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乔与诺亚
离开朱塞佩的家，坐在出租车上，亚历山大激动地回忆朱塞佩的画室。
“朱塞佩·洛塔是真正的天才，他21岁就获得国际绘画比赛的奖项了。你看到了他墙上的画了吗？只有有钱的画家才能在画室里画那种巨幅的画，太让人羡慕了。”
“嗯。”
“总有一天，我也想有这么棒的画室。”
“……嗯。”
乔觉得此时的亚历山大在看向自己无法所及的地方，说任何话都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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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乔背对亚历山大，越是到夜里，越会胡思乱想。
拉斐尔说诺亚的心机写在脸上，可这算什么心机呢？自己无法给亚历山大的东西，诺亚轻易就能给予，这算诺亚的心机吗？难道不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吗？
不行不行！又下意识变悲观了。多想想自己拥有的，不要羡慕自己没有的。
哪个画家会拒绝多个金主呢？这是好事，不要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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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乔和亚历山大去菲利斯的公寓一起看梦想歌唱大赛的决赛。
电梯间里，乔牵着亚历山大的手，用头发蹭他的肩膀。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主动。”亚历山大很少见到如此开心的乔。
“没什么，就是觉得和你一起出去很开心。”
亚历山大被撩拨的心里痒痒的，勾着乔的下巴，吻了一下，“晚上早点回来吧。”
两人有说有笑离开了公寓，刚出大门，乔的笑容刹那间消失。
诺亚的车就停在公寓大门前。
“亚历桑德罗！”诺亚走下车，“还好你没走。”
亚历山大见到诺亚，表情僵住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去我姐姐的派对。”
“可是我们正要去菲利斯家。”
“我姐姐请了朱塞佩、塞缪尔、埃里欧、古列尔莫，还有很多年轻艺术家，你一定要来！”
一听到埃里欧的名字，亚历山大更要拒绝了，“抱歉，我已经答应了菲利斯，下次吧。”
“除了艺术家，我姐姐还请了费德里科，他是美术学院视觉艺术系的系主任，还有，弗朗切斯科副教授，**拉大学哲学系的乔万尼教授，**拉现代美术馆的馆长克里斯蒂娜女士，见见他们对你的未来有好处。梦想歌唱大赛可以看重播，这个难得的机会可不会再来了！”
亚历山大看向乔。
乔知道他动心了，皱眉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乔看向诺亚，就算他去的话，也会像昨天一样被诺亚想办法支开吧。派对上的人感兴趣的不是自己，而是亚历山大。
“我们一个都不去，菲利斯会失望的。你去吧，早点回来，想看重播的话，我们再一起看。”
“那好吧。”亚历山大亲了下乔的脸颊，“你也是，早点回来。”
“再见。”
“再见。”
诺亚向亚历山大招了下手，坐进车里，“好了，我们快走吧。”
乔去坐公交车了。
亚历山大看着乔的背影，有一丝落寞。他是不是不该让乔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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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坐公交车到了菲利斯的公寓。
“亚历克斯呢？”乔一个人到菲利斯家的时候，菲利斯问。
“他有点事，今天晚上不能过来。”
“什么事？”
“诺亚的姐姐办了个派对，邀请了艺术圈的朋友，还有亚历克斯。”
菲利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哦，好吧。你没去？”
“我不适合那种场合，一定会很尴尬。但我为亚历克斯感到高兴，他引起了艺术圈的注意，金主、朋友越多不是越好吗？”
菲利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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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歌唱大赛的决赛总共有26组来自各地的歌手，现场演唱结束后，专业评委和观众投票相加，按得分高低排名。第一名选手所来自的地区，承办明年的比赛。
客厅里，家政阿姨准备好了零食和饮料，电视也已打开。不需要坐地多端正，只要舒适就可以。
最后一个到的是李，坐下的时候，第三个歌手已经从唱完了。
“不过没关系，前几个也一般。”查理说。
李脱下外套，叹气，“我无所谓，反正我们的观众分没突破过零。”
朋友们安慰他，不要放弃希望。
“我们甚至连决赛都没进。”查理感叹。
第四位歌手是个唱舞曲的女生，很受观众欢迎。
“果然还是能炸场子的歌适合这种大场合。”阿曼达说，“哪些地区经常出舞曲和大场面的歌曲？”
菲利斯猜，“盛产diva的那几个地区？”
索菲亚说，“最重要的还是能和观众产生互动，所以小品歌曲这么受欢迎。”
