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失恋了,我没有!
果然,如亚历山大的猜测,乔进入了现代美术馆,但不能掉以轻心,糖爹有可能在馆内等他也说不一定,要时刻提高警惕!
美术馆检票处,工作人员要求看亚历山大的脸,比对学生证上的照片。
亚历山大一件件摘掉伪装,把工作人员都搞糊涂了。
这天气有这么冷吗?套那么多?
.
亚历山大没有看画,而且盯着乔,警惕任何靠近乔的男人,但始终没看到类似糖爹的人接近。
他该不会真的只是来看展的吧?
埃里欧说乔打算成为画家,但考了四次美术学院都没有如愿。
并不是亚历山大想为他开脱,**拉美术学院本就不是谁都可以上的,考不上的才是大多数,所有的职业都是这样,只有头部的可以称为名人,被人看到,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默默无闻,这是常态。
他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扭曲了吗?
亚历山大跟着乔在美术馆里转,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亚历山大仍旧不相信埃里欧的说法,和他所看到的乔差距太大了。
跟踪乔,亚历山大看到不是一个恐怖的人,而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而且还有点孤独?
但,亚历山大也听过很多连续凶杀案的犯人都是看似普通又孤独的人。
菲利斯说,现代社会的人无法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生活。
乔也许因为旁人的目光而性格扭曲了呢?忘了初衷,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没有底线的僵尸?这是有可能的。
有一瞬间,亚历山大想冲上去擒住乔的肩膀,对他吼,“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人!”
油画长廊中,亚历山大站在一端,乔站在另一端。
再美丽的油画,也无法抚慰亚历山大的焦虑,这是艺术的极限。
.
离开现代艺术馆前,乔在纪念品店买了一个亚克力挂件,桑弗洛尔作品《白玫瑰》,挂在挎包上。
傍晚,走到六号大街的一家餐厅,坐在窗边的位置。
亚历山大在路对面找了个隐蔽的藏身点,默默等待着。
乔似乎在等什么人,不时看手表。
这个变化引起了亚历山大的注意。
10分钟后,一个矮个子土豆脸的男人坐到了乔对面。
亚历山大拿出相机,放大两人一起的画面。
乔笑的很开心,从没见他那么笑过,是因为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是谁?长得老,也不帅,穿着邋遢,比自己还土,为什么乔对着他笑?还一起吃晚餐?秘密情人?糖爹?总不会是他表哥吧?
……
天逐渐黑了,气温变低,亚历山大在外面寒风吹着,乔和陌生男人在餐厅里开心地享用大餐。
这种差距真的很讨人厌!!亚历山大抱着身子,叹气。
.
大概晚上8点半,两人从店里出来。
亚历山大很高兴他们终于能动一下了,自己也可以活动活动。
乔和土豆脸有说有笑的,一起坐上有轨电车。
亚历山大也跟着坐上去。
土豆脸指了下乔的嘴角,微笑着从兜里拿出纸巾给他。
“啊嘁!!”因为在冬天的夜晚站了一个小时半,亚历山大冷的打喷嚏,怕被发现,赶紧背过身。
过了一站,确认没危险了,转过身,乔还在和土豆脸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他。
莫名有些失落。
.
乔和土豆脸在乔的家所在的那站下车。亚历山大有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他们要回乔的家?
离昨晚的旧公寓越来越近,亚历山大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头被冷风砸的刺痛。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眼见两人一起走入公寓楼,进入电梯,在同一层停下,亚历山大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为什么是这个土豆脸?为什么……为什么……
.
土豆脸一直待在乔的家,关灯了也没出来。
为什么亚历山大知道?因为他在外面守了一夜,还因此感冒了,低烧,不停冒汗,全身到处都疼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马克认为他是心病,准确说,是相思病。
“乔……乔……”
马克想拿毛巾捂住他的嘴。
虚成这样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真是病得不轻。
马克把药和水杯放在床头,“你也是幸运,今天是星期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亚历山大的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他可以忍受乔追求埃里欧,毕竟年轻帅气背景硬,但那个土豆脸算什么?为什么乔甘愿和那种男人搞在一起?他很有钱吗?还是在艺术圈有人脉?
埃里欧说的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马克看他根本没听自己说话,摇了摇头,关门出去了。
.
周一请了一天的假,周二亚历山大来到学校,全副武装,帽子、围巾、口罩,脸色发青,嘴唇没有血色。
乔通过玻璃橱窗看到亚历山大路过画材店,出门叫住他。
“你生病了吗?”
亚历山大不想看到乔的脸,扭过头,“感冒,最好不要传染给你。”
“关于前些天的事,我想道歉……”
亚历山大没有等乔说完就跑了。他才不要听!听乔诉苦生活坎坷,所以不得不委身给一个土豆脸!
他失恋了~呜呜呜~他真诚的感情就这么被轻易践踏了,说不定会造成PTSD?以后永远没办法爱上别人,影响事业,影响生活,最终被人遗忘,成为历史的尘埃。
.
亚历山大来到学校的工作室,脱下外套,接了杯水,坐到画架前,从包里拿了药,吞下去,靠在椅子里喘气。
菲利斯接着来到工作室,见亚历山大糟糕的脸色,关心道,“你还好吗?昨天安东尼奥说你感冒了。”
“我看起来很好吗?”亚历山大像个老头一样虚。
“你该多休息休息,今天早点回去吧。”
亚历山大吸了下鼻子。
“哦,我还有好消息。”
“你能有好消息?”
“我觉得是好消息,我不是去找埃里欧问关于乔的事吗?你看起来很受打击。我感到很自责,毕竟是我提出的,所以我本着不能听一家之言的原则,去找了乔的室友,他告诉我了完全不……”
“等等!室友?”亚历山大垂死病中惊坐起,“什么室友?”
