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煜怔愣了一刹,很快又变成了刚进门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却在飞速消化着那墨侍郎所说的话。
众所周知,大雍立国于群雄割据战火纷飞之际,太祖皇帝钟巍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夫,最后却率领乡野草民揭竿而起费劲千难万险翻身做了王朝的主人,国号为雍建都盛京。
夺得天下后,他履行了起事前的约定封赏有功之人,特别是那和他情同手足且劳苦功高的四个兄弟,皆封为异姓王爷各自建城于大雍的四个方位,充当着抵御外敌的门户。
“左朝暮右青霄,北落星南霜雨,此为盛雍四方城也。”
不过除了这四王外,大雍也不乏勋贵世家。
大雍开国之时有十二世家,有的是前朝显赫遗留识大体主动投奔太祖皇帝的,有的是隐世家族想在于乱世间寻一分份安慰傍一棵大树,但更多的则是跟随太祖皇帝起家,不断繁衍形成的。
但到了当代,便只剩下一半有余了。大抵是消失在了历史的滚滚尘埃之中,倒也是令人唏嘘。
话说回来,面前这人刚提到的“洛河墨氏”,便是开国十二世家之一。
这墨家来头可不小,据说还是前朝机关大师墨门的后人,尤善于奇门遁甲机关制作之术,曾为太祖皇帝逐鹿中原赢得关键一战立下了汗马功劳。名望更是在三十年前与前南安王林氏结为姻亲时达到了顶峰,甚至隐隐有了世家之首的感觉。
然天不遂人愿,原本琴瑟和鸣的夫妻因为种种原因终是走向了末路,落得个和离的结局,自此两家再无瓜葛。
后来,南安王林玄卿意图谋反让整个林家都受了解牵连。
百年王城,一夕堙灭。
此举直接让霜雨城换了个新主人再不复往日之威,而墨家因为与林家早早的断了关系免受了这一无妄之灾侥幸逃过了一劫。
再说这墨家小姐墨雨清,身为老来子墨家老爷子自然是爱若珍宝,曾经也是江湖美人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只可惜情路坎坷和离后郁郁寡欢,又加上林氏一族的覆灭,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也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
不过最可怜的当属是墨家的老爷子了。中年丧妻又晚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没能留下个后代。最后只好在族里挑选下任家主,可最终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老爷子挑挑选选力排众议,竟是选中了一旁支所出的幼童,最后还亲自给这父母双亡的孩子取了名字。
卫煜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有了家主风范,十成十就是墨家的下任家主——墨轩。
但他那“昆玉”的名头倒是比挂职的三品侍郎名头更加响亮。要问缘由,大抵要追寻到开国文臣之首沈砚奉皇命所建立的皇家书院——应天书院。
这座书院建立在皇城郊外,招收年满十二岁的世家嫡子嫡孙,表面上是为了一同教化学成后入朝为官,但更多的怕是胁为人质遏制世家贵族的权势。
好景不长,书院的先生变得畏惧世家权势担心引火烧身,让这本是教书育人的书院却沦为了纨绔子弟偷闲作乐卖官鬻爵之地。
直至当年的摄政也是日后被废为戾王的钟华卓受命接管,重新定制考核制度仔细挑选不畏强权的夫子,并定期让朝中官员来此讲学一扫邪风,让这座书院恢复了风清气正的本样。
既然是教书育人的圣地,自然会涌现出许多出类拔萃的人物。
太祖皇帝曾下谕令,每隔十年,便会让书院先生在学生中挑选出各方面最为优秀之人合为一榜,供世人瞻仰。每次选出来的人数不定,少的时候两三人多的时候也才五六人,毕竟天才总是不多的。
算算年头,距离上次金榜的公布已经过了七年,但里面的内容依旧在朝堂江湖上津津乐道,不仅是这金榜中人的天资绝伦,更是因为这是开国百年上榜人数最多的一次。
算上早逝的北静王嫡长子燕无双与戾王之子钟临渊,总计十人,合称——“应天十君”。
眼前这位,学堂祭酒黎生为其曾题词:
“执棋落子定乾坤”。
天生异象白发紫金瞳,棋艺难逢敌手。身为文榜第二又是洛河墨氏准家主,十八岁“五君之争”一举成名,圣上大喜口称其“麒麟儿”,赐字麟绛。次年入榜二十二岁入朝于刑部任职,破获江南贪污大案,名震天下。而后消失数载在世间再无消息。
有人说他是归家洛河去协助墨老爷子处理家族事务了;有人说他专心钻研棋道走火入魔早早就没了踪迹;也有人说他奉皇命隐姓埋名行走于世间查案……
但无论哪一种说法,此人算得上是只在朝廷中挂了个虚名极少露面。也无怪卫煜身为大理寺少卿,与他同属“三司”却不认得这人,毕竟人家入朝时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品芝麻小官,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是不认得这张脸的。更何况以往刑部和大理寺对接案子的都是右侍郎祈江祈大人,这初次见面就差点闹出了笑话。
墨轩手拿折扇轻轻敲了敲桌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卫煜飞向天外的思绪。
他左手握拳抵唇低咳了几声,给一旁侯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点了点头,弯着腰退了出去,守在了客房门口。
“卫少卿,长话短说,本官自此前来与你相见乃是有皇命在身。”
卫煜放下手中茶盏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墨轩从袖中拿出一副画卷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挥袖间便将画卷展开。
墨笔白纸下刻画的是供奉在钦天监的半枚虎符,半枚足以搅乱天下的虎符。
卫煜看着上面丹青勾勒的事物呼吸一滞,转头看向墨轩好似想求证些什么。
墨轩手抚摸着扇柄微微颔首:
“如少卿所见,此物便是当年那块一分为二的虎符。前些日子宫中设宴,禁卫一时不察竟让一蟊贼溜了进来。”
“皇宫之中高手繁多,怎会令贼子如此轻易的得手?”
