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允蕴没犹豫松手,跟去茶水间,料到他要问什么,大方承认:“对,我们没到年纪领证,但你应该知道,重视家族的老祖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办了婚礼,入了家族的牒,就认了已婚。”
“恭喜啊。”田锐瞠目结舌,转念一想,他老家也有这么个规矩,村里人在没有普及的时候,过了礼就是一家人,后来,才重视领证。
他冲起速溶咖啡,满脑子疑点:“你们怎么认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怎么会和他结婚?”
“我结婚当然是喜欢啦,现在还不知道谁会对他出手,为了安全,就不方便对外透露这件事,你要替我们保密哦。”柯允蕴过去并排帮他撕开咖啡袋,倒入杯里。
“你就这么信我?”田锐等热水,占个年纪的便宜,忍不住教导:“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职业呢,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品,你认识我都没一个月,就敢保密的事对我说?”
“对哦,那我明天让谭思起草个保密协议送过来给你看,确定没问题就签。”柯允蕴顺从改口,笑着将三个杯子推去他那边:“谢谢田律师的提醒呀。”
田锐:“......”
柯允蕴看他一眼,苦恼:“当时情况紧急没去追,让他们跑了,前几个月其中一个人跟踪我,我一害怕就报警了,他咬定自己起了色心,我只能起诉把他送进去,判两年,这还是我发现的,其他躲着的呢?所以,拜托你想办法找一下证据。”
“知道了。”田锐若有所思将冲好的咖啡,递给她一杯:“装装样子。”
柯允蕴盯着他手上的两杯咖啡,笑叹:“田律师做事够严谨。”
时灿视线透过玻璃墙随着他们进来,落在眼前的咖啡上。
田锐:“你把他们放走了,就没再找你麻烦了吗?”
时灿明显感觉他们出去一趟,回来之后随意许多:“放人之前,把他们的家伙收起来了,在山里陪他们多玩几次,后面再来的人,几乎都以这种方式,只守不攻。”
田锐忽然感觉有股凉意,秋天快过去了吧?
随后,他们继续了解这三年所发生的事件,直至夜晚八点左右,田锐收了资料放进柜子,锁紧。
“我送你们?”田锐穿上外套,拿钥匙关灯和他们路下去。
“好呀。”柯允蕴将家里的地址发给他。
田锐说他心里的打算:“我们现在不用签,先找新证据,再签委托,调案宗,申请重审。”
柯允蕴扬起笑:“听你的。”
车行人由夏装转秋装,一年已过四分一,入冬后便过年,今年要带爷爷和外公外婆飞一趟,春节年年一家人过,今年也不例外,他呢,想回时家还是一起?
柯允蕴想到佝偻着背的两位老人:“春节前,要接叔叔阿姨过来吗?。”
“在我身边不安全,让他们先在家住吧,等以后稳定我再接过来。”田锐在这里得罪过很多人,现在没房,没根基,接他们过来,怎么照顾他们?怎么保障他们的安全?
柯允蕴轻声:“让他们等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你心里很清楚呀,再等,就来不及了。”
时灿静静听着,也等田锐上她的话勾。
从律所回南名庄园,近50分钟车程,田锐默不作声开车,心里沉甸甸,他在外面读书7年,工作10年,17年间匆匆忙忙只回去几次。
他们以前怕耽误他的学业,后来怕耽误他的工作,他们不提回来,他不提接他们。
再过些年,想走也走不动,只能躺在床上过完他们这一生,悲哀又凄凉。
他们年纪大了,有什么事,他也赶不回去。
“我是不是挺没良心的?”田锐这么多年的坚持,就让父母得到这个下场?
柯允蕴收回看向窗外视线,笑了下:“你有你的顾虑,谁也没办法说你的不是,我也不能说。”
“你提着玩的?”田锐一脸无语,亏他内疚一路,拐弯开进南名村。
柯允蕴哦了声,天真说着:“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呀,刚路过一家店,带个人感情说的话,不周全,你当我没说过吧,我就是一时想到...”
田锐顺嘴问:“想到什么?”
“那箱牛奶,特别烫手。”柯允蕴扬起唇,亲眼见他脸色微沉,顿时...心情愉悦。
田锐刚宽的心又因她一句话提起来,把这两人送到门口,没心思想旁的,一脚油门落荒而逃。
柯允蕴没忍住笑开了花。
时灿平心而论,他很难不发现她的聪敏睿智,利用自身随心所欲的性子示人,让人以为行事无章法,借机把控事态,又擅捏人心。
“田锐呢,是个对真相固执又头铁的人,他经历他经事,得罪不少人,知道现实残酷,还是不愿意弯下腰屈服妥协,他很适合跟你的案子。”柯允蕴主动提起田锐的事。
“我去拜访过他的父母,他们已经很老了,付出很多供他上学,却很少见面,现在,也应该让他们到身边团聚的。”柯允蕴观察他的神色变化,走快几步:“你可以试着相信他。”
时灿嗯了声,拄拐目视底下的路。
“想什么呢?”柯允蕴与时灿齐行,弯腰探头看着沉静的他。
时灿微滞:“你不怕他们过来,也许会遇到危险吗?”
