坐在旁边，慢悠悠提醒：“别把人吓死了，你悠着点。”
蒋语安已经眼睛红红，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手足无措。
陆斫直接开了一瓶酒，纯的，倒进玻璃杯里，递过去到他嘴边：“怎么，喜欢跟男模喝，跟我喝就不行？今晚我陪你啊。”
蒋语安已经快被吓死了，哆哆嗦嗦抿了一口：“喝了……你别生气……”
慕风跟梁遇颃对视了一眼。
觉得他们俩在这属实有点多余。
梁遇颃挑眉道：“我明天下午有手术，当不了陪酒男模。”
慕风：“…………”
梁老师也是说上冷笑话了。
慕风伸手拽了一下他的手，别火上浇油。
他帮忙说话道：“小蒋知道错了对吧，下次绝对不乱跑了，是不是？”
蒋语安拼命点头，泪眼汪汪保证：“真的。”
“我上次是不是说过，事不过三？”陆斫表情冷淡，捏着他的嘴巴，往里慢慢灌，“蒋语安，已经第三次了，怎么管不听？”
“呜呜呜不喝了……戒酒………”蒋语安含糊出声，“戒……以后都不喝了……”
慕风后背一激灵，惹上这么一哥，自求多福。
梁遇颃偏头，伸手拽着人手腕：“走吧，别看了，陆斫有分寸。”
“这有分寸吗？小蒋要被灌死了。”慕风一步三回头，看着蒋语安无比绝望的一张小脸。
梁遇颃笑了下，没说话，只是抓着他慢悠悠回了自己房间。
慕风脑子里还是陆斫那张动火的脸，好奇道：“梁老师，要是我真的做了让你非常生气的事，你会做什么？”
梁遇颃看着他，挺认真的口吻：“应该会比陆斫变态，非常多，你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