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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 44 章

作者:皎皎灯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再次踏上这片贫瘠的土地,我的心中携带着对未知恐惧的担忧。


    这里太荒凉,马路不像马路,街头巷尾也空荡荡的,城市的夜晚都比这里的景象热闹,毫不夸张地说,在这里说句悄悄话,相隔十米开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里太冷清了,一切似乎是无法想象的安静与落寞。


    但我知道,这里缺的不止是声音,还缺少一些该有的人情味儿。


    距离我上次来这里的时间并不久,我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嗅到空气中熟悉的气息。我们没有坐车,那样目标太明显,我没有忘记那个男人说临近工场的出租被他垄断,若是被他发现我又回来了,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到时候怕是难以收场。


    所以为了省去麻烦和保险起见,我与李应安商量着步行。


    人没有猫灵活,走路速度也不快,明明印象中不长的路途却因为走走停停而浪费了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记性的确不差,没有把李应安领到犄角旮旯的地方,虽然这里也并不光彩。


    我指着那片枫林:就是这里,你熟吗?


    李应安当然熟悉这地方,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他想往都忘不掉。从临近这里的时候我就能察觉出他的脚步在明显放缓,我走的这条路是他不太熟悉的,他说那个村子里的人若是想出去,是不会从这里走的,能从这里走的几乎都是那些想要偷偷逃跑的人。


    现在,想象中的景色变成眼前实景,李应安像是聋了一样听不见我的话,只是一味地沉浸其中,面上浮现着睹物伤情的模样。


    他说他熟悉这里,他可以由这片枫林推测小山坡的对面就是那座村子,但他又说他不熟悉这里,这次的这里指的是枫林,因为这个地方他从小直至离开就只来过一次,那一次也是他这一生最难忘且最痛恨的经历。


    “十八岁那年的生日,为了庆祝我正式成年了,家里买了我人生中的首个蛋糕,我妈也被放出来了,就为了给我庆生。大概是高兴吧,那天都喝得挺多,我还记得那一片狼藉的场景,人都东倒西歪,东西全都摔得七零八碎,家里跟进贼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这个时候,平日里沉默寡言,有时候疯疯癫癫的妈妈找上我,麻木地说她要离开。”


    李应安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他是在回忆当初的细节,还是吞咽再次涌来的痛苦。


    他在缓和一段时间后睁开眼,灰色的眸子里藏着亮光,那是眼泪在和他打招呼。


    他轻咳几声,声音依旧沙哑:“我知道她说的离开是离开这恶臭熏满天的地方,她宁愿回到那件破破烂烂的小黑屋,但这整个村子又何尝不是恶水之地?她想离开的地方不止这一间屋子,更是这片囚禁她大好青春的臭泥烂地。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明知道时机根本不成熟,我的老师也再三强调过让我不要冲动,可我还是领着她从这里出来了。”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平视的目光把这里围成一个圆,最后他面朝来时的方向,清透的眼睛变得深邃,泪水都被愤怒给蒸发了。


    我看见他抬起手,指着那边同样突出的一块小山丘,跟我轻声说:“你能想到那边有人吗?我生活这么多年都没有注意到那边竟然也有人,我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那么团结,听见求助抓人的话就变成了疯狗。”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他不说我也能想到被抓到的两人会有什么后果,尤其是李睿,她一定会被再次折磨得痛不欲生。


    一想到这里,我的目光要空漠了,局外人都具备强烈的共感,为什么有的人就不是人。


    我讨厌人类为了利益变黑的心。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确认这个村子里的人还是不是当年那些视法律为无物,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人,如果是,那么为什么当初警察没有发现这里存在的问题,视故意包庇还是另有隐情,情况究竟怎样需要去证实。


    所以李应安绝对不能冒险进入,如果村子里真的还是那些人的话,时隔几年,他们彼此还会互相认识,到时候李应安能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先暂且不提,能不能从这吃人的地方全身而退都是一个世界谜般的问题。


    既然如此,我只能利用那晚的方法,变成一只不起眼的猫,替朋友观察村中现状。


    临行前李应安告诉我,他让我先去东面一棵大榕树旁找一个弯腰驼背,平时垮着脸不爱理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独眼老人。


    这个人就是他老师的名义丈夫,找着他就能看见一个烧毁脸的女人,那就是他的老师。如果这两个人还在,村里八成还是之前的人。


    我牢牢记住他的话,在他面前没点儿顾虑地变成小猫,撩起蹄子就往山坡上跑去。


    这段山坡并不像十万大山般陡峭,它只是它们的一个缩影,以我灵敏的身姿去爬着做小山坡,那简直是轻而易举,我可以和那晚一样毫不费力就登封,然后俯瞰对面错落有致的村庄,再锁定李应安说的那棵榕树。


    我定睛一看,不费吹飞之力,找到了!


    当我正要往目标地赶去时,我发现附近有一个佝偻着的身影,我不知道他是发现了我想逮我,还是本身就那样,这让警惕的我瞬间压低身子匿在一处还算丰密的草丛里。


    接下来,我看清了那人的面貌,论年龄大概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佝偻着腰还背着一个竹筐子,要不是筐子里没东西,他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他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径直朝着我来的方向走去。


    这使得我瞬间就坐不住了,因为李应安还在枫林等我!