李同意索菲亚的说法，“现在能填满大舞台的歌手不多了，站桩唱虽然彰显唱功，但略显沉闷，歌不行，再热闹都是假象。”
“拼天分的阶段。”查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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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首歌曲，差不多中间阶段就看累了，大家的注意力飘了。
但如果这个选手和在场的人来自同一地区，朋友们还是会欢呼。
李看自己地区选送的歌曲，捂住耳朵，扭头不敢看，“这什么玩意儿啊？”好丢人。
菲利斯推他，“你们今年的歌曲确实一般。”
到和亚历山大来自同一地区的选手出场，阿曼达这才想起没见到他，问乔，“亚历克斯呢？”
“他去诺亚姐姐的派对了。”乔尽量表现地无事发生，“他说反正他们地区观众分总是零，所以无所谓。”
菲利斯插了一嘴，“他们的选手今年还行，真可惜没来看。”
阿曼达又问，“你没事吗？”
乔微笑，“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你们总是形影不离。”
乔意识到阿曼达的眼睛在盯着他，于是急忙想了个话题，“我想邀请你们去参加我在序幕画廊的画展，可以吗？”
菲利斯惊喜道，“你个人的画展？”
“不是，和三个画家联合举办的，我们的风格和主题相似。”
“有免费的食物吗？”查理问。
阿曼达推了他一下，“你就关心免费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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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环节结束，到了观众投票时间段。前些年参赛的歌手进行表演。
乔手撑着脸颊。他们地区最近年年选送抒情小曲，虽然有情调，能进决赛，但不炸场子。如果让他选择，他其实也喜欢小品歌曲，因为表演有趣。
菲利斯和索菲亚牵着彼此的手，“感觉我们今年有点悬？歌是好听，但不像是夺冠曲。”
“前五就好！前五就好！”索菲亚祈祷。
“反正不是我们。”李已经放弃挣扎，一个劲往嘴里塞爆米花。
查理和阿曼达则很淡定，一个半决赛出局，一个无欲无求。
阿曼达注意到乔担忧的眼神，“你在想亚历克斯吗？”
“也、也不算是。”
明显在说谎，“既然你不希望他和诺亚那种人走地太近，为什么不说？”
“我没有这么想。诺亚认识**拉艺术圈的人，他能为亚历克斯的画家事业提供帮助。”
“成为画家，确实需要应付这些琐碎的事。不高兴的话，该说还是要说。”
“我知道。”乔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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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这边，一个人参加派对，让他很不安。
诺亚搂着他的肩膀，“开心点！你现在已经进入**拉的艺术圈了。”
“嗯。”
诺亚介绍派对上画家们，谁下个星期就要办展了，谁的作品在拍卖行买了几百万。介绍他的明星朋友，谁的主演的电视剧要上了，谁当配角的电影要上映了。介绍他的作家朋友，谁的实体书马上要出版了，谁的书进入了热销榜。介绍他的富翁朋友，谁买了一栋新的卢特西亚度假别墅，谁又翻新了一栋伦丁纽姆的豪宅。
仿佛失败和痛苦从世界上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很成功、有钱、有地位。
他们都看过亚历山大入选春季画展的作品，把亚历山大夸的天花乱坠。
有些夸张的称赞，亚历山大自己听了都脸红，但谁不喜欢听奉承话呢？
“你应该卖掉那幅画！签约经纪人。”一个中年男人给亚历山大建议，“明年可能就风向变了，要趁现在有机会，赶紧抓住。”
“可是，**拉美院不支持学生……”
“不支持只是态度，你真去卖画，没人管你的。”
“我的导师也不赞同我卖画。”
“托马索懂什么？”另一个中年男人笑道，“他只会不断压榨学生，让学生感到自卑。你不能听他的！他就是个三流院校的庸才，他一辈子都没真正成功过。”
“教授对我很好。”
“你以为他对你好，实际上是在伤害你！他在妨碍你，你没明白吗？出名要趁早，商业靠的是时机和运气，错过了机遇，你觉得托马索有能力补偿你吗？”
“……”
“你难道不想成为金字塔尖的画家吗？”
“想啊。”
“那么就不要错过天赐的机遇。”
亚历山大很迷茫，没有回答他们。
诺亚在一旁饶有兴趣地默默看着。
朱塞佩走过来，和他握手，问好。
朱塞佩和其他人说亚历山大昨天去了他的画室。
“诺亚带我去的。我很激动，看到那么棒的画室。之前我也想租一间有画室的公寓，可钱不够。”
诺亚皱眉，“我听说你父亲是伯恩哈德银行的高管？怎么会钱不够？”
“我不想用太多他的钱。”
“还挺有志气的。”朱塞佩笑道。
诺亚笑着搂住亚历山大的肩膀，“画室的事，我可以帮忙。”
“不不不！我不想借你的钱！”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之前买了套loft作为我的工作室，后来我搬去了更大的工作室，那间公寓就一直空着，你可以借用作为画室。”
“可是……”
“为什么不呢？你不用，那间公寓就一直空着，太可惜了。我非常乐意资助需要钱的艺术家。”
“谢谢你！”
这就是艺术家的金主吧？听美术学院的老师们说过。
“不过明天上午我有事，Kusumi Yoko的画展活动，下午再带你去参观新画室吧……对了！你也来画展吧！Kusumi Yoko也会来。”
