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和塞拉斯结婚了……还是雌君……他们认识仅仅一天……
坐上回家的悬浮车的时候，米洛还在迷糊。
他转头去看塞拉斯，就见他正低着头摆弄终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阳光从车窗外打进来，照在他黑色的柔软发丝上，乌黑的发梢被斜斜切进来的阳光镀上一层浅金色，像落了些细碎的光尘。
阳光漫过他的肩头，在他黑色的衬衫上洇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斑，连带着他如同蝶翼一般微垂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染上了点温暖的轮廓。
——看上去就像一幅油画，美好的甚至不真实。
米洛不由抱紧了手中的虫蛋保护箱，想要以此来获得更多的温暖。
就在这时，米洛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去看，就见是银行发来的消息：
【尊敬的米洛阁下，您的账户收到由塞拉斯阁下转来的十万星币，请问是否接受？】
十、十万？
最富有的时候，米洛银行账户的“0”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以至于他对金钱都有了几分模糊，已经忘记了数字对于金钱的概念。
但是自从他被维克多驱逐之后，他的账户被维克多克扣的一分都不剩。他被赶出家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好友珀西瓦尔带他回了家，他才算勉强安顿下来。
被生活毒打的米洛已经知道金钱的重要性，更别提他刚刚才知道，塞拉斯的账户中一共只有三十万星币，其中十万买了虫蛋孵化器，一万买了营养液，他只剩下了十九万的存款。
现在，十九万中的十万又给了他……
米洛下意识就要拒绝：“塞拉斯阁……塞拉斯，我不需要这么多钱的……”
塞拉斯头也不抬，依旧看着终端，口中的话却很温和：“乖，收着，你需要安置自己的行李，需要给虫蛋买东西，还需要购买昂贵的精神海修复药剂……”
米洛彻底愣在了那里。
他呆呆地看了塞拉斯好一会儿，塞拉斯却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好像他刚刚说的话只不过是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米洛声音干涩：“塞拉斯……你知道精神海修复药剂要多少钱吗？一支就要一万星币……我三天就要打一支……”
一个月十支精神海修复药剂，加在一起就是十万星币……这是一个对任何雌虫来说都堪称天价的价格，因为精神海修复药剂不能停，直到精神海修复之前，都要维持三天一支的频率，一直打下去。
但是多久才能修复精神海呢？
答案是无尽。
是的，无尽……
众所周知，精神海的毁坏是不可逆的，所谓的修复药剂也不过是让精神海受损的雌虫过得好受一点。但是想要修复精神海，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月十万看似不多，但一年就要一百二十万，十年呢？二十年呢？
多少雌虫能有一个坚强的后盾，愿意每年扔进去一百二十万听一个水漂声？
米洛声音干涩：“塞拉斯，你不知道精神海修复药剂需要多少钱……我们现在打不起的……”
塞拉斯却说：“钱的事你不要操心，我会想办法。”
米洛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塞拉斯似乎终于忙完了他的事，他这才抬起头，双目含笑，冲着米洛弯了弯眉眼：“大不了我就去给那些有钱的雌虫做精神力疏导……你知道的，缺雄虫疏导精神力的雌虫很多，一个月赚上十万块不难的。”
米洛目瞪狗呆。
塞拉斯口中的“为有钱的雌虫做精神力疏导”并不是一份罕见的工作，甚至相反，由于很多雌虫在战场上拼命，他们在因为战争而富裕的同时有着很严重的精神力狂暴，又不愿意和一只雄虫结婚来赌自己的未来，因此他们会选择拿钱来换取雄虫的精神力疏导。
但是往往是有价无市……
雄虫很难缺钱，因为他们可以无偿地获得他们的雌君、雌侍、雌奴的财产。精神力越强大的雄虫，他身边的追随者就越多，从不缺钱的雄虫又怎么会为了钱给不知名的雌虫做精神力疏导？
而缺钱的雄虫往往精神力不够强大，这样的雄虫强行为精神力暴动的雌虫梳理精神海，自己都会受伤，还会连累找他疏导精神海的雌虫。
因此，做这份工作的雄虫非常少，少到几乎只有罪犯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减刑。
米洛声音干涩：“塞拉斯，你这是做什么？”
塞拉斯却笑：“为了你啊，我的……雌君阁下。”
我的……雌君阁下……
米洛的脸在刹那间爆红，宛如瞬间盛放的桃花，将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一层绯色。
