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的话,如同投入粘稠死水潭的巨石,不仅激起了剧烈的涟漪,更像是在这潭深水中引爆了一枚深水**,冲击波瞬间席卷了这间狭小、破败、弥漫着腐朽木材和冰冷绝望气息的西伯利亚木屋。
“我打算…回复她。”
这七个字,被他用一种近乎耗尽气力的沙哑嗓音吐出,却带着千钧重量,砸在艾莉丝和特蕾莎的心头。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炉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余烬,似乎也在这句话带来的寒意中彻底熄灭。只有屋外永恒不变的寒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嘶吼着,像无数冤魂在拍打着脆弱的木板墙,试图闯入这片最后的、摇摇欲坠的栖息地。
紧接着,是艾莉丝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压抑到极致的爆发。
“你疯了?!叶舟,**的看清楚现实!”她猛地从蹲姿弹起,一步跨到叶舟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染着炽烈怒火的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白气。她的声音因极力压制着咆哮的冲动而显得异常尖锐、失真,“那是莉亚!是那个偷走了数据、把我们所有人,把整个西藏基地,把我们对她的信任都踩在脚下的叛徒!她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一个空格都不能信!这就是个陷阱,一个赤裸裸的、连伪装都懒得做得更精致的、请君入瓮的死亡陷阱!”
她猛地挥手,手臂带着决绝的力度指向角落里那台此刻显得无比阴森诡异的卫星通讯器,仿佛它是一条盘踞的毒蛇。“‘理性的结盟’?‘参与塑造未来’?放她妈的狗屁!她就是想把你骗过去,用最高效的方式撬开你的头骨,掏出你脑子里关于《光之书》、关于能量结构的所有知识,就像挤干最后一点牙膏!然后呢?然后我们三个,就会像实验室里用完即弃的小白鼠,被解剖、被分析、被记录成数据,最后像垃圾一样被彻底清理掉!五大湖区?苏必利尔湖畔的卡森镇?那根本就是屠宰场敞开的大门,里面等着我们的不是答案,是砧板和屠刀!”
叶舟没有后退,尽管艾莉丝的气势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他挺直了因疲惫而有些佝偻的脊背,脸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但那双深陷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火焰。“我知道那是陷阱,艾莉丝。”他的声音低沉,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像是在用凿子刻印在冰冷的空气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莉亚做了什么,清楚她带来的伤害,更清楚我们一旦踏入那个坐标,九成九会面临什么。我的理智,我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尖叫着告诉我这是**。”
“那你还——”艾莉丝的声音因极度的不解和愤怒而哽住,她看着叶舟,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不可理喻的疯子。
“因为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艾莉丝!”叶舟的声音陡然拔高,打断了她,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的焦灼和绝望,“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像三只被猎犬追逐、慌不择路的受惊兔子,在西伯利亚这片能把灵魂都冻住的冰原上乱窜!我们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守夜人’的庇护所,我们自己都无法确定其真实性,甚至可能它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陷阱,或者早已自身难保!而那些‘惩戒者’小队,那些‘守望者’的猎犬,他们像幽灵一样缀在我们身后,鼻子比真正的猎犬还灵!我们的燃料快耗尽了,食物只剩下最后一点压缩干粮,药品,尤其是特蕾莎需要的抑制剂,几乎见底!等到我们被他们像撵兔子一样从最后一个藏身点撵出来,或者冻僵、饿晕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荒原里,那时候,我们面对的就不是‘陷阱’了,而是注定的、无声无息的‘结局’!连一点水花都不会有!”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起伏,仿佛刚才那一连串的诘问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努力让翻腾的情绪稍微平复,让逻辑重新占据上风:“是,莉亚的话不能全信。但她信息里透露出的某些东西,带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真实性。那个‘建筑师’AI,上一个迭代文明的遗产…这个假设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它完美地解释了‘守望者’为何能拥有如此超越时代的科技,如此精准到可怕的预知和布局能力。如果这个AI真的拥有模拟整个文明兴衰、计算亿万种可能性的能力,那么它关于‘破解过滤器’成功率的判断…艾莉丝,哪怕它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真的,我们就能心安理得地无视它吗?我们就能用整个文明的存续,去赌那虚无缥缈的‘奇迹’吗?”
