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不该被推出来做这种事。”
他声音低沉，克制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谭正岩一怔，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半，秒后挤出一个圆滑的笑：“顾总误会了，我也是想让她多露露脸嘛，年轻人要多锻炼。”
“锻炼能力和端茶倒水没有关系。”
一桌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出声。
林雨初怔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她从没见有谁在谭正岩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顾廷川。
顾廷川收回视线，神色如常：“你们慢慢吃。”
他说完转身离开，步伐从容。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口，林雨初才缓缓回过神。
她揉揉手腕，明明两人刚才没有实质性的触碰，可那只手却替她挡下了整个尴尬的世界。
直到服务员过来上菜，林雨初都觉得这段经历让她有些恍惚。
谭正岩先是板着脸，随即又挤出笑容，举起酒杯道：“顾总工作忙脾气直，没事，大家吃饭吧！”
他说得轻松，好像刚才那一幕根本不值一提。
谭正岩身边的男同事赶忙接话：“顾总一看就是赏识人才之人，要不然怎么会停下来和谭组交流这么久，一定是谭组优秀的人生经历吸引了他！”
这话大概是说到了谭正岩的心坎上，他笑得眯起眼睛。
男同事趁热打铁：“要怪就怪小林，反应太慢了！倒个茶倒半天，顾总才走的。”
林雨初本就不愿意掺和他们这些事，专心埋头吃饭，听到男同事竟然反过来指责自己，眉头一蹙，放下筷子：“他本来就要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胡思璇也在旁边帮她说话：“就是！而且人家顾总都说了别让女孩子倒茶了，你一个男人倒好，有手有脚干嘛不自己倒？”
胡思璇和那男同事素来不对付，她喘了口气，正要继续说，谭正岩挥挥手，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吃饭吧。人都走了，别再提这些了。不过小林啊，我也是看着你一步步走过来的，现在你工作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在饭局上嘛，还是要多学习啊。”
林雨初不再搭腔，她的手机微信提示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她赶紧开了静音模式。
打开手机就收到胡思璇给她发的一堆消息，谭正岩不让她在饭局上说，她就在手机上把谭正岩和男同事吐槽了个遍。
最后一条消息是：
【真服了，看来是我错怪顾总了，没想到他看着冷漠，却比别人有绅士风度多了。】
林雨初笑了笑，正要回复，手机里又进来了一条消息。
【结束后给我发个消息，送你回家。】
是顾廷川。
林雨初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她没想到顾廷川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会在饭局上照顾到她的感受，现在还要送她回家。
今天谭正岩心情好，拉着大家聊了很长时间的天才散去。
吃完饭后，林雨初去前台开了发票，又帮几位同事打了车。
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才走。
林雨初抬手拂去被风到脸颊上的头发，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漆黑，远处高楼大厦亮起繁华的灯火。
不远处那辆迈巴赫的车灯闪了两下，像是在提醒她方向。
林雨初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抬头却发现驾驶位上坐着的是顾廷川，她打算关车门的动作一顿。
顾廷川没有回头，从后视镜注视着她：“到前面来。”
她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是顾廷川亲自送她回家。
“我还以为是小宋开车。”林雨初坐上副驾，轻声解释道。
“太晚了，我让他回去了。”
顾廷川收起手机，却没有要启动车子的意思，侧过目光，“怎么出来那么晚，同事都走完了吧？”
林雨初没想到，顾廷川居然知道她出来得晚。
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我去开发票了，还有一些琐事……所以出来的晚了些。”
“倒茶、开发票，是你应该干的活吗？”顾廷川眉头轻蹙，他五官本就精致深邃，夜晚昏暗的光线将他的表情印的晦暗不明，看上去更加疏离。
林雨初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想法。
本来因为今天的事，她对顾廷川增加了几分亲近的感觉，现在望着对面的顾廷川，她又想起那天看到的，顾廷川面对高管时不近人情的严肃模样。
她有些害怕，猜测顾廷川还因为自己出来晚了，耽误了他的时间而生气。
“抱歉，今天耽误你时间了。”
顾廷川神色未变，只是语气和缓了些：“你误会了。送你回家，本就是我分内的事，不必因此感到抱歉。我今天那样说，领导没有为难你吧？”
林雨初望着顾廷川严肃的脸，脑海里回想的却还是他谈工作时的模样。
“我跟你说这些，不算是越级汇报吧？”
糟糕，她怎么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顾廷川的脸上带了些无奈：“不算，我们说不是好了，婚姻不影响工作上的事。所以我现在想以家人的身份关心一下你的工作，可以吗？”
家人吗？
林雨初抿了抿嘴：“领导今天没有为难我。”
她想了想，又补充：“这些杂事平时大家都有轮着做的，也不算只有我一个人做。”
林雨初说的这确实是实话，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显然，她被安排到杂活的概率比同事高的不少。
但她觉得这些事没有必要让顾廷川知道，她和顾廷川并不熟，更何况她也没有想要通过顾廷川这层关系来解决现状。
“没事就行。”
顾廷川启动车子，结束了这场谈话。
