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抵达Y市时，已是下午。天空飘着蒙蒙细雨。程栀带着小圆和安安，马不停蹄地赶往预约好的螺钿工艺坊，迅速投入工作。
工艺坊的负责人是位姓赵的老师傅，精神矍铄，谈起螺钿技艺便滔滔不绝。安安连忙打开摄影机对着赵师傅拍摄，他热情地带着程栀参观工作间，对着摄影机详细介绍螺钿的制作工序——从贝类的挑选、切割、打磨，到如何在漆器上镶嵌出繁复精美的图案。
“你看这片，”赵师傅拿起一片泛着七彩光泽的螺片，语气里充满自豪，“要找到色泽、厚度都合适的原料不容易，切割的时候手要稳，心要静，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喽。”安安对着赵师傅手里的螺片拍特写，心里感叹想要制作螺钿还真是不容易。
程栀听得入神，眼睛亮晶晶的，完全被这门古老而精妙的技艺吸引。征得同意后，由赵师傅带着上手尝试了最简单的打磨步骤。小圆则敬业地举着手机给她拍照，从不同角度记录下程栀认真学习、以及赵师傅专注演示的画面，用作后期宣传花絮。
等全部预定的素材拍摄完毕，窗外天色早已彻底暗了下来。程栀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这才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几个裴虞的未接来电和几条未读消息。
最早的一条是下午她刚下高铁时发的：「到了吗？」接着是两小时前：「工作还顺利吗？」最近的一条是一个小时前：「吃饭了吗？」
程栀心里哎呀一声，涌上一点小小的愧疚。光顾着工作，完全把报平安这事忘到脑后了！ 她赶紧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喂？”裴虞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隐隐透出一点忙碌后的疲惫。
“不好意思啊，我刚忙完，才看到手机。”程栀连忙解释，语气带着点歉意，手指不自觉地戳着面前的土墙壁，“我们下午就到了，拍摄挺顺利的，赵师傅人特别好，教了我好多东西......”
她下意识地分享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点啰嗦，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直到她停下，才回应：“嗯，听起来好像很有收获。”裴虞声音缓和，疲惫感似乎也淡了一些，“吃晚饭了吗？”
“还没呢，正准备和小圆安安她们去找点吃的。”
“Y市临海，海鲜不错，可以尝尝，注意别吃太生冷的。”裴虞叮嘱了一句，接着，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程栀握着手机，轻声问了句：“那你呢，你吃晚饭了吗？”
“在公司食堂吃了一点。”裴虞回答道。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裴虞已经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过年了，已然每年在年会后都会办一场酒会，在下周举行，邀请了几位合作方。你有时间吗？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酒会？”程栀愣了一下。这种商业场合，她以前从没参加过。“我这边工作如果结束得早，应该没问题。”她估算了一下进度，“具体是哪天？”
“周五晚上。”
“行，那我尽量周四前搞定这边的工作赶回去。”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程栀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夜景，心里却莫名想起了那个此刻还在空荡办公室里加班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程栀三人的工作效率极高。原定一周的拍摄计划，在周四上午就全部提前完成。程栀立刻改签，当晚就要飞回去。小圆和安安第一次来Y市，并未跟程栀一起改签，而在这边玩两天，程栀想了想视频的事情不着急，也就随她们两个意愿了。
上飞机前程栀发了航班信息给裴虞，这次她可不会忘记了。
飞机落地，打开手机，江稚的电话也随之而来，“程小姐，裴总临时有个会议走不开，安排我来接您，我在出口等您。”
本想打车回去的她，扯了扯嘴角，拉着行李走向出口，又是被照顾的一天。
坐进江稚开来的车里，程栀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街景，忽然觉得有点疲惫，靠着窗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酒会在本市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现场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程栀穿着一身裴虞提前为她准备好的云水蓝色的及膝小礼裙，款式简洁大方，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衬得她肌肤如玉，在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她乖巧地跟在裴虞身边，看着她游刃有余地与各色人等寒暄、交谈，那种在商场上掌控全局的气场与平日在家时的温和判若两人。程栀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华丽片场的小透明，周围的喧嚣和应酬都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熬了半个多小时，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对裴虞说：“我去那边坐会儿，吃点东西。”
裴虞侧头看她，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好，别走太远。”
程栀如蒙大赦，赶紧溜到宴会厅相对安静的角落，找了个沙发坐下，拿起一小块精致的水果蛋糕，又掏出手机，开始和远在城市另一端做美容的林昭昭吐槽酒会多么无聊，周围的女明星们多么光彩照人。
正当她埋头和手机奋战时，一个带着浓重酒气的身影站在了她面前。程栀抬起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打量。
“这位美女看着很眼熟啊，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赏脸跳支舞？”男人说着，就伸出手想拉她。
程栀心里警铃大作，身体往后靠了靠，避开他的手，脸上挤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先生，我有甲沟炎，跳不了。”
男人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僵了一下，但目光在程栀漂亮的脸上转了一圈，又堆起笑容，拿起旁边侍应生托盘上的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到程栀面前：“不跳舞也行，那陪我喝一杯总可以吧？给个面子。”
那眼神和语气让程栀极其不适，她蹙起眉头，正要严词拒绝，一个清冷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王总，想和我夫人喝什么酒？”
程栀猛地转头，看到裴虞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侧。裴虞脸上依旧带着惯常的、用于应酬的浅淡笑容，但眼神却没什么温度，直直地看着那个被称为王总的男人。
裴虞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拿走程栀手中的那杯香槟，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程栀的手背，带来一点微凉的触感。她看着王总，语气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不如，我陪王总喝一杯？”
王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像是川剧变脸一样，迅速换上了谄媚又惶恐的表情，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哎呦！裴总！原来是您夫人！您看我这……我这真是冒犯了冒犯了！”他连连摆手，额头甚至渗出了细汗，“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裴虞没说话，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王总如蒙大赦，赶紧拿起旁边桌上的酒，真的连着灌了三杯下去，然后讪笑着，几乎是夹着尾巴溜走了。
周围隐约投来的好奇目光，因为裴虞的出现和那句清晰的“我夫人”，而多了几分了然和忌惮。
危机解除，程栀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她看向裴虞，小声道：“谢谢啊。”
裴虞没回应她的道谢，而是将手中那杯没动过的香槟随手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俯下身，凑近程栀。在程栀因为她的突然靠近而微微僵住的瞬间，裴虞伸出手，轻轻将她脸颊边一缕不知何时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掠过程栀的耳廓。
“下次遇到这种不知所谓的人，”裴虞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那清冷的声线里似乎裹着什么别的东西，“直接叫保安，或者叫我。”
程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耳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前妻姐你要干什么，离得是不是太近了......程栀咽了咽口水，“嗯，知道了。”她垂下眼睫，小声应道。
裴虞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从容优雅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带着隐隐锋芒的人只是幻觉。“无聊了？”她问。
“有一点。”程栀老实承认。
“再待半小时，我们就回去。”裴虞说完，很自然地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并没有回到那些热闹的应酬中去，而是拿出手机，似乎开始处理邮件，程栀看着身旁专注看手机的裴虞，又想起她刚才维护自己的样子，以及那个轻巧又亲昵的别发动作，让她回忆起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
程小姐：不好意思，我有甲沟炎[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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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