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斐录像的手一直在抖，笑的前仰后合。
时灿视线掠过柯允蕴一瞬，移开，她坐椅子里录他们的视频，嘴角笑意没压下来过。
闻斐迫不及待把视频发给范一逸，两眼放光，催命监督他：“快，发号。”
“这么急？”范一逸磨磨蹭蹭拿出手机，打个商量：“我都跳了，你也录了，发上去还是算了，我们换一个行不行？”
闻斐并不买账，嘲讽：“耍赖的人在这呢。”
“谁耍赖了？我那是那是等一下好吗？”范一逸眼睛一闭，上传，发了：“满意了？”
“满意满意。”闻斐怕他耍诈，连忙登进去看了眼新动态。
范霖也被惩罚唱歌，范一逸直呼偏心，被笵霖打了一下脑袋，老实了。
她缓缓唱起新作的新歌，曲调柔和，嗓音清澈入耳，与平时背心短裤那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收尾，范霖迎着掌声，看向时灿：“到你了，要唱什么，我给你伴奏。”
时灿想了想，指看向钢琴：“借我用用？”
“可以啊。”范霖下来让位给他。
“谢谢。”时灿拄着双拐上去，走上一阶梯，他的膝盖还不能太用力，坐到钢琴前已经渗出汗。
他的脚放置在踏板上，没用力，弹了几个音试听，不徐不疾调试音准。
范经伦眼底划过一丝惊喜。
站着的，坐着的，都安静看向舞台上的他。
时灿低头，双手轻抚白键与黑键，流利地弹起轻快的前奏，轻轻吟唱：“暖色记忆，穿过时间，在黑白世界里拥抱现在的我，肆意生根...”
仿佛回到过去，时菡在大大的凳子上晃荡着两只小腿，胡乱拍打手掌：“哥哥，唱歌歌。”
“哥哥唱的好听吗？”小小的时灿笑着看她。
“好听好听，爸爸，爸爸你快出来听。”时菡跳下来，跑进时泰文的书房，拉着他去琴房。
时泰文摸摸小时灿的脑袋。
安元英端着水果靠在门边，看着他们三个，边吃边笑。
时菡摇摇晃晃抱着时灿，仰头嬉笑：“哥哥好听，听，好好听。”
时灿抱起她：“谢谢。”
“不，不客气啊。”时菡欢快搂住时灿的脖子笑，看向妈妈：“我要吃樱桃！！”
最平常的一天，也是活在记忆里的无数天。
最后一个音符轻按，结束，掌声如雷。
他们十分给面子，也是他值得。
柯允蕴的手肘支在沙发边上，撑着脸颊侧面，静静地看着，他唱歌时流露出的温柔，是很纯净的那种，字字句句都沉浸过去。
是个不好的预兆。
闻斐边鼓掌边倾向柯允蕴，说悄悄话：“他这歌像写给他家人的。”
“嗯。”柯允蕴点头，这里除不知情的范霖和范一逸，其他人一听就知。
范霖：“这歌有名字吗？”
时灿嗯了声：“暖色记忆。”
范霖瞥了眼自家大哥的眼神，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诶，你想走这条路吗？你不知道吧？我家就是....”
范经伦斜斜靠在椅背，盯着时灿，打断他知道的事，直白：“签吗？”
闻以宁故意开玩笑：“抢人啊你？”
范经伦搂住闻以宁的肩，一本正经：“都是一家人，提什么抢？你放心，我肯定合理安排时间让他回你那儿。”
闻以宁戏足，勉强点头：“那你要问他愿不愿意了。”
陈嘉微叉起一块西瓜，塞闻以宁嘴里堵住。
范一逸起哄：“姐夫，签呗，签呗，我们家不压榨员工。”
时灿撑着慢慢走下来，去范经伦面前站稳，低声：“我有条件。”
“说来听听。”范经伦见他松口，心情颇好。
时灿盯着他：“我要自由，要选择权，你不能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
范经伦的笑凝结的唇角，上一次提出这种条件的艺人，不是解约自立门户，就是被雪藏了。
两位同行的他们相视一眼，沉默，范霖签约旗下的音乐公司，范一逸签自家的艺人，两人走到现在都没实现自由，工作是工作，必要时，不得不配合公司的安排运作，就算背靠范家，最终还是大众买账。
这不现实。
柯允蕴不动声色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范经伦：答应他，造成的所有损失我来赔。
范经伦听到声音，从裤袋里拿出来看了眼，锁屏：“行啊。”
“哥！”范一逸和范霖同时喊了声，这公司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
范经伦置之不理：“明天我让人拟好合同带过来，别反悔啊你。”
时灿轻笑：“不会。”