“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他呀,如果是我…更希望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能在我身边。”柯允蕴直起身,慢悠悠往前走:“或许是看重的东西不一样呢,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没错,父母盼着孩子高飞没错,想陪伴膝下没错,但市场残酷,时间太短,我们长大也在不断失去,我想,爷爷选择开发南名市,就是想让没办法的人有选择的机会呀。”
时灿不由自主看向她的背影,低笑一声。
“今年春节。”柯允蕴停下,转身等他:“你想回时家吗?”
春节吗?好陌生的节日。
“嗯。”时灿心不在焉,他和她只是朋友,伙伴,自己至亲虽不在,但受叔叔一家庇护,于情于理都该回去看看的。
柯允蕴望着他走近,嘴角上扬:“好呀,你元宵赶回来陪他们过,我们春节前一周去爸妈那边过哦。”
她遵循爷爷的教诲问当事人的意思,他回答的情绪不高,显然是顾于情分呢,愿意怎么会是这种表情呢。
时灿偏头笑了下:“那你还问我?”
“外公说,肯定是一家人过,爷爷说你这么久没回去啦,要问问你的意思,外婆就觉得你愿意,你开心,她就高兴。”柯允蕴与他并肩同行,轻快打趣:“至于我,思想老旧,可没有一家人分开过的道理,况且元宵也在春节内呀。”
时灿缄默不语,她的声音充斥耳膜,让宽阔的院子显得不那么寂静。
家里变故,叔叔朋友带他到最偏僻的落峰岭,跟学校协商让他在教师楼寄宿就读,他与同学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便他们猜测他是孤儿,也没人会直接问到他面前。
时泰仁定期打钱,他不缺钱,很少花钱,几套校服度过四季,春去秋来,饭堂一日三餐,能填饱肚子,他为了降低存在感,成绩一直控在中等。
节假日,寒暑假前一天,校门前聚满家长,同学欢呼吵闹,后一天寂静无声,空空荡荡,陪伴他的只有一方天地与卷子书籍。
没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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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不冷,热不热,没人在意他放假在哪里吃,饿不饿,有没有生病,习惯就好,他做着一个学生该做的事,好好读书。
他三番四次联系时泰仁打探时菡的消息,终于拿到时菡邮箱,从此,这些问题,都有了互相问候的人,互相惦记,日子不再难熬。
高考后的遭遇把手机弄丢了,他千方百计想着今天怎么躲,明天怎么活,怎么走出这一片地,自言自语说话,避免丧失语言功能,日复一日,绝望深不见底。
两条腿要多久才能走得出天际?
哪顾得上什么春节呢?
时灿单手挡住电梯的门等柯允蕴进来。
她探身去按楼层,自然交代行踪:“我最近都有课,要去公司,月底出差一趟,你和田律师直接沟通,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时灿嗯了声,没再说话。
养伤的时间一晃而过,上午,时灿复健,爷爷运动,下午,他看书,爷爷逗鸟,晚上,客厅成了他的驻扎地,连续剧放到她回家关掉。
贾远更是清闲到在老宅乱晃,抢了不少人的活儿,最终兴致勃勃看准厨房,助理变半吊厨师,用他的话就是多一份技能,多一铁饭碗,三个人的夜宵由他承包,让厨师变师傅。
“你去多久?”时灿依靠在她的门边,看着她收拾衣物。
柯允蕴合上行李箱,扣上锁:“等你看完这部连续剧,我就回来。”
他新选的连续剧有一千多集呢,真不知道他从哪翻出的长剧。
“嗯,早点睡。”时灿现在不需要拐杖,也能走得稳,他顺手关上门:“晚安。”
“晚安。”柯允蕴抬头笑了笑。
其实是私人行程,她没带谭思,直接去找刚回国的焦文。
三年前,一款名为‘经久’的手表获得德国手表设计大奖,在博物馆展出。
‘经久’采用传统轮齿的机械表,从铂金外壳、水晶表镜、表盘设计、到表链、表扣,选用的材质以及原创设计,都有寓意,她亲打磨完成。
焦文是个服装设计师,却对这款手表的设计理念有浓厚的兴趣,一连两天等到闭馆,柯允蕴亦很好奇不同领域的他,为什么会对手表那么固执,于是,去见了他。
焦文很高兴见到她,绅士请她喝咖啡,迫切追问手表的故事。
没有惊天动地,只是件很小很小的事,她高中生胆结石,肚子痛得上不来气,要做个小手术,父亲连忙送她去医院,母亲放下工作,当即赶回来。
她醒来便见到父母在身边,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永远冲锋陷阵,妈妈永远从容撑着。
所以,表盘两笔简画的12为天,是父亲,一笔勾勒成画的6为地,是母亲,指针为她,齿轮为家,经久的爱。
这个小故事,换来焦文的故事。
焦文过世的父亲是个修表匠,拆修是工作,也是他生命里最大的乐趣,一个眼部放大镜,一把镊子,一堆散的小零件,一张桌子,在窗户前坐一天,30年来没离开过那张桌子,从黑发到白发,靠手艺养活一家,供他读书。
他最不喜欢被一个只会坐在窗户前修手表的老头教训,让人看见没面子,遭人奚落两句,改报服装设计,一路往前,所站的舞台越来越大,将修表老头忘在身后,实现梦想,回头看,修表老头不再修表,变成小小老头了。
母亲将父亲的遗物给他,那是老头用一生存下的零件,做了个独一无二的机械手表,作为他成功的礼物。
现在停了,表停了,零件也停产了。
柯允蕴最大程度保留原零件修好他的表,修不好的是他后悔自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