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允是被卷发女人的尖叫吵醒的。她抬眼迷茫的望向声源处。
天色已经黑沉沉的不像话，梨允打开了没信号的手机，但还能看见时间，凌晨2：39。
车厢最上方颤巍巍的挂着几颗灯泡，昏黄的光撒在乘客们的身上。
抢夺车票被杀的那些尸体也早就被乘务员清理干净了。
在这样看似干净又温馨到诡异的环境中，梨允又想接着睡去。
可卷发女人疯癫的喊叫让她睡不着——“好痒好痒啊！啊啊啊啊我好痒！”
卷发女人疯狂用力地抓挠着身体每一寸皮肤，尖锐的指甲将她的皮肤表层划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梨允想到了规则5：如感觉浑身瘙痒请立刻改购卧铺车票，并在卧铺车厢居住一晚。
卷发女人也想到了这点。她一边抠下自己身上令她发痒的皮，一边跑向乘务员：“我要换乘卧铺车票！！！”
乘务员面上还是那副敬业的微笑，她似乎并不需要休息，而是在暗处一直注视着所有人的动向。
她笑眯眯地说：“好的，尊敬的乘客，只需上交一张车票，即可换取卧铺票。”
卷发女人，正是车厢上第一个抢车票换食物的人。
有了她迈出第一步，车厢里丑陋的人心随着甜头的出现便也全部血淋淋地展示了出来。
可卷发女人的手里仅有一张车票啊！
她又不跟后面那群废物一样得到了免费的午餐，她已经拿了那个带孩的妈妈的车票去换肉吃了啊！
交了，会违反规则1；不交，会违反规则5，还会活生生将自己挠死！
卷发女人眼神狠戾地扫视着车厢，她发现了自己故技重施的目标：坐在车厢里层的那个老东西。
“老东西，你有两张车票，给我一张，我要住卧铺！”她神经质的抠挖着自己的胳膊肉，痒……痒！好痒好痒啊！
老婆婆怒哼了一声：“没礼貌的东西，痒死了活该，老婆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还想威胁我！”
卷发女人咯咯笑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便伸出尖锐的指甲，恶狠狠地划向老婆婆的眼睛。
一颗眼珠浸满了血液，静静地躺在卷发女人的右手里。卷发女人的面前传来老婆婆苍老痛苦又怨恨的嚎叫。
但卷发女人并未停止自己的行为，她趁着老婆婆捂着自己流血空旷的眼眶时，一把夺过了老奶奶的两张车票。
“嘭”！失去车票的老婆婆立刻爆裂开了，就连女人手里的那只眼球，也随着裂成了粉沫。
乘客们冷漠又夹杂着一丝兴奋的看着眼前的场面。并没有一人阻止卷发女人的行为，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梨允虽也看多了这样的血腥场合，可她还是不忍的闭上了双眼。
人性时最经不起试探的。
人为了自己活命可以不择手段。
【小梨子，接着睡吧，乖啊，不看就不怕了。】888轻轻地安抚她。
【嗯…】梨允失落地应了声。
卷发女人换到卧铺车票后立刻被乘务员带着去了卧铺车厢，看来，她可以躲避浑身瘙痒的状况了。
车厢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梨允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梨允不知道，在她睡觉的时候，一双眼睛兴奋、凶狠又怨毒地盯了她好久好久…
第二天醒来时，梨允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不一会乘务员就拎着一只还在滴血的血肉模糊的无皮尸，经过了14车厢。
【888…那是谁…】
【…昨天的那个卷发女。】
梨允一下子失了力气。
明明…明明她遵守了规则5！明明她为了换取卧铺车票再次害死了一个人，怎么还是死去了。
其余的乘客也认出了尸体。无皮尸的身上还挂着昨天卷发女人时髦的貂皮大衣。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哥抖着身子大叫着：“规则5…规则5是假的！我们不能遵守规则5啊！”
梨允闪了闪眸子，浮现出一丝赞同：当你认为规则不会给你带来危险时，那么规则本身就成了危险。