闻斐偷瞄柯允蕴一眼，被她撞个正，笑了笑。
“你好久没敲过了吧，一起玩啊。”闻斐拉着柯允蕴上去，缓和气氛，那两兄妹还瞪着范经伦。
闻以宁凑个热闹：“来，合唱啊。”
“好啊。”闻斐递个麦给他。
选定曲目，柯允蕴走向架子鼓，坐到凳上，调整一下，抓起鼓槌在手里随意把玩旋转。
三个人默契笑笑，闻斐开头，柯允蕴敲落，走一遍节奏，脚踩踏板，巧劲将音由地提高，闻以宁肆意接高潮部分，氛围随即提高，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跟唱。
柯允蕴身体那股力量爆发，落鼓又重又狠。
嬉笑，肆意，张扬，鲜活。
时灿视线落在那一人身上，心脏有着强烈的分裂感，像个填不满的黑洞，寂静不已，融入不进这份热闹。
他捂住自己烂掉的部分，如同曾经无数次般，静静站在局外。
柯允蕴扫视一圈，最后一击落下，利落起身下去，大步走向时灿面前，倏然，踉跄一下，差点扑倒时灿身上，他下意识抬手接了下，没摔。
但她腰间一紧，纤细的手在腹部，背后温热传来，她轻拍闻斐的手背，笑着打趣：“哎呀，别搞这么煽情，诶诶诶……”
柯允蕴后背的重量一沉，她透过玻璃反射见到闻以宁拉住陈嘉微扑过来抱住她。
“你们搞什么啊？”
闻以宁张开双臂抵住陈嘉微的背，将她们三人抱住，嘴角勾起弧度：“抱一下啊。”
“我也要。”
“我也要。”
“别来了！别别别……”
“别漏了我。”
玩过贪吃蛇吗？尾巴越来越长那种。
柯允蕴被压的喘不过气，狼狈抬眸，他事不关己站在她面前，似有似无勾起唇角。
柯允蕴负重不能行，真笑不出来，身后的闻斐和陈嘉微又哭又笑。
不知谁喊了句：“好热。”
“谁让你进来的？”另一个反驳。
“闻以宁，别以为你长的高，我就不知道是你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
“别拆穿嘛。”
“活着真好啊。”闻斐哽咽。
“是！我们都要高兴！”陈嘉微笑着附和。
柯允蕴微愣，明白过来，了然笑笑：“谢谢你们啊。”
时灿被她脸上明媚的笑晃了眼。
“不过还是放开我吧！”
“诶诶诶，要摔啦！”
“别拉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东倒西歪摔了，柯允蕴随即抓他们的痒，爬起来跑掉，闻以宁起来追她，范一逸加入猎杀战队，范经伦到另一边堵着，闻斐和陈嘉微一人挡着一人拉着捣乱，闹成一团。
柯允蕴钻过闻以宁的手臂下方跑向时灿，躲到他身后，抓住双臂探出头：“诶诶诶，你们碰他可是伤人啊。”
“你你无赖！”
“你让一让。”
“快交她出来。”
“我们不碰你。”
“不要！”柯允蕴拽着他东躲西藏，时不时出来挑衅，“就不要！”
时灿架拐杖在腋下，缓缓张开手臂：“嗯，不交。”
“姐夫，你这就很过分啊。”
“你都会叫他姐夫了，不护你姐护谁啊？”
闹完，一行人勾肩搭背，哼着小歌，你一个眼神，他一个嘴损，毒舌的话如剑，互相把对方捅个对穿，再分头回各自的房间。
柯允蕴的肩膀抵着电梯壁，发信息：“谢啦！”
“不客气。”时灿挡着电梯门，让她先出去。
她一身黏腻，回来就钻浴室，出来时，床上多两只枕头，那两位穿着睡衣坐阳台的秋千，小酌起来。
“夜间密话，今晚一起睡啊！”陈嘉微从一堆酒里，递了瓶饮料给她。
闻斐重重点头：“算算，我们有大半年没一起睡过啦。”
柯允蕴拿下夹子，拨了拨松开的头发，缩在吊椅里：“想知道什么啊？说吧。”
闻斐嘻笑，没一点尴尬：“被你看穿了啊。”
“你两脸上写着呢。”柯允蕴微笑。
“要瞒他多久啊？”闻斐嗑起瓜子，抓了一把在手，把盘子递给她们：“你把她葬在哪里了？”
陈嘉微不要，柯允蕴也不要，她又将瓜子放回去，放手边嗑，一口一颗特别香。
“安心墓园。”柯允蕴拧紧盖子，放回手边大理石圆桌，伸长腿搭到矮凳上，轻声：“我没想瞒他。”
“但那个时候，他半死不活的，我怎么说？告诉他，你妹妹死了？”柯允蕴下车前临时决定和闻以宁找个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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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做后备，连医生都说他求生欲很强，也许，大部分原因是还有个亲人吧。