    李应安当然可以跑,老头也可以,但是我没有忘记李应安告诉我对面也有一个像这里一样吃人的存在,老头自然是追不上李应安这样年轻力壮的男人,可他可以喊啊,到时候里里外外的人就会把李应安包围了的。


    想起那年的夜晚,李应安该有多么的绝望和痛苦,我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这场景。


    我果断撒开丫子往山坡下面猛冲。


    “欸,你怎么回来得这样快?”李应安听见有声音便抬起头,看见是我后很疑惑。


    我二话不说在他面前变回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快速表达:我看见有人往这里来了。


    李应安的脸上蓦然一惊,他下意识牵住我的手,往那斜斜的矮山坡上看去,此时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们两个变得草木皆兵。


    没时间了,他就要先带着我原路返回。


    但就是在下一秒,老头的身影出现了。


    巧的是,转身前的李应安无意识地朝那边又看了一眼,结果他当即就顿住了脚步。我还想拉着他往前冲呢,殊不知旁边的人竟停不下了,我愣是被他给硬拽了回去。


    没摔狗啃泥,好在只是趔趄一下而已。


    我企图打断他的发呆,不料不远处有道沧桑的声音的传播速度比我的行动还要快。


    “是你回来了么?”


    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是我听后的第一念头,不过紧接着我就察觉到不对劲,如果换做旁人,李应安早就拉着我跑没了踪影,哪儿还能站在这里愣头愣脑地发呆,李应安不是这样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他一定是遇见了较为熟悉的人。


    我忽然想到那个老头的外貌,他与李应安给我的提示非常相像,如今看来,他们就是一个人,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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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就是李应安老师的丈夫。


    在我思索一番,人也已站在我们面前。


    这次我面对面细致地观察老人,确实如李应安所言,是个独眼人,并且另一只眼也有失明的趋势。那只右眼的眼白占据三分之二的眼球,眼珠像是吊在上睫毛,他越努力看人,那睫毛眨得就越频繁,同时眼珠也会偶尔钻入上眼皮,那时整个眼都白得惊悚。


    “是我。”李应安说话的语气听着不咸不淡,他对这个男人没有给出太多的感情。


    老头不在意:“你出去还回来干啥。”


    李应安嗫嚅着唇思忖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老师当挡箭牌:“我来看一个人。”


    “看谁,”老人哼笑着,“小宋啊?”


    这个称谓是李应安没有听过的,他不禁一愣,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老师的名字。李应安从来不知道他的老师叫什么,那个女人也没有对他说过她究竟叫什么名字。


    李应安轻轻点点头:“嗯。”


    “不用看了,”老人却说,“死了。”


    李应安因撒谎低着的头骤然抬起,他的眼珠瞪得老大,起码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他这样震惊过,连我找到他们村子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像是被雷击中似的。


    他看起来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虽然脚踏地如树根扎入土壤中,狂风呼卷屹立不倒,但只要你试着碰一下他的手,就会发现紧绷的他在抖。


    我牵着他的手,跟着他伫立在风雨中。


    “……谁,谁死了,怎么死的?”他的音调起伏着,像极了一棵树上摇摇欲坠的干枯叶子,被风吹得颤颤巍巍,还不肯落下。


    老头没回答他,反倒是问他,你看谁?


    李应安没再说话,沉默给出标准答案。


    “死了,”老人再强调一遍事实,语气一如既往得像吃饭喝水似的平静,“你和你娘偷偷跑了之后,她就不见了。等再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星期后的事情了。她不知咋跑去西面的一个树林子,那里杂草多的都看不见路,她就掉坑里去了,发现她的时候衣服都被刮没了,身上到处都是伤,那张脸也添了新伤,叫我去认我都没觉得这个人会是她,但她耳朵后面有个痦子,没错了。”


    听到这种残忍且毫无尊严的死法,李应安后退踉跄几步,要不是我还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他怕是要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是她……是她自己跑的,”李应安眼中滚出连成珠的热泪,“还是你们逼的。”


    讲实话,我也不太相信这个说辞,如果她要跑,非什么不和李应安一起,反倒听着像自己心甘情愿跑去深山老林不活了一样。


    依旧是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老人给予李应安一击:“你觉得你们跑了她还能活?”


    我不由自主地看过去,李应安更是眼含热泪地望着他:“什么叫她不能再活了?”


    老人把悲伤的竹筐摘下来,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古以来,这世间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双全法,保一舍一是最常见的了。”


    自古以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最能腐化出形形色色的神经病了,我看着他,老人虽年岁已高,却也是个土生土长的老神经。


    就事不论事,这种全都归为神经病。


    李应安处于极度压抑的愤怒与无可化解的悲伤中,他又问一遍:“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


    这次老头接上他的话,并向他靠近,在两人无声对视几秒后,老头突然抄起拳头对他发难,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惊得我直接松开牵着他的手,惊慌失措地盯着那像死了似的老头,怕他下一秒也扇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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