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坐。”羡鱼随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头也不抬，“小马你准备好了没？发啊。别干瞪眼。”
马文才连忙应声。
“别骂人。”李闻溪下意识嘱咐。
羡鱼笑：“哪能啊，小马心肠可善，这是去给她们看点好东西。”
李闻溪轻哼，直接把回帖倒序排列。
她倒要看看这堪称三界双煞的俩活宝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跟那帮人对冲。
但下一瞬她瞳孔就又是猛地一震：“弄啥！”
李闻溪几乎脱口而出。
马文才吓了一激灵，“啊？”
“咋了？”羡鱼探头探脑往李闻溪手机看了一眼。
李闻溪不言只直勾勾瞪着屏幕，如遭雷击。
与此同时，那篇帖子里却更加热闹非凡：
【我劁我劁我劁，这能发？？？big胆啊（虽说我也想看但敢顶风作案你是这个/大拇指）】
【？？？？？这么快就把镇圈神图都摸出来了？！神速啊！】
【听取马声一片：那当然了，我丹青可是一绝，保质保速，瓜祖师看了都说好】
【震撼！！！美味！！！】
【啊啊啊啊这个光影构图和氛围真是太绝了，虽然两者都看不清脸但神殿香火氤氲间素材负剑背对着我们看向高处身着彩衣手持宝剑的包子祖师……绝！真绝！/泪目/泪目/泪目，我将永吃素菜包子！！！】
【淡淡百合香，美丽好心情.jpg】
【百合，女人不老的秘密.jpg】
【我长眼睛就是为了看这个.jpg】
……
而李闻溪只觉得自己这眼睛简直不能要了。
那身形、发型、气质，简直和她李闻溪别无二致！而那眉目模糊的神像又像谁，只一眼李闻溪就不忍再看，第二眼就再也忍不住要下场劝删，但忽然间她手指一顿。
“你说什么？”李闻溪看向马文才。
原本正在和羡鱼叽里咕噜说话的马文才闻声一愣，“我问祖师我这图画得是不是很好啊。”
羡鱼笑眯眯搓了搓马文才的头，“好啊，当然好，我们小马可出息了，本祖师活了几千年都少见这丹青圣手。该夸！”
李闻溪：“……”
“这图是你画的？”她指着手机屏上那张还在被不断夸赞的“镇圈神图”。
马文才点头。
“如何？何如？小马这一手丹青厉害吧？没一会儿就上千热度了。”羡鱼唯恐天下不乱的摇头晃脑啧啧有声，手还不老实地拍了拍马文才肩膀。
马文才羞道：“祖师过誉了，这还是多亏了您开的帖子引流……”
“那本祖师写的这帖子如何？”
“那真是文采斐然独具匠心幽默诙谐环环相扣栩栩如生……”
“那是自然，本祖师可是专业的，论坛文手神中神岂是浪得虚名！”
“住口！”李闻溪蓦地转头指着马文才怒斥：“我不过几日不在，你竟去以讹传讹，毁人清誉，简直是岂有此理！”边说，边开始数落着马文才的不是。
从在梁祝之间大搅浑水一直谴责到刚才她不学无术去水帖还发了那种伤风败俗之物哗众取宠，李闻溪数落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顷刻，马文才就成了一条霜打茄子。
“差不多得了吧，多大点事。”羡鱼一边耍着手机继续噼里啪啦，一边头也不抬插话。
马文才闻声也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师傅消消气，其实这个事大家基本上都知道是假的！”
“哪有人真会和自己徒孙在一起？哪有徒孙真能这么荒谬的爱上祖师？不可能吧！所以她们也就是看个热闹图个乐呵……”
“瓜祖师……啊不，羡祖师也说了不许现实818正主信息，要不然重罚，所以大家也根本就不会知道您叫啥的，纯属当个话本看的。”
……
说着她还兴冲冲领着李闻溪去看帖，似乎要以此证明自己是对的。
不说还好，一听，李闻溪只觉得火气更胜，但刚才已经骂完了这后生，她总也不好只揪着一个不放，更何况这事儿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李闻溪也是心知肚明，于是她闻声立刻怒视羡鱼。
“祖师有何高见？”
“小马说得好！”羡鱼竖了个大拇指，抬头笑。
李闻溪见状也一声冷笑，“本以为是一个朽木不可雕也，原来还真是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马文才听了瞪圆了眼，小心翼翼看看她俩。
只见李闻溪说完，头一扭，眉头紧皱，似乎是觉着她们都不堪入目，而羡鱼听完了却只摊手对她笑：“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直属‘上梁’。”
“……”
高。
实在是高。
一句话下来就算马文才也一瞬间有点红温了，何况李闻溪。
“仅是如此么？”李闻溪忍了忍，忍无可忍回头问她，“杨戬神君这次来时何等怒容，你我有目共睹。如今你身为祖师非但不起好带头作用，还要惹是生非！”