“所以你就信了?你就被她那套冷血的、为了所谓的‘整体’牺牲‘部分’的混账逻辑说服了?!”艾莉丝怒吼,她的指关节因紧握拳头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叶舟!你睁开眼睛看看!用你的心去看看!你忘了我们在西藏的地下基地,通过‘钥匙’碎片看到的景象了吗?那些玛雅人,他们在金字塔顶仰望星空,他们的城市灯火璀璨,他们的文明正值巅峰!然后呢?然后就在一瞬间,被那种苍白的、无法理解的光芒彻底抹去!那不是冰冷的历史记录,不是屏幕上滚动的数字!那是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爱会恨的人!成千上万,乃至百万千万的人!莉亚和那个狗屁‘建筑师’现在要做的,就是亲手按下按钮,点燃覆盖全球的、同样苍白冰冷的火焰!而你,叶舟,你现在却告诉我,你要去‘帮助’他们?!去让这场**进行得更‘精确’、更‘高效’?!”
“不是帮助!”叶舟厉声反驳,他的眼中也燃起了被误解和紧迫感点燃的火苗,他上前一步,几乎与艾莉丝鼻尖相对,“是潜入!是渗透!是破坏!是窃取!这是我们唯一可能,也是最后可能直接接触到‘守望者’核心机密、接触到那个该死的‘建筑师’AI、甚至有可能找到破坏‘紧急协议’执行程序,或者窃取到关于‘过滤器’本质及南极‘门户’真实信息的機會!躲在暗处,我们永远只能是猎物,是被动的逃亡者!只有主动进入风暴的最中心,进入那个‘风暴眼’,我们才有可能看清风暴的全貌,才有可能找到改变风暴方向、哪怕只是偏转一丝轨迹的那個支点!”
“用我们三个人的命,用我们最后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去赌一个概率几乎为零的可能?去进行一场你根本毫无经验的秘密渗透和破坏行动?”艾莉丝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冷笑,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叶舟!醒醒吧!你是个学者,一个顶尖的考古学家和符号学家,我承认你聪明绝顶!但你不是战士!你不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你更不是一个合格的赌徒!你根本不明白深入‘守望者’核心据点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什么充满冒险精神的探索,那是**!而且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你会拉着我,拉着特蕾莎,拉着我们所有人一起给你陪葬!你甚至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成为他们完成那个**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
两人的争吵激烈得如同刀剑相击,迸发出的火花几乎要将木屋内本就稀薄得可怜的温暖和氧气彻底燃尽。每一句质问,每一声反驳,都像沉重的锤子,砸在彼此的心上,也砸在一直沉默不语的特蕾莎心头。屋外的寒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内部这愈演愈烈的冲突,更加卖力地撞击、摇晃着这间脆弱的庇护所,木板发出的**声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就在这剑拔**张、几乎要失控的时刻,一直蜷缩在角落阴影里,如同石化般的特蕾莎,发出了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这声音不像艾莉丝那般炽烈,也不像叶舟那般焦灼,它冰冷、平静,如同从古老墓穴中吹出的风,瞬间给炽热的争吵现场泼下了一盆冰水。
“叶舟教授,”她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声带久未使用,却带着一种历经信仰彻底崩塌后残存的、近乎残酷的理性,“即便我们暂时搁置情感上的不信任,假设你的…‘深入虎穴’计划,拥有那么一丝理论上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也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叶舟和艾莉丝几乎同时猛地转过头,看向她。艾莉丝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寻求支持的期待,而叶舟的眼中则充满了警惕和不解。
特蕾莎艰难地、用一种仿佛每个关节都在发出**的动作,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完好的那只右眼,在从木板缝隙透进的、微弱而清冷的月光照射下,反射出一种如同冰川般坚硬而冰冷的光芒。
“我的职责,或者说,我残存的、唯一还能支撑我活下去的使命,”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是阻止‘禁忌知识’的滥用和扩散,防止因其失控而引发的全球性恐慌、混乱乃至自我毁灭。这是宗座遗产管理局存在的最高意义,也是刻在我灵魂里的烙印。”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转向叶舟,里面没有任何个人情感,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令人心寒的疏离:“无论是你们试图‘破解过滤器’的尝试,还是‘守望者’准备执行的‘紧急协议’,在本质上,都属于最高级别的禁忌。它们所涉及的力量和知识,远远超出了当前人类文明所能理解和控制的范畴。”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也似乎在给叶舟消化这段话的时间,然后才继续用那冰冷的语调说道:“现在,你提议前往五大湖区,主动接触‘建筑师’的次级节点。无论你的初衷是多么崇高,是为了破坏还是窃取情报,其过程本身,就极有可能导致更多、更核心的禁忌知识被泄露、被激活,甚至…可能会在无意中,加速‘紧急协议’的完成,或者为其提供关键的、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作为宗座遗产管理局的前成员…不,作为唯一一个还知晓部分内情、并曾发誓守护这些秘密的守护者,我无法,也绝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这是我的立场,无法妥协。”