这是米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他遇见的雄虫不多，幼时所见的雄虫都只会用嫌恶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长大，入了军校又上了战场，几乎都没有再遇见过雄虫。他的生命里除了训练与打仗，就是教导文迪。
——直到他遇到维克多。
联邦系统将他匹配给了维克多，这是他长大之后遇到的第一只雄虫。没结婚的时候，维克多对他还算温和有礼，也能勉强称得上文质彬彬。
维克多对他提出了结婚申请，那时的米洛想着自己的年纪已经到了应该结婚的时候，维克多又是一个相对还可以的雄虫，他便答应了维克多的申请。
但即便维克多已经是很尊重雌虫的雄虫了，他对米洛依旧未曾有过这样有礼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维克多都是冷淡的甚至是发疯的，他会抓着米洛的下巴问他为何总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模样，也会在发狂的时候拿起鞭子不停地鞭笞米洛的脊背，再在清醒后亲自为米洛涂药算作道歉。
但维克多是一只好雄虫，因为他最多也就只会鞭笞米洛，不会像别的雄虫那样虐待米洛。
这样好的维克多，也未曾叫过他“雌君阁下”。
米洛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手，是塞拉斯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塞拉斯笑他：“想什么呢？脸上这么红？”
米洛磕磕绊绊地说：“没想什么……塞拉斯，你……你是想……”
他犹豫半晌，却始终说不出后面的话。
没承想听了他磕磕绊绊的话，塞拉斯却笑话他：“哈哈哈，米洛，你也太可爱了吧？”
为了这么点没什么卵用的付出，就想着献身报答了？
还真是虫族的雌虫——也只有虫族的雌虫，才能这样的单纯可爱吧？
塞拉斯笑道：“我开玩笑的……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我不太想结婚，但我成年了，雄虫保护协会在催我结婚……而我很感激你对联邦做出的贡献，所以想要帮你。”
他笑着戳了戳米洛修长如玉的手背：“米洛阁下，放轻松，就让我们搭伙过日子吧。”
米洛：“……”
一瞬间，米洛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态度。
欣喜？
失望？
米洛啊米洛，你究竟在想什么……
不是说好了，只想抚养怀中的虫蛋长大吗？怎么对着一只只认识了一天的陌生雄虫，你竟然就开始想着和他的未来了？
维克多带给你的伤害还不够吗？
你真是疯了。
米洛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米洛的终端再一次响了起来。他低头去看，就见终端上显示，是他的还有珀西瓦尔给他打来的虚拟通讯请求。
米洛：“……”
坏了，都忘了，他之前是住在珀西瓦尔家中，现在他搬走，需要给珀西瓦尔一个解释了。
米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塞拉斯：“塞拉斯，我现在需要接一个通讯，可以吗？”
塞拉斯一愣，随即点头笑道：“这是你的自由，我需要回避吗？”
米洛摇摇头，接通了珀西瓦尔的通讯。
很快空中浮现出了珀西瓦尔的三维虚拟影像。
这是一只很高的雌虫，他穿着一身军装，肩线绷的笔直，每一颗金属扣子都泛着冷硬的光。军帽的帽檐压的很低，投下的阴影遮盖了眼眸鼻梁，却遮不住眼底透出的冷硬。他的唇抿在一起，绷成一条直线，像是刀刻过一样，没有半点弧度。
但是这样冷面的雌虫在看到米洛的那一刹那，仿佛积年不化的寒冰一样的眼底在刹那间如春水破冰，流淌出几分暖色。
珀西瓦尔的声音听得出他在尽量让自己显得柔和：“米洛，你在哪里？是不是维克多又来纠缠你了？”
米洛摇摇头：“珀西瓦尔……是这样的……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要来见一位雄虫阁下……”
“我知道。”珀西瓦尔冷硬地说，“那是联邦新为你匹配的对象……怎么，他拒绝你拒绝的很难听吗？没关系，我们可以背地里打他一顿。你信我，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治安总署那里删除掉监控录像，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米洛：“……”
塞拉斯：“……”
这一刻，米洛甚至不敢去看身侧的塞拉斯的表情：“不是这样的珀西瓦尔……是……我觉得他还不错……我们结婚了……”
珀西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