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人鱼的福，继烤肉烤水果之后，谢忘眠又吃上了烤蔬菜。
这些叶子有的细长如柳叶，有的巴掌大如枫叶，还有的像分叉的草叶。都不太像菜，倒像是从树上摘下来的。
唯一一个像是地上长的草，就是草。
一入口就是涩味儿，谢忘眠烤了一下，还是不能吃。
她相信自己的嘴巴，相信人类进化这么多年传下来的本能，味道奇怪的哪怕鱼腥草、婆婆丁之类，吃进嘴里也不会抗拒说不能吃，会中毒，只有自己觉得不好吃，不爱吃。
这个草，她吃着就抗拒，不在食谱上那就是肯定不对。
谢忘眠美滋滋吃了一顿烤蔬菜，又看了一场人鱼跳水表演，觉得小日子挺美。
但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天，她就受不了了。
不是地球的三天，是这里的三天。
或许传说也有一定的道理，人鱼是语言上的行家，它的学习速度恐怕只有过目不忘的天才能与之匹敌。
她已经能和人鱼进行简单的海龟汤对话了。
可谢忘眠都用上了竹子碗，水果堆了十多种，菜也是吃不完地吃，人鱼就是不说带她出去。
好像出去这个词，在它脑子里根本存不下。
谢忘眠再一次问它，“我要你带我出去，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知道，不知道。”
她分别摊开左手和右手。
人鱼状似乖巧地趴在她身前，前爪搭上右手。
谢忘眠又重复一遍问题，这次把左右手互换了一下，右手表示知道，左手表示不知道，人鱼就搭上左手。
“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出去，想，不想。”
谢忘眠缓缓伸出左手和右手。
人鱼开始转头，望天望地，天上的云彩真好看啊，今天铺的衣服花纹好奇特，没见过。
碧绿的眼珠滴溜溜转，到处都看了一遍，就是不看她。
谢忘眠真要气笑了。
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连高兴和生气都学会了，我和你代表什么也知道，愣是装傻说不明白什么叫“出去”。
她真怀疑人鱼早就懂了，却一直在假装不懂。
看着伴侣气冲冲离开，人鱼垂头丧气地趴到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伴侣一直想离开山洞，回到天上去。
这段时间，它很努力地跳求偶舞，唱求偶歌，可是伴侣一直没有表示。
她愿意喂它吃肉，分享食物，也愿意和它一同安睡，甚至还一起唱求偶歌，可就是一直都不释放性信息素。
人鱼要急疯了，却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干熬着。
它心焦气躁地揉着发丝，难道就只有一条路了吗？
只能蜕变吗……
忽然，人鱼听到扑通一声。
小小的伴侣漂浮在水潭上，看了它一眼，然后直接沉入水中。
伴侣落水了！
她没有腮，在水里会死掉的！
人鱼来不及犯愁，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掀起巨浪。
鱼尾轻轻一摆，就追上了正在下沉的伴侣。
伴侣又看了它一眼，从嘴里冒出两个大气泡，她瞧着并不惊慌，自顾自地摆弄短短细细的胳膊和腿，以极其缓慢地速度向水下游。
原来伴侣会游泳。
人鱼绕着伴侣打了个转，不再那么慌乱。
可它的确没见过伴侣有腮，她还是要到水面换气的。
“嘤……”
你是想到水下去看看吗？这里没有鱼吃，你想吃鱼了吗？
她们最近吃的都是陆地上的动物和植物，没有吃海里的，也许伴侣是馋了？
真是它的失职，居然没有注意到要换食物来喂，伴侣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肯定要时常更换食谱。
或许每个季节吃的东西都不一样。
人鱼想着想着，思维就发散出去。
它知道很多动物冬天会冬眠，冬天也没有火，或许伴侣也在天上睡觉吧。
伴侣在水里的速度，就像是那些鸟，慢吞吞的，游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它的身体长。
但人鱼却发觉不对。
伴侣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越来越红，像是憋了太多气。
糟糕！
人鱼赶紧抱住她，鱼尾一甩就冲出水潭。
接触到新鲜空气，谢忘眠顿时呛咳起来。再不喘气，她真要憋死了。
她趴在人鱼的胳膊上，软面条似的，浑身都没了力气。
谢忘眠真不太会游泳，只是皮毛。她家也不住在水边，会水不是硬性需求。
只是发生过同学差点溺水的事，家里人才硬逼着她学，不需要精通，起码在水里能动一动，能游回岸上。
至于潜水，她压根不会。要不是想离开山洞，她才不会这样折腾自己。
谢忘眠喘了好一会气，才翻过身，对上人鱼贴近的一张大脸，举起手抵着额头把它推远了一点。
“我知道你能听懂，”谢忘眠说，“要么你带我从洞口飞出去，要么我自己从水里游出去。”
人鱼僵住了。
过了好一阵，它才游到回岸上，把她放到窝边，拿毛巾过来。
从水潭当然也能出去，以人鱼的速度，需要游上三分钟，穿过一条地下河，游进另一片湖里。
伴侣是绝对游不过去的。
谢忘眠瞧着人鱼又是蔫头蔫脑的，还不忘把浴巾递给她擦水，心里就是一软。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威胁人鱼。这样真的很破坏感情。
既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反而当成筹码使用，也是对人鱼关心之情的要挟。
所倚靠的，只是人鱼对她的在乎。
谢忘眠是真没招了。
不这么干，她怎么叫醒一条装睡的鱼。
她休息了好一阵，也不换衣服，不擦头发。喘匀了气，谢忘眠又走到水潭边上，演都不演，直接往水里跳。
人鱼本来就跟在她后面，见她跳水，伸手就捞。
谢忘眠刚沾上水就被捞了出来，她也不恼，听着人鱼嘤嘤地叫，还有心思捋捋头发。
“你随便捞，反正我会一直跳。”
人鱼傻眼了。
它不明白，伴侣为什么如此执着要出去，这个山洞不好吗，它不好吗？为了出去，居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是人鱼从来没见过，也理解不了的行为。
人鱼真的不懂了。
它假装飞离山洞，实际又悄悄回来，趴在逆光处往下看，就见伴侣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是往水潭边走。
扑通。
她跳进去。
不浮上来。
人鱼彻底慌了，从山洞口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