墨轩摇了摇头,眼色暗了暗:
“这贼人杀了礼部右侍郎后做了人皮面具进宫,借着席间的功夫直奔钦天监,为的就是这虎符。多亏温镇抚使明察秋毫将其擒获,不然怕是要引起大麻烦。”
墨轩抬手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口继续道:
“原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只待收入诏狱严加审问便是,温大人为防他咬舌自尽还卸了他的下巴。岂料一旁押送的一名锦衣卫趁众人不备将其一刀毙命死了个透彻,随即自刎。此案连一桩活口都没能留下。”
卫煜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恕下官愚钝,有几处不解。”
墨轩抬手给他续了杯茶:
“少卿直说便是。”
“那锦衣卫与那贼子的身世渊源宗族可有查询?虎符去向可有查明?”
“不消多说,自然是查了的。撕开人皮面具那贼子的脸遍布疤痕无法认出,那小卒同样是带的人皮面具容颜尽毁,与锦衣卫中的档案上的肖像已不是同一人。根据上面的籍贯寻到家中去,街坊告知早在他五年前全家就已人去楼空。至于那虎符……”
墨轩轻嗤一声:
“是仵作在那贼子身上搜出来的,与太庙中那半块对比后,是赝品。是半枚不知在钦天监放置了多少年的赝品。”
卫煜拿着茶盏的手一抖,几滴茶水杯从杯沿滴落在桌上:
“据下官所知,此物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十一年前的戾王之乱中,那时陛下派遣昭宁侯持虎符平乱大胜而归……”
墨轩抚掌轻笑,将那卷轴合拢抬手丢进了桌下烧的正旺的炭火中,眨眼间那画着虎符的卷轴便灰飞烟灭。
“少卿大人果然如同传闻那般见多识广,难怪霖迩兄如此看重你,才进仕几年就接连擢升……”
他站起身来,又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绣有仙鹤祥云的卷轴:
“卫煜接旨。”
卫煜面容肃穆,大礼参拜:
“臣卫煜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令大理寺少卿卫煜查办虎符一案,如有实据,便宜行事。”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读完旨意后,墨轩抬手将人扶起将皇旨递给了卫煜。墨轩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不少,嘴角轻勾;
“倒是辛苦少卿了,告假间还要处理这桩政务。”
卫煜将圣旨妥善收理好,苦笑一声:
“侍郎大人就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刚到此处才不过三个时辰。敢问大人,我朝人才济济不知陛下为何要将此事派遣给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官?”