她的话,如同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冰墙,瞬间矗立在了叶舟面前。这不是基于情感的好恶,不是基于对风险的恐惧,而是源于最根本的立场和职责冲突,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信条。
叶舟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甚至比连日的逃亡更让他疲惫。“特蕾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甚至是一丝愤怒,“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人类文明的存亡续绝!是数十亿人的生死!在这种时候,那些…那些古老的教条,那些死板的职责…”
“这不是教条!”特蕾莎罕见地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他,语气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这牵动了她身体的伤痛,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她用手背擦去嘴角因咳嗽而溢出的些许唾液,完好的右眼死死盯着叶舟,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光芒,“这是…代价!叶舟教授!你只看到了计划成功可能带来的那一线曙光,却选择性忽视了计划失败后可能引发的、灾难性的连锁反应!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充满了学者式的理想主义和冒险精神,但你忽略了最大的变量——失控!”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要将胸中的积郁一吐为快:“‘守望者’为什么能隐藏在历史阴影中数千年,甚至更久?就是因为他们懂得控制,懂得隐藏,懂得在必要时采取最极端但也最‘干净’的手段!他们像最谨慎的园丁,修剪着文明这棵大树上可能招致毁灭的枝桠。而你,叶舟教授,你的方法,就像是在这棵大树的根部埋设**,试图炸出一条生路!且不说能否炸出生路,更大的可能是,这棵大树会因你的冒险而彻底倒塌,连带着树下所有的栖居者一起埋葬!一旦失控,引发的灾难可能比‘过滤器’本身更早、更猛烈地到来!”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向自己那只黯淡无光、布满细微裂纹的机械义眼。“还有这个…莉亚能通过这个,或者说通过与之关联的生物信号和机械特征,精准定位到我们,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梵蒂冈…或者说,早已被‘守望者’渗透甚至控制的那部分力量,对我的存在了如指掌。我跟着你们,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向外发射信号的信标,一个活体**。在这种情况下,前往五大湖区的‘建筑师’节点,你认为还是‘潜入’吗?不,那和自首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糟,我们可能会因此暴露‘守夜人’冒着巨大风险为我们争取到的、也许是最后的缓冲空间和情报来源!我们会把潜在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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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也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三方立场,在此刻彻底分明,如同三条无法交汇的河流,奔涌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艾莉丝,基于战士的直觉、对背叛者刻骨铭心的不信任、以及对团队生存最高优先级的考量,坚决反对,认为这是纯粹的非理性送死行为,是对逝者和幸存者双重的不负责任。
特蕾莎,基于守护者的神圣职责、对禁忌知识失控风险的极端警惕、以及对自己已成为累赘和风险的清醒认知,无法赞同,认为这违背了她存在的核心意义,并可能引发更早的、更不可控的灾难。
而叶舟,则基于学者对终极真相近乎本能的渴求、战略上寻找破局点的必要性、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产生的、孤注一掷的赌徒心理,坚持要抓住这看似唯一能改变被动局面、直接触及问题核心的机会。
信任,这本就在莉亚的背叛后变得千疮百孔、脆弱不堪的纽带,在巨大的生存压力、根本性的道路分歧和各自内心深藏的恐惧面前,发出了令人心悸的、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断的刺耳声响。
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炉火已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不仅冻僵了身体,似乎也要冻僵灵魂。
