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把头埋进手臂里，心里默数。
十八。
十九。
二十。
“下次还敢吗？”
梁遇颃不算轻，毕竟基地里乱七八糟的零件很多，这次不管，下次搞不好能把硫酸喝下去。
这只猫，带回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比想象中更难管教。
有点疼，慕风抬头，眼底还浸着一点泪，不忘礼貌：“………谢谢daddy。”
人猫沟通，鸡同鸭讲。
梁遇颃垂眸看着他可怜的模样，非常冷酷：“自己反省。”
慕风伸出爪子去碰他，被躲开。
再伸，再躲。
是真生气，也是真难哄。
哎，算了，好歹今天领到了一点小奖励，就让他来替沐沐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梁遇颃把它放置在那儿，起身进浴室洗澡，慕风和0717大眼瞪小眼。
“活该。”0717随主人一样刻薄，“你要被梁遇颃抛弃咯。”
慕风磨了磨牙：“明天就把你拆成一堆零件。”
“听不懂，好难猜啊。”0717歪了歪头，“肯定是在骂我吧，坏猫，嘻嘻，可惜不会说话，只会喵喵叫。”
慕风：“…………”
他现在一点都不同情一年要打工360天的机器人了，加，工作量再加一百倍。
0717凑过去，恶魔低语：“你下次要是再干坏事牵连到我，我就把你，猫粮掺水，罐头掺泥。”
“恶毒。”慕风评价，“你真恶毒。”
“再吵你们俩都滚出去。”梁遇颃拉开门出来，雾气蔓延，只裹了一条浴巾，非常养眼。
慕风抬头看他。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他死也要死在梁遇颃怀里。
“抱。”慕风伸爪，再次被忽略。
梁遇颃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在脑内整理后续的工作安排。
任务比想象中繁重，他甚至抽不出一个小时去帮慕风准备后面的考试。
既然答应了，还是得留一点时间。
正在沉思，感觉有毛茸茸的爪子踩了上来，从腰，慢慢上移，然后停在胸前，趴下了。
不吵不闹，就这么安静趴着。
梁遇颃睁开眼，和他对视：“看来知道错了。”
猫尾巴很轻地扫过他的皮肤，很轻地叫了一声。
方才的怒气轻易下去了不少，再重的话，还是舍不得骂。
“乖宝。”梁遇颃揉了揉他的后颈，“同样的错，不许再犯。”
慕风贴着他，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在想，梁遇颃曾经做过那么危险的手术，机械心脏，是只会这么程序化一般平稳的跳动吗？
会心动吗？
会失控吗？
还残存着人类的情感吗？
机械心脏，是不是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一个人？
他曾经翻遍过往的医疗案例，也找不到答案。
慕风的手很轻地摸过他那道伤痕：“肯定很痛。”
梁遇颃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别闹，睡觉。”
慕风睡得浅，天没亮，就得回去。
再睁眼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回到了宿舍里，一转头，绿毛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睡觉的时候，躺得好像尸体啊，一动不动。”绿毛一脸见鬼了的模样，“现在像诈尸了。”
“你这样讲话出门真的不会被揍吗？”慕风侧躺，大概是梁遇颃下手太重，有点疼。
明明打的是沐沐，也没打他，神经保留了疼痛信号，居然还残留了痛感。
绿毛盯着他看：“你眼睛是淡绿色，你才应该染绿毛啊，想想就酷。”
一大早上被叭叭叭，慕风头疼：“你是一夜没睡吗？”
“对啊。”
“还这么精神，打兴奋剂了。”
绿毛很骄傲说：“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长处，每天只用睡两小时就能恢复体力。”
“哦，那你和小蒋真是两个极端，他一天要睡十个小时。”慕风抬了抬下巴，“看，我们俩这么吵他也没醒，婴儿般的睡眠。”
“真的吗？”绿毛转身进洗手间，拿毛巾沾了凉水，啪嗒一下，湿答答的就扔在了蒋语安脸上。
后者猛然睁眼，抓开毛巾，怒目而视：“你有病啊？”
“看，醒了。”绿毛微微一笑，“不用谢，再不起，你要迟到了。”
蒋语安咬牙切齿：“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也不知道一六十多分的学渣，上课这么积极干什么。”
“你比我均分少八分，总成绩少了足足七十二分哦，及格哥。”绿毛十分严谨。
慕风摇了摇脑袋起床，宿舍好吵，0717和沐沐也好吵，他现在有点懂梁遇颃想让他们滚出去的感觉了。
“慕宝，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蒋语安转过头，看他略微怪异的动作。
“可能是睡觉从床上滚下来了吧。”慕风皮笑肉不笑。
甜美过后果然是无尽的痛苦。