墨轩摆了摆手:
“少卿莫要贬低自己,你当年在江都办理的那件杀夫案可是名震一时,就连圣上也是知道的。”
那件案子是在卫煜初入朝堂任大理寺评事所发生的,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起因很是寻常:江都一户人家家中失火,男主人不幸遇难,只留下羸弱的妻子和总角之年的孩童。当地的县令只当是意外草草了事,他家里人却不认同这个结果,抬着尸体求到了一名担任大理寺丞的远方亲戚身上,恰好那段时间大理寺事物繁多,推来推去就到了卫煜这个小小的评事头上。
卫煜东奔西走查了三日最终让真相显于世人面前:那丈夫嗜酒如命,未饮酒前倒是人模狗样,喝完酒后却是性情大变无端殴打妻儿,那天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是妻子同他人苟且便生了活活打死的念头,打到一半酒意上涌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妻子不堪受辱下定决心焚烧了自家房屋将丈夫活活烧死又伪造出意外失火的迹象,查到最后令人唏嘘不已。当然,主办该案件的卫煜自然也是名声大噪,入了不少贵人的眼。
卫煜垂眸笑了笑,拱手道:
“大人谬赞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这次让少卿来查办倒也不是一时兴起,真虎符最后一次现世便是在十一年前的平江府,恰好少卿此时也在这里就免了再去寻人来查,毕竟此事也不好大肆宣扬恐引起事端。本官进京述职正好接了这么个差事传达圣上的旨意,明日便要离开此地回洛河了。”
卫煜垂头没有言语,客房内只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墨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两块令牌从书架上的木匣取出轻轻搁在了桌上:
“这块是温镇抚使托我带来的,可在江南的锦衣卫所调动锦衣卫,另一块是我在一个时辰前遣人去隐玄阁阁主那儿拿的,明日你早些去隐玄阁,他会尽己所能给你这件案子所知的情报……”
墨轩手中折扇不紧不慢的敲在掌心,踱步到卫煜身旁。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破开雨幕从窗外刺入,强劲的剑气削断了卫煜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若不是他及时退了一步只怕会命丧当场。
一袭黑衣紧随其后握住剑柄,墨轩旋身一手托住卫煜的后背将他扶稳转头看向了这位不速之客。
那人黑布蒙面将锋芒对准了两人,准确来说是对准了墨轩身旁的卫煜。
“退下。”
那刺客提剑就向卫煜劈去却被墨轩抬扇挡开。
他抬眼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轻嗤道:
“敢在我面前刺杀朝廷官员,阁下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人一击不成也未退去,出手狠辣道道冲着墨轩要害而来,只为夺取面前两人性命。
剑尖与精铁所制的扇骨不断碰撞出火花令人眼花缭乱,黑衣人手腕一翻长剑直直刺破扇绢冲着墨轩的胸口而来,那折扇一收将剑身牢牢禁锢在扇骨之中,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墨轩挥袖将手中黑白玉棋抛出直指对方要害,那人欲将长剑收回却不曾想面前这看似柔弱的文官竟能有这么大的气力,无论他怎么使劲手中的长剑都不听使唤似得居然抽不出来。
“没见过机关火器吗,蠢货。”
张狂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无奈之下他只能舍了长剑避开玉棋,转身时目光一扫就瞥见了躺在桌上的两块令牌挥袖卷入手中就要跳窗离去。
墨轩微微一松将长剑甩开,袖袍一挥玉棋倾泻而出,碰撞间火光乍现发出剧烈轰鸣,将窗户连带木桌炸了个稀碎,桌上的轻盏惊心动魄了一晚终究是没能躲过这一劫被掀飞摔碎在地。
那人踉跄几步挥去尘土不顾正在淌血的伤处,抬手间刀丝顺着内力的牵引从袖中奔涌而出向墨轩包围而去。这一招的确是声东击西只为吸引墨轩注意力从房门离去。
在挥扇砍断刀丝之时,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好的掩盖了折扇轻微的机括声。就在门被推开那两人进入的瞬间,两根扇骨直直射出刺穿了他们的喉咙,将其钉死在了木门之上迫使那人停下了脚步。
墨轩指尖缠绕着一段已经失去作用的刀丝微微使力便碎成数段飘落在地,他抬手将手中折扇抛入卫煜怀中:
“拿着,躲远些。至于你,怕是走不掉了。”
那人瞧墨轩手中没了武器却也不敢小觑,抬腕间就是杀招却被墨轩以双指接下。在昏暗的烛光下仔细一瞧,那指尖赫然是一枚白色玉棋还闪烁着暗暗幽光只是上面多了道裂痕从原来的价值连城沦落为了凡间下品。
“嗡”的一声,两人同时后撤一步,墨轩气息有些紊乱,只觉得胸口开始隐隐发疼。
那黑衣人挥手召回没入木质地板的长剑换至左手挽了个剑花,一剑挑落房中仅存的灯芯,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声音沙哑:
“你暗伤未愈。”
墨轩不以为意,冷笑一声:
"杀你,,倒是足够了。"
黑衣人不语提剑又向他砍去,墨轩抽出腰间腰带充作软剑旋身躲开,眨眼间两人又战作一团。
奇也怪哉,随着剑招变化面前这人大伤小伤不断却丝毫不能阻止他挥剑的攻势,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直到先天受限的墨轩被他几剑逼退至墙角,黑衣人举剑正要当头劈下。