乘务员冷漠地俯瞰着这些自作聪明的乘客们，嘴里却好心塞了个提示：“不错呢，聪明的乘客。规则不可尽信。”
说罢，又状似无意地用那双永远带着怨恨恶毒的眼神瞟向梨允。
梨允努力缩成一只鹌鹑，回避乘务员的视线——呜呜，她一定恨上我了！
梨深乐察觉到了血腥味，若是以往它会感到兴奋。
可现在它满眼都是自己的妈妈，妈妈是不是很怕？
皮肤如同被尸斑沾满的布料小手尽力碰了梨允一下。
果不其然，熟悉的尖细又结巴的声音在梨允脑袋里传来：“妈妈…不怕，乐…乐保护妈妈。”
梨允水润的眸子眨了眨，将梨深乐放在自己的颈窝中，轻轻蹭蹭，在这个丑陋的小家伙身上汲取着安全感。
888却泼了盆冷水：【小梨子，鬼婴……梨深乐每次副本中只能被使用一次。】
【在那个想抢你车票的男人被她吃掉时，本次副本就察觉到了其他鬼怪BOSS的气息。并产生了微弱的排异反应。】
【每个副本都不允许有两个鬼怪BOSS同时存在，即使变作道具也会被副本察觉。】
【小梨子，这个副本撑不了多久了，你再坚持坚持。一定要安全下车啊…】滋滋的电流声再一次干扰888想继续说的话。
梨允乖乖点了点头，她极力克服恐惧：【888，我会努力生存的。】
即使我是个普通人，但我不能先行放弃。
我还有在乎的家人、朋友…还有了现在亦师亦友的888和孩子。
梨允的眼神被柔情充斥，她的心被爱意抱拥。
“呃啊！好痒…好痒！”尖锐痛苦的声音钻进梨允的耳朵。
可这次犯病的却似乎不止一人…
“啊啊啊啊！好痒！怎么抓都痒啊！！！”
“痒呜呜啊——哈哈哈，把皮撕下来~就不痒了…”
“嘻嘻！死肉皮，我咬死你们！咬死你们！”
“血！嘿嘿嘿嘿！弄出血的口子就不会痒了！嘻嘻嘻~”
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像昨天的卷发女人那样抓挠自己。
梨允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将近五分之四的乘客开始浑身瘙痒了。
“我！我要改去卧铺车厢！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会抠掉全身的皮的！”
“傻逼！去了就是死！没看见那娘们刚才的惨样吗？”
“那你有什么办法！我痒死了，老子好痒！！！”尖锐的声音刚骂完，声音的主人又开始撕咬自己的肉。
“痒能活，去了卧铺只剩一个死！”虎背熊腰的大哥浑身好几个血口，是被他自己撕扯的。
“我痒…我痒啊啊啊啊！！！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刚才和大哥呛声的声音的主人瘦猴实在受不住了。
他发狠地连滚带爬着冲向乘务员，举着昨天杀人得来的票跪地痛哭：“换票…换票！！！赶紧换票…求你求求你！…”
乘务员眯着眼睛，温柔地回应：“换票完成，尊敬的乘客请跟我来。”
瘦猴之后又有四五个和他一样的受不住瘙痒的人，哀求着换到了卧铺车厢…
【888…】梨允茫然的叫着她的系统。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是她就是想要听听888的声音…她好怕。
【我一直在。】888的声音比平常要温柔，她知道，即使自己的宿主见了无数次血腥的场面，她都不会做到习惯——
因为她的心始终承载着满满的独属于人的善念和不忍。
梨允有些悲痛，她也唾弃自己的圣母心，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在这里无能的悲伤，真是虚伪的令人作呕。
888的声音阻断了梨允的自我厌弃：
【小梨子，敏感、同情心强都是你的天赋。如果人没有了这种品质，就会变成麻木、嗜血、残忍、丧失人性的一堆肉块。】
【这样的东西不能称为人，他们只是被肉堆积起来的学人说话走路的怪物。】
梨允的声音鼻音很重，她收紧抱着乐乐的双臂，轻声回道：【888，我会珍惜我拥有的这种天赋的。我也会锻炼自己的胆量，成长为一个可靠的人。】
888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前元气灵动的模样：【呦，小梨同学志向非常远大嘛~】