“所以…”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叶舟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们的意思是什么?”他的目光在艾莉丝和特蕾莎脸上扫过,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压抑不住的、被孤立后的怒火,“是继续留在这里,祈祷追兵不会在下一个小时出现?还是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们去寻找你们认为‘安全’或‘正确’的道路,而我…独自去回复莉亚?”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艾莉丝别过头去,不再看叶舟,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但她握着能量**的手,指关节依旧因用力而发白,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强烈的反对。
特蕾莎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极其艰难的内心的权衡与挣扎,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痛苦和矛盾。许久,她才重新睁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木屋的墙壁,望向了虚无的远方,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我的建议是…放弃回复莉亚。彻底关闭这台通讯器,必要时…摧毁它。然后,我们利用‘守夜人’之前提供的、那个误差范围较大的坐标,尝试前往西伯利亚深处的那个标记点。那里虽然同样充满未知和危险,但至少…是在我们目前认知范围内,相对可控的区域。我们可以尝试在那里休整,联系其他可能尚未被‘守望者’完全渗透或控制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抵抗力量残部…比如,传说中隐匿已久的蔷薇十字会,或者一些传承古老智慧的原住民长老会。我们需要集结力量,需要更多的情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凭着一腔孤勇去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
“等到那时,‘紧急协议’恐怕已经启动了!一切都晚了!”叶舟几乎是在低吼,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巨大的挫败感和时间压力一点点吞噬,“‘守望者’不会给我们慢慢集结力量、寻找盟友的时间!莉亚只给了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现在可能只剩下二十三小时不到了!你们难道不明白吗?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打乱他们节奏、窥探他们秘密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木屋内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更加绝望的僵持。三个人,三个曾经因为共同的目标和敌人而被迫捆绑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此刻却像三座漂浮的冰山,在黑暗的海洋中彼此碰撞,无法融合,只能留下冰冷的裂痕。
艾莉丝背对着叶舟,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
特蕾莎靠在墙上,闭着眼,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维持呼吸的本能。
叶舟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刺痛却远不及内心那如同被撕裂般的痛苦和孤立无援。
分歧,如同一条骤然裂开的、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三人之间。共同的敌人和那个关乎存亡的秘密,曾是他们脆弱联盟的粘合剂。但现在,当通往最终答案的道路出现岔路口时,他们各自固有的身份烙印、根深蒂固的信念体系以及对未来截然不同的恐惧,终究还是凸显出了那难以用情感或道理弥合的、巨大而残酷的差异。
是遵循战士的谨慎、直觉与对背叛者永不妥协的复仇怒火?
是恪守守护者的古老原则、对失控风险的最高警惕与那份深入骨髓的职责?
还是拥抱学者的冒险精神、对真理的执着追求与那被绝境逼出的、孤注一掷的赌性?
寒风依旧在屋外咆哮,时间,在这场冰冷而沉默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莉亚给出的二十四小时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那无形的锋刃,正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落下。它不仅切割着时间,更在切割着这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联盟,以及他们每个人内心最后的防线。
就在这死寂仿佛要永远持续下去的瞬间——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那台角落里的卫星通讯器。
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同时聚焦过去。
只见那原本漆黑一片的屏幕,竟然再次自动亮起。没有星空背景,没有斐波那契螺旋,只有一行猩红色的、不断闪烁的、如同鲜血凝成的巨大数字,占据了整个屏幕:
23:59:48
23:59:47
23:59:46
……
倒计时,开始了。
那不是请求,那是通牒。是莉亚,或者说,是“守望者”,在他们内部争论不休时,冷漠地按下了计时的按钮。
红色的数字,像心脏的搏动般,一下下闪烁着,将木屋内三张表情各异的脸,映照得一片血红。
抉择的时刻,被强制性地、残酷地推到了面前。
再无回避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