“你这般如何对得起你九天玄女的道号！？”
“如何担得起千年来天下苍生供奉的香火？！”
“又如何够得上为人师表？！！”
她说到最后，越说越激愤，拂袖而起走到凉亭另一角，背对着她们，看样子气得不轻。
马文才吓得手机都要掉了。
这么多头衔……虽然她早知道羡鱼一定不简单，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传说中的三界第一战神！！
想着她忙一个激灵跳起来就要给羡鱼行大礼。
羡鱼却笑吟吟摆摆手示意她先噤声，屁颠屁颠蹦到了李闻溪身边，左绕右绕要看李闻溪的正脸。
“知道本祖师是九天玄女受香火供奉又是你师长，你还敢这么以下犯上？来福啊来福，你可真是狗胆包天！”
李闻溪却难得没跟她继续呛也没再躲她，只垂头沉默了片刻，“完不成任务，你就不怕滞留人间永生永世么？”
“那可太好了。”羡鱼抻了个懒腰，“不瞒你说，这一千四百多年我在天庭那鬼地方也真呆够了，所以本祖师已经想通了，就当这次被贬是公费旅游了，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你肯定不甘心吧。”话锋一转，她忽然斜睨了李闻溪一眼。
李闻溪一言不发。
清风习习，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晦暗不明的眉眼，羡鱼一时间只看得到她紧绷的下颌。
和羡鱼不同，李闻溪并非一副弯眉圆眼，清秀喜庆的模样。
她目若朗星，鬓如刀裁，唇薄，下垂嘴，往常就算彬彬有礼也看着不苟言笑，仿佛什么心事都能嚼碎了咽下去，一声不吭。这时也是。
羡鱼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你这小大人儿怎么回事？又不是口不能言，怎么遇着点事总是真跟我家从前那只狗似的窝在一旁生闷气？”
她边说边很不老实地伸长了胳膊去捏李闻溪的脸。
李闻溪皱眉往后撤了一步，羡鱼摸了个空也不恼，只摇头轻笑，“来福啊来福，我当多大事呢。不就是想要成仙么？怎么这么让你说不出口？”
李闻溪闻声顿了下，“你有办法？”
羡鱼摸摸下巴想了想，掷地有声道：“没有！”
“……”
“别那么看我，我虽然自己飞升了，但那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现在能提前把你整进天庭俱乐部并不等同于我能让你原地飞升呀！”
“我知道。”李闻溪垂眸，“可我答应过她们，我要成仙。”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而且轻极了，要不是羡鱼跟她确实离得近而且修士比凡人更耳目聪明，几乎都要化到了飒飒风声中杳无痕迹。
羡鱼闻声还是一脸“那咋了？然后呢”的混混样儿，但心中却忽然间记起了一件事。
一千三百多年前，她才飞升了没多久，跟北斗七星君一起搓牌三天三夜，一帮人闹哄哄又是划拳喝酒又是插科打诨，姊妹母姥的互叫了半天，其中一局约好了，她赢了谁就能问谁个跟她有关的事。
当时她随口问了句“本祖师将来最出息的后生是何模样？”。
输给了她的贪狼星君窝在榻上，一手抠脚，一手神神叨叨算了一下，讲出了跟如今李闻溪别无二致的特征，然后不知算到了什么，还意味深长的嘱咐了她一句：
“这孩子是个正经人，而且命运坎坷，你别老欺负人家。”
羡鱼当时哼道，“本祖师是那么缺德的人么？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李闻溪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兀自面对这清泉山石，长空明月和虫鸣萤火，忽然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小马啊，你抓紧时间回房，不要走动，这两天本祖师和你师傅有要事在身，先不回来了。”羡鱼的声音忽而斜飞过来。
李闻溪一愣，回头只见这无良祖师不知几时居然跑到了马文才身边，而且上来就是甩了这么一句虎头蛇尾的话。
莫名其妙。
偷摸掏出来手机刷论坛被抓个猝不及防的马文才也是一脸懵，“祖师姥这是何意？小的哪里招待不周了么？您说，我一定改！”
“天机不可泄露！”羡鱼说着一边拉着李闻溪的袍袖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对马文才指指点点，“你老老实实的，不许再在梁祝之间胡闹！过两天我们回来了，本祖师就给你好果子吃！”
“走错了。”马府后门，李闻溪皱眉，“梁祝没一个在五行属土的方向。”
“没走错啊。”羡鱼笑：“我们又不是去找她们。”
“你我此行，要去找的是……”
“饕餮。”
李闻溪狠狠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