【那在小梨成为可靠威武霸气高冷帅气机智的大人之前呢，我会不吝赐教的！嘻嘻~】
梨允被888的插科打诨逗笑：【怎么私自加了那么多前缀词啊。】
【因为本系统就是这样的统呀~(＾ｖ＾)】
***
梨允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
也对，距离昨天那顿…一言难尽的饭，已经有十多个小时没进食了…
好巧不巧的，乘务员就在这时朗声道：“想必乘客们已经饿了吧？是我们的疏忽。为了聊表歉意，自本次起，食物可以无限续、不限量，乘客仅需支付一张车票。”
“还要票？昨天不还是免费送的吗！”满身血口的黄牙男臭骂出声。
乘务员还是扬着她那诡异又公式化的微笑：“昨天？嗯没错呢乘客，昨天是因为大家给我看了好一出精彩的表演，我才送大家一.顿.午.餐.的呢。可免费的饭哪有让你无限续餐的道理呢？”
乘务员擦了擦苍白骨感的手指，又缓缓引诱：“乘客买了午餐以后，身上~就不会痒了哦~”
果然，底下的乘客无一例外都心动了。
现在人手都有两张车票，交出去一张又如何？
那乘务员也说了，吃了饭不会痒，那就不用担心需要换乘卧铺车车票了！
左右自己手里都能拿一张车票保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梨允也心动了，今天…她应该可以吃上正常的肉和米饭了吧…
乘务员笑眯眯地在每位乘客手里收上一张车票，她猩红的嘴角咧的愈发高耸，仿佛奖励一般：“这次乘客们吃完就可以免费续饭了哦。不用再交车票了呢~”
说完，便像昨天那样给大家分发食物。
这次她没有刻意略过梨允，不过还是给梨允拿了一份特殊的包装盒。
梨允哆哆嗦嗦的打开食盒——青菜和…扇贝肉？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梨允长松一口气，【赌对了…】终于不是吐黄水的大虫子了。
【……】888却反常的沉默了。
【888？怎么不讲话？】
【没事，挺好的，你先吃饭，不是饿了？】
梨允揉了揉瘪瘪的肚子，还真是饿了，她三两口解决掉了生菜，准备享用剩下的看起来就很鲜嫩多汁的扇贝肉。
她拿起一块，一口咬下去。
“呲--”黄色的脓水在她的嘴里飞溅了出去。
梨允：“……”
888：心虚
【……888，你刚才沉默，是不是因为早就看出来这不是贝壳肉了。】
【…嗯…】心虚的小系统声音细若蚊呐。
【小梨子…那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还用猜么。尝就尝出来了。】跟昨天恶心的虫子一个口感一个味。
梨允乐天派的想：“反正昨天吃了虫子挺饱腹的，也没什么事。而且今天这饭还特意伪装了一下自己，说明它为了被吃已经很努力了，何乐而不吃呢？”
“哈哈哈。吃。”
能听到宿主心声的888和能听到妈妈心理活动的梨深乐：【……（不敢说话）】小梨子/妈妈看起来被气疯了…
梨允面无表情地塞掉剩下的伪装扇贝，瘪瘪的肚子终于重新变得有弧度了。
她小声嘟囔：“还不如直接给虫子呢，起码虫子互吃完了以后我只用吃最后活着的那只，只用体会一次那种口感…”这次连着吃了5个假扇贝肉…
一道恶意惊悚的视线向她投来，梨允惊的一震：完了完了，她不会听到了吧。
乘务员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梨允心虚地推了推眼前的食盒。
规则5究竟是不是假的，卷发女人为什么会下去领盒饭呢[眼镜]
梨允：(嚼了一口扇贝肉)(沉默咽下脓水)……说真的这还是肉虫吧？
(摔桌)还不如直接给虫子吃呢，白高兴了。
乘务员：(偷听)(盯盯盯)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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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夺命列车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