闻斐光听着就很绝望，抬起高脚杯，抿一口，叹气：“是做不到。”
陈嘉微想起他在婚礼的状态，都怕他顶不住倒下，以她坦荡的个性，选择这么迂回的方式，肯定很危急。
陈嘉微盘腿，也不绕弯：“你打算怎么做？”
“等呀。”柯允蕴抱着双臂，仰头，嘴角勾起弧度：“等他们对他出手。”
闻斐：“他只能做一条被宰的鱼？”
陈嘉微小酌两口润喉，歪着身子碰了碰闻斐，揶揄：“你真信她什么都不做啊？”
“嗯，不信。”闻斐眼神流转，碰了下陈嘉微的高脚杯：“算上我们一起呗。”
柯允蕴噙笑：“真没打算做什么，不过，我想给他找个助理，照顾照顾他。”
“要什么样的？我帮你找。”闻斐拿起手机准备找联系人，帮忙招一个。
“不用，从我爸那边调个有经验的。”柯允蕴安抚她们，转移“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呀？”
陈嘉微：“我过两天去学校，你们”
柯允蕴：“明天吧，我下周去cindy入职。”
闻斐：“这么早进公司啊？我比你们晚，还有一周呢。”
柯允蕴摆弄发尾，随口提：“经伦送你吧？”
“你怎么知道？”闻斐打了个哈欠。
陈嘉微伸了伸腰，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上，转身抵着：“我们都知道好吗？”
柯允蕴望了她一眼，淡笑：“我还知道，以宁也送你呀。”
陈嘉微嗯哼一声。
“就我没人送诶。”柯允蕴故作可怜。
闻斐下来拎起她的耳朵：“哪次不是我们俩送你啊？装什么装。”
柯允蕴护住耳朵：“开玩笑的嘛。”
“让你胡说。”陈嘉微也不帮她。
三个人又乱七八糟什么都聊聊，不知不觉将那堆酒喝完，陈嘉微酒量还行，没什么事，就是闻斐开始又吼又叫还哭老大声，抱着柯允蕴不松手，忽然，呕……
“啊！闻斐！我跟你没完！！”陈嘉微解救柯允蕴不成被吐一身，她拎着衣服，崩溃大喊：“不会喝酒你喝什么酒啊？”
“洗个澡，洗个澡。”柯允蕴急忙抓住闻斐，别让她踩了。
陈嘉微气急败坏冲她‘啊’了声，闻斐还笑呵呵指着：“你好臭啊！”
“闻斐，站好。”柯允蕴扒开她，又拦住要上来算账的陈嘉微：“算了算了，明天再跟她算，你先去洗澡。”
陈嘉微嫌弃拎着衣服跑进浴室。
柯允蕴去拿手机，叮嘱这位醉鬼：“闻斐，站好，我去打电话，一会就回来。”
闻斐目光迷离，点头：“好。”
她刚转身，这人立刻贴上来，抱着她的手臂，整个人要挂她身上，她手机还拿到，就被闻斐甩到床底。
柯允蕴顶着身上闻斐的重量，冷脸，艰难地走出去叫人，一拉开门，时灿站在门口，准备敲门。
柯允蕴语气生硬：“你还没睡？”
“我听到叫声，过来看看，你还好吗？”时灿蹙眉看向她肩膀的手。
柯允蕴把门完全打开，神色认真：“不好，要搞卫生，你帮我叫人送两套衣服上来，还有，我手机掉床底了。”
闻斐趴在她的背上，双腿直直倾斜在地，抬手打招呼朝：“Hi，哎呀……”
柯允蕴肩上一轻，闻斐打招呼没了支撑点，一下子滑落在地，她立即转身蹲下拉着：“你能不能消停会啊？”
“呵呵呵，他谁啊？他为什么在这里？”闻斐坐地上，使劲睁着眼睛看他，慢慢按着柯允蕴的手爬起来。
时灿避开视线，转身：“琴姨今晚没回去，我叫她过来。”
“好。”柯允蕴扶起闻斐，拍了拍她睡衣。
闻斐恍然大悟，急声：“诶，你别走。”她双手扒住时灿的手，他一时没防备，拐杖一滑失去平衡，往后倒。
柯允蕴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使劲拽住向自己这边拉，他撑住门框才没砸到她，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同时开口：“没事吧？”
“我想起来了！”闻斐脑子像卡壳一样，她拍着自己的脑袋：“你是，你是跟小蕴结婚的人，你你你怎么能和她结结婚？你根本就配……不对，不对，我要谢谢你，对，要谢谢你，谢谢你的…唔唔唔唔……”
柯允蕴身手灵敏冲过去及时封住她的嘴，一丝怒意涌上，呵斥：“闻斐！你有病是吗？”
闻斐眼泪憋出来，挣扎，又摔了一跤，柯允蕴镇定捂住，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
时灿单手拄拐，垂眼盯着她那张脸：“谢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