林雨初握着手机，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今天顾廷川给她这样程度的关心，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一直以为这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也从没想过顾廷川这种看上去冷淡至极的人，会对她这个合作伙伴如此的关照。
顾廷川之前对她说过不用太过于客气，但林雨初想起在饭局时替她挡下的倒茶，和刚刚在车内的关心，觉得还是要对他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车子缓缓降速停下，已经到达小区楼下了。
路灯昏黄柔和的光线透过车窗，映在顾廷川侧脸，给他深邃的五官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林雨初看着他，感觉和他的距离感似乎缩小了一点点。
她开口说：“我不是在和你客气，今天是真的很谢谢你。”
顾廷川点头，应下了她的感谢，停车后顺手就要解安全带：“走吧，送你上楼。”
“没事，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林雨初抓起身旁的挎包，一手已经利索的打开车门。
她想起上次顾廷川对她的嘱咐，转身补充道：“我到家了，会和你发消息的。”
顾廷川不再坚持，淡淡说了声好。
林雨初到家后没来得及放下包，就鬼使神差地跑到阳台上往下望。
迈巴赫还静静停在路灯下。
她拿出手机给顾廷川放消息：【我到家了，你也早点回吧】
手指停顿了一下，又加上几个字：
【注意安全】
她静静的站在阳台上，直至汽车消失不见才离开。
第二天上班，林雨初看着堆积如山的工作，决定先将本周的本职任务赶紧完成。
林雨初在产品宣传部门，所负责的产品是智能香薰机，她工作的一部分内容就是需要联系一些网络博主，通过拍摄推广视频的方法给产品打广告。
这次又出了新的视频脚本，她联系了一些之前合作过且数据不错的博主，发去再次合作的邀约。
她的邀约还没有发完，很快便收到了一条回复。
林雨初兴冲冲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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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结果没想到是拒绝的消息：
【抱歉啊，宝宝，最近档期满了。要是不着急的话，给你排下个月的档期[流泪][流泪]】
这个博主昵称叫宁宁，说起来她们俩也是有些缘分。林雨初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和她认识了。
那年春天，学校附近的公园开满了蔷薇花，她闲来无事，过去闲逛。
在公园的一个偏僻的角落，便看见了宁宁一个人支着三脚架在拍视频。
林雨初本想离去，却听见一位老大爷大声地和她搭话，宁宁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好。
林雨初也有些害怕，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向前走。
她看着两人争执了几句之后，大爷竟然伸手去推那个三脚架，三脚架摇摇欲坠，眼睁睁也快要带着相机往外边的石子路倒下，林雨初跑过去，眼疾手快接住了相机。
宁宁感激地看了林雨初一眼，随后又和那个老大爷大声理论起来。
大概是多了一个人，多一分战斗力，老大爷摆摆手，骂骂咧咧的离开。
那天晚上，宁宁请林雨初吃了饭，说自己想要当网络博主，又担心被熟人知道，想自己拍几个视频发到网上试试水，结果第一次外出拍视频，就遇到这么恶心的事情。
两人一起吐槽那个说闲话的大爷，宁宁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两人就这么成了好友，宁宁也把她的社交媒体账号告诉了林雨初。
这几年，林雨初看着宁宁从几百粉丝的小透明，做到上百万粉丝的大博主。
等林雨初进入公司，接到要推广的工作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宁。
她给宁宁打了电话，说明来由，宁宁立马就答应下推广的邀约，当听到她报出品牌名后，宁宁还挺吃惊的。
林雨初开始以为她不喜欢这个产品，宁宁却连连否认，之后拍出来的视频效果和数据都很不错，是她工作以来第一个做出成绩的视频。
林雨初回过神，和宁宁敲定了下一次合作的档期。
她默默想，希望这次的合作能够超越上一次的成绩。
此时，谭正岩给她发消息，喊她去工位上谈话。
林雨初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走到谭正岩的工位旁。
谭正岩挥挥手，示意她来看电脑屏幕，上面打开的是一个PPT模板，是用来做季度工作汇报的。
谭正岩把模板从头翻到尾，给她大致讲了一遍，随后说：“其实和之前的季度汇报大差不差，我等一下发几份之前的给你，你参考着，赶紧把Q3工作汇报帮我做一下。”
林雨初头都大了，眼看着本周马上快要过去，她的本职工作还差了不少，谭正岩周一交代给她的杂活也没有全部干完。
她面露难色，怯怯开口：“谭组，之前你让我干的那些工作……”
谭正岩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那些小事你都不用干了。把季度汇报做好是当务之急，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能力，快去！”
她回到工位，情绪复杂。
谭正岩发给她一连串的文件已经收到了。
季度工作汇报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工作，需要花费的时间不比之前那些工作少。
要是换做从前，谭正岩交代给她没接触过的的任务，她会觉得非常高兴，像是自己的能力又往外拓展了一点，但现在她却有点开心不起来了。
林雨初又将完成了一半的本职工作放到一边，研究起谭正岩发给她的季度汇报模板。
余光看见谭正岩拿着公文包，急匆匆地从办公室离开，他最近外出的次数好像格外多。
林雨初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还蛮正式的，三十度的天气，穿正装真是热不死他。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忽然又想起来，周末要和顾廷川回家吃饭的事，她发消息给顾廷川：
【顾总，周末回你家吃饭，着装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过了一会儿，她收到回复：
【晚上带你去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