蒋语安一脸同情：“太惨了，我觉得你和这个基地八字不合，我们找机会逃跑吧。”
爱学习的绿毛十分震惊：“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你居然想跑？你不怕被记过吗？”
“这儿有什么好的。”蒋语安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食堂难吃，还要考试，睡个觉都被你这个蠢货袭击，我简直就是在渡劫。”
慕风弯着腰换衣服，心想梁遇颃教育猫真狠。
“慕宝，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之前老跟我一起逃课？”蒋语安皱眉。
“我决定，从今天起，洗心革面，好好学习。”慕风露出和善的微笑。
绿毛非常高兴，过去勾着他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并肩作战的好战友了，你好，我叫周田田。”
“周甜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蒋语安笑得不行，“你哪儿甜呢？不如改名叫周绿绿吧。”
周田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田地的田。”
“甜甜啊，今天食堂有甜甜圈，你要吃吗？我免费请你。”蒋语安笑眯眯道。
“我想杀了你。”周田田伸手勒住他脖子，两人疯打。
慕风后退半步，打了个哈欠。
Omega的打架，Alpha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
几人打打闹闹去吃完早饭，回到学习室。
因为三天后考核，一部分学生在跟着带导复习，只是楼上繁忙，并不是每个人都在被一对一辅导。
“哥，你怎么不忙。”蒋语安看着陆斫早早坐在那，脸又垮了下来。
“我靠，你的带导是作战官陆斫，你小子幸福死了。”周田田嫉妒至极。
蒋语安并不高兴，谁假期学习还能高兴起来，当初高考前被压着刷题的噩梦还没散：“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要啊，你要跟我换吗？”周田田说。
“想都别想，过来。”陆斫说完，看向慕风，解释道，“战后医疗部那边事情很多，梁遇颃还在忙，我先带你们俩一起。”
慕风哦了一声，没啥兴致。
都会的题有什么可看的，为什么就梁遇颃最忙，人家都有人带，他还得蹭课。
不高兴，很不高兴。
慕风跟着蒋语安坐下，翻开书，头疼，腰疼，臀疼。
“第一次考核，大部分还是先考学过的东西，一共十六门，一天四科，为期四天。”陆斫说，“其中九门期末刚考过，那就重点复习基因，仿生，防控，机设，神链，作战。”
蒋语安已经想睡过去了。
他之前九门还能及格，是因为高中数理化生都学得不错，把平均分拉上来不少，这会儿加一堆专业课，只想掀桌。
“我想转学。”蒋语安哭丧着脸，“我想死。”
慕风比他淡定，撑着下巴说：“小蒋要是考倒数第一，你会觉得丢脸吗？”
“不会。”陆斫说，“这个结果是必然。”
蒋语安：“…………这话就有点侮辱人了，学，倒数第二的荣誉之战。”
慕风心生怜悯，翻开书，有一搭没一搭听陆斫复习。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震动，弹出来一条信息。
没别的，就一个句号，来自梁遇颃。
什么都没说，慕风也心脏狂跳起来，他居然记得自己说，可以见面，就发一个标点。
【M】：你忙完了！我去找你
【梁老师】：你别动，我过去
【M】：好，我在学习室
没过几分钟，他转过头，就见着梁遇颃出现在门口，他还穿着工作的白大褂，眼镜也没摘，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心脏停跳。
周田田从另一个隔间抬起头：“我靠，你的小导是梁遇颃，不是，你们俩什么狗运气。”
慕风舒坦了，炫耀道：“对吧，我运气好，不跟你换。”
周田田愤愤不平，自我开解：“没关系，我的小导也很棒，我一点都不羡慕不嫉妒不恶毒，啊啊啊啊啊不行，凭什么。”
“笑那么开心，书看了吗？”梁遇颃走过去，居高临下手指点了点桌面。
“看了，我已经用功整整三个小时了。”慕风一脸求夸奖，如果有尾巴，都要晃起来了。
梁遇颃唇角很轻地勾了下。
挺傻的，又笨又呆。
他转身挑了一个隔间：“过来吧。”
慕风抱着一大堆书，走路有点怪异，但高兴得不行。
“怎么了？”梁遇颃抬眼。
慕风都忘了这茬，他是医生，总归是很容易看出端倪：“这个，睡觉扭了腰。”
“我看不像。”梁遇颃一秒揭穿。
慕风手指摩着桌面的纹理，大脑飞速旋转：“其实是翻身摔下来了，但不疼。”
梁遇颃双手环抱，微微抬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压迫感太强，慕风后背已经微微出汗。
他企图用人畜无害的微笑蒙混过关：“其实是梦游的时候，和蒋语安互殴。”
梁遇颃慢条斯理反问：“互殴，打屁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