“能见到她本人吗？”
“能啊。”
“我愿意！一百个愿意！”
“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参加完活动，我再带你去你的新画室。”
“你太慷慨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那就帮我画几幅画吧。”
自己这也不算卖画吧，而是抵消房租，应该可以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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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日，诺亚开着那辆第一次送亚历山大回家的车，来到乔和亚历山大的公寓，在楼下按了车笛。
亚历山大套上外套，在阳台喊，“等一分钟！”
亚历山大回到屋里，对坐在画布前的乔说，“诺亚说要带我去参加Yoko Kusumi的画展派对和新画室看看，你也一起吧。”
乔知道亚历山大一直想要一间画室，“不了，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做完。”
“去Yoko Kusumi的画展派对能见到她本人！多难得的机会！你不想见见正当红的女性艺术家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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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跟着亚历山大一起上了诺亚的车。
他不擅长社交，但能见到现在最火的女艺术家，免费看她的画展，怎么想都是赚的，不管诺亚怎么冷眼看自己。
“他也跟我们一起去吗？”诺亚问亚历山大，仿佛乔是多余的那个。
“乔也喜欢yoko。”
乔低下头不看诺亚。
诺亚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乔，“我听亚历克斯说你要办画展了？”
“嗯。”
“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
“准备画展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好专心工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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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o Kusumi的画展派对在**拉的一个美术馆举行。她的作品有很浓的幻想元素，颜色纯度高，不仅视觉上足够有看点，具有美的观赏性且有深度，反思社会流行文化。
展馆不大，却足够震撼乔。
“她的级别跟一般艺术家不同。”乔只能这么说。
看现代艺术最有趣的一点就是，因为强调个性化，艺术家之间的差别很大，每看一个新的艺术家，就是在通过一种新的方式看新的世界。
“我喜欢这张。”乔站在一张蓝色主调的画前，对亚历山大说，“很有意思。”
画中是一支玻璃杯，透明的饮料和冰块，冰块中囚jin的几个男人，惊慌失措找出口，一只染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拿着吸管，画面右上角红色嘴唇露出开心的笑容，准备咬吸管。
“是很有趣。”亚历山大笑道，“还有点恐怖。”
“亚历桑德罗！”诺亚叫亚历山大过去，“看这幅，我姐姐把它卖给了伦丁纽姆的亨利美术馆。”
乔眼看着诺亚从自己身边将亚历山大叫走，孤零零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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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主持人站上讲台，打开麦克风，“各位来宾，请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女性艺术家之一，Yoko Kusumi小姐。”
“啪啪！！啪啪！！”
一位矮小驼背的短发女人由一位年轻的女孩搀扶着，走上舞台，和主持人握手。
“她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同。”乔说。
“不然你在期待什么？艺术家其实也是普通人的外表。”亚历山大回答，“听说她很害羞。”
诺亚从后面双臂揽着乔和亚历山大的肩膀，看似是把他俩往一起撮合，实际是把自己的脸插进两人中间，“是真的，她是很害羞。”
“你认识她吗？”
“Yoko Kusumi小姐就是我姐邀请来的。”
“真的？”
“真的。卢西娅和Yoko Kusumi的经纪人是朋友，她还有很多艺术商朋友呢。昨天的艺术家派对，我姐姐也邀请了她，但她却说不擅长参加人多的派对，所以拒绝了。”
Yoko的话讲完了，由年轻女孩扶着走下台阶。台下的人们又开始鼓掌。
诺亚问，“你们想和她合影吗？”
“合影？可以吗？”他就要亲眼见到世界级的艺术家了！
“我是谁啊？走吧。”诺亚拍了下亚历山大的肩膀，拉着他的胳膊向Yoko走去。
乔又变成了一个人。
是错觉吗？诺亚是不是在排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