就在此时破空声传来,黑衣人转身持剑挡开本是向他后心飞来的铁刃。
“乒乒乓乓”
铁刃被打偏了原来的轨迹,直直插入了地板。再加上墙上的那两支,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道。
墨轩趁着这个时机一剑刺向他的后心,那人躲闪不及只能略微侧身,但也只使得方向偏离了些许勉强避开了心脉。鲜血喷溅,顿时让略显狼狈的墨轩占了上风。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吸引了屋内三人的注意。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一时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借着走廊昏暗的灯火映出那人的身形,倒是似乎有几分熟悉。
卫煜刚将手中那把破烂折扇的扇骨拆卸了下来,用了些巧劲在那黑衣人放松警惕时一一掷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做了回偷袭的小人。他倒是也没想过能一击得手,毕竟两人的武艺犹如云泥之别,只要能让墨轩找到反击的机会便好。谁料这边局势还尚未明朗却又来了一名不知身份的“客人”。
整间客房里落针可闻,血腥味愈显浓重,卫煜心中一紧,凭他的功夫在掷出铁质扇骨后已是不易,自然也不知道方才的举动成果如何。他站在屏风和墙壁的空隙中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屏气凝神,一柄精巧的匕首从手臂滑落至袖口被他紧紧抓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门口那人手扶着刀柄抬脚走了进来,脚步声沉闷像是落在了三人的心尖上。令卫煜心中一惊的是,那人不向着墨轩那处走去反而是一步一步接近着他的藏身之地。
卫煜呼吸放缓,待到那人离他一步之差时提脚将屏风向外踢翻却被那人抬手抵住,听声辨位一刀刺穿布帛直直扎入了木墙之中。卫煜脚踏轻功旋身闪到另一侧握着匕首便向人身后捅去。那人反应倒是极快,弃刀侧身躲开,两指捏住薄如蝉翼的刀刃反手一拧。哐当,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卫煜踉跄着后退几步又被人抓住手腕顺势一扭。
卫煜倒吸一口凉气忍痛一脚踹向了对面人的下盘却被轻松闪过,那人一手捏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后一甩重重的砸在了屏风上,另一只手将插在墙中的刀拔出。卫煜只觉得喉间一阵铁锈味但手腕的疼痛更难以忽略,疼的他额上冒出一层冷汗显然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那人也看出他目前这样无甚威胁,抬腿再向墨轩那里走去。
墨轩和那黑衣人依旧僵持不下,更难办的是这人像是不觉得痛一般,明明被一剑穿胸下手却和之前别无二样。
在听见另一边的打斗声后,面前的人看起来更加兴奋了,出手更多了一丝狠辣直直向着墨轩要害而去,墨轩心中一沉咬牙迎了上去,就在兵刃相接之时一把刀径直飞了过来钉在了墙上横在了他们面前将两人强行分开。
此时未合上的房门外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对峙,那道身影背着一把长剑手中提着油灯微微晃动,头上发绳有些散乱衣袍却洁净如新不染尘埃,看起来虽略显潦草但丝毫不减其风流:
“好狼狈啊墨少爷。哟,里面还剩一个。”
黑衣人见势不妙缓缓的向窗边退去。他深深的看了房内几人一眼,咬了咬牙将令牌抛向里间,趁着其余人下意识去接的功夫不顾正在流血的伤口直接翻窗越进了雨幕中。墨轩缓了一口气将染血的软剑丢在破破烂烂的桌子上三步并作两步朝卫煜的方向奔去。
温玺接住令牌抛了抛,绕开地上的铁刃拿过青年递来的油灯将它放置在椅子上转头又看见墨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皱了皱眉:
“‘揽明月’都拆了,看来这人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逼你至此。”
温玺反握住刀柄将其拔下,拆下手臂上的蓝色绑带将刀身上的血迹擦干入鞘:
“这客栈里的杀手除了刚才那个没一个能打的,至于那边那个的武功更是废物中的废物,我留了活口,不用担心他跑了。”
墨轩身形顿了一下,感觉手臂上的伤痕更疼了几分。他将靠在屏风上已经半昏迷的卫煜扶起来依靠在床头,借着江翎刚刚点燃的烛光搭脉检验伤势,回头怒道:
"温棋皓,你用了几分内力把人家卫少卿打成这样?"
温玺愣了愣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卫少卿?哪一个卫少卿,陛下钦点的那个大理寺少卿卫煜?”
墨轩懒得搭理他,握住卫煜脱臼的手腕将其复原点了他几处大穴让人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去找医师。”
温玺在短暂惊愕中回过神,思忖片刻后道:
“这个时辰,怕是难找。去隐玄阁吧,信得过。”
他走过去接过卫煜,墨轩微微点头算是认可,走到窗边将那没入地板一半的扇骨一根根地拔出来收入怀中。
温玺扶着人稳稳接住令牌回头瞥了一眼坐在残垣断壁间的江翎,感觉有些头疼。真是难为他还能在这些破烂里翻出幸存散落在地的棋子在手上抛着玩。
“走了,你要实在闲着没事就去帮麟绛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说不定修修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