“和乔合租公寓的室友啊,我跟你说过我认识他,他是个摄影师,在酒吧打工。”
“他不是一个人住的?”
“**拉本地的年轻人都没钱租整间公寓,更何况乔。”
难道说,那个土豆脸是乔的室友?
“他长什么样?”
“拉斐尔吗?”菲利斯耸肩,“小个子,椭圆脸,有点像,像土豆?”
果然是他!
亚历山大真想找个缝钻进去。那个土豆脸是乔的室友!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他当然会在乔的家住一晚上!因为那也是他家啊!
“怎么了?”菲利斯不明所以。
“再等一下!这个土豆,不是,室友!他们是不是……”
亚历山大比划了乱七八糟的手势,菲利斯居然懂了他的意思。
“拉斐尔喜欢女人,和乔只是住在一起,没有特别的关系。”
那就好。
“总之,我去找拉斐尔聊了,他告诉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细节不清楚,但他说是埃里欧单方面纠缠乔,乔也很伤脑筋。”
亚历山大假装惊讶,“哦?”
“我也很震惊,我和埃里欧认识很多年,我不觉得他是那种人。”
“听起来更可信。”
“至于埃里欧所说的,乔痴迷于美术学院的男孩,也不是真的。乔很害羞,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从利萨伯来的,在**拉没有什么朋友。四次落榜是真的,乔很伤心,前段时间受到落榜信第二天崴了脚,躺在家里一个星期,没有任何人上门来看望他。”
亚历山大好后悔早上无视乔,他说不定是想跟自己解释,才主动来搭话,一定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你现在好点了吗?”
“更糟了。”
亚历山大捂着脸,他现在无地自容。
他没有相信乔,而是相信了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
下午,下课后亚历山大背着包打算去画材店见乔,跟他道歉。
乔就等在学校大门外,畏怯地向自己举了下手。
.
乔带着亚历山大到市中心小巷里的一家餐厅,位置在拐角,里面很小,但客人很多。
点了两个披萨,等餐时,亚历山大抢在乔之前开口,“我今天很没礼貌!没听你把话说完!对不起!”
乔很吃惊亚历山大跟自己道歉,“我有错在先,我先不礼貌把你赶出店,我才应该道歉。”
“在那之前,是我提起埃里欧。你是对的,我不该随便打听你的**。”亚历山大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劲?怪怪的?
“我当时情绪过于激动了,吓到你了,我应该跟你解释的。”
“不用不用!你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我愿意告诉你。既然埃里欧说了那种话,我没必要替他保守秘密。”
服务员端来两瓶桃子汽水,打开盖子。
“菲利斯告诉拉斐尔,埃里欧是怎么说我的,我要为自己证明。”
“他在撒谎对吧?”
“我不知道他具体说了我什么,但我绝对没有和他在一起过。他追过我,我拒绝了他。”
“那为什么他说你们在一起过?”
乔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也许甩了我比我拒绝他更好听?”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春天?我被美术学院的老师叫去做模特,他画了我,然后就开始频繁往画材店跑。他的父母都是艺术家,我很羡慕他,出生自带金汤匙。有天赋的父母,从小接受艺术熏陶,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一开始是带着崇拜的目光仰视他。”
“你做绘画模特,是穿衣服的那种吗?”
乔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亚历山大的关注点在这里,“当然穿着衣服的。”
“哦。”亚历山大给了一个平淡的反应。
“从今年春天,他再没来见过我。我反正不喜欢他经常来找我,所以没在意。直到夏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他,一个女人挽着他的胳膊。我跟他们打招呼,但他没有理睬我。第二天,他来到画材店,控诉我勒索他,利用我和他曾经的关系,向他的女朋友勒索……”
.
(夏天,罗西画材)
“你想要的不就是钱吗?”埃里欧拿出钱包,“要多少?”
乔不明所以,只是尴尬地笑,“我招手是想去祝贺你,听说你在夏季画展上获奖了。”
“少骗人了!你招手是想把我们的事告诉茱莉亚,向她勒索!我还要跟她撒谎你是谁。”
乔很无辜,“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埃里欧着重强调,“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废物做朋友?你看看你,一脸衰样,平庸、没有才华,以为画了几张画就可以自称画家?你不过是导游的儿子,别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事了。我们不是一类人。”
“……”
“明白了下次就不要再和我打招呼了。”
.
(现在)
服务员送来了两份披萨。
乔拿起刀叉,“我不想跟其他人说我认识他,要是被他知道,又要来找我的麻烦。”
“但如果你不说,没人会知道你才是受害者!他对你那么糟糕!”
“换你,你会相信谁?一个艺术世家出身、受过良好精英教育、受欢迎的艺术家?还是一个父母当导游、只有二流学校学历的打工人?解释权从不在我这种人手里,我不能撼动埃里欧那样的人。为我说话,能获得什么呢?拉斐尔认识我,了解真相,其他人不在乎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在乎!”
亚历山大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信心,率直没有私心。
乔知道不该轻易相信他人,但还是忍不住动心了。
“为什么?”
“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改变。”
乔抬头认真地打量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有一头褐色的微卷发,炯炯有神的绿色眼眸在餐厅灯光的照射下更显清澈,偏厚的嘴唇,瘦瘦的,细胳膊细腿,有点像某种野生动物的幼年形态,可爱和危险共存。
乔回过神,切了一块披萨,“快吃吧,披萨凉了就不好吃了。”
亚历山大学着乔也切了块披萨,放进嘴里,瞬间一股幸福感袭满全身,“唔唔唔!!”美味到无法形容,只能露出陶醉的表情。
乔看着亚历山大满足的样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