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双腿和后脑传来,试图撕裂他的意识。
栩亦“醒”了,他感知到这种信号,却无法在过去的经验里找到对应的定义。
他以前几乎与痛感绝缘,就算上一个位面用的是人类的躯体那也是被秽填充过的基本只有触感或者感知身体哪里受伤了。
这感觉很糟糕,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持续不断地刺穿这具皮囊。
他试图移动,那尖锐感骤然加剧。
“……鸾栖”他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音节。
【哟,醒啦?爸爸。】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在他意识里响起,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不适应吗?是不是开始痛了?爸爸你这新壳子质量不太行,撞狠了。】
鸾栖此刻正趴在他枕边,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脸,惹得栩亦抽了抽鼻子。
栩亦缓慢地眨眼,适应着人类眼睛传来的光感。“痛。”他重复了一遍,他低头看向被白色硬物固定的双腿,“这个,不好了?”
【岂止是不好,差点报废。】鸾栖的声音里没什么担忧,反倒有点看热闹的意思,【真是的,爸爸每次用的壳子怎么都缺胳膊少腿的啊。】
栩亦上一个位面刚结束马不停蹄的就被系统传送到了下个位面,栩亦甚至都还没为蒋宏的死遗憾完呢。
"这次的剧情是什么?"既然动不了栩亦就老老实实又躺了回去。
【爸爸你等等啊,我看看……】
【男主邓远星:22岁,背景显赫的纨绔子弟。父亲是实权官员,大哥邓景是海外商界巨擘。
男二郁子卿:25岁,新晋影帝。出身贫寒,凭借绝佳的容貌、过人的天赋和近乎严苛的自律与努力,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数年,终于登顶。】
鸾栖笑嘻嘻跳到栩亦胸口:【哎呀哎呀,接下来剧情我都可以猜到了。】
【在一场晚宴上,邓远星被众星捧月,觉得无聊透顶。直到他看见角落里的郁子卿,邓远星被吸引。次日,郁子卿的经纪人就惶恐地告诉他,他谈好的数个代言和男主位都被邓家小公子一句话撬走了。邓远星出现在他面前,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跟我一年,我给你的,比你靠自己挣扎十年得到的还多。】
鸾栖用小爪子拍拍栩亦的脸:【好贱……喂,爸爸,你没有什么感想吗?】
【郁子卿断然拒绝。然而,邓远星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动用资源,不断给郁子卿的事业制造麻烦,郁子卿始终不明白,这个天之骄子为何偏偏要与他过不去。】
【一次两人发生激烈争执。郁子卿的倔强彻底激怒了邓远星,他口不择言地羞辱了郁子卿的出身。郁子卿狠狠给了他一拳,转身离去。当晚,郁子卿遭遇了竞争对手安排的恶性车祸。消息传来,邓远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动用手上一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郁子卿送到最好的医院,并守了一夜。】
"……那我为什么在这,我是郁子卿吗?"
【昂昂,爸爸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你当然不是郁子卿啦,你现在的身份是郁子卿的炮灰后辈,用来衬托郁子卿和推剧情的啦。现在你被车祸波及了,在医院无人问津呢。】
栩亦:……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黏腻的薄膜,覆盖在栩亦的嗅觉感知上,他不太喜欢。
他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晒太阳说是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皮肤上,栩亦懒懒的瘫在轮椅上,阳光稍微驱散了一些“痛”带来的持续干扰。
【看,爸爸,】鸾栖的声音在他意识里响起,带着点看戏的雀跃,【斜对面,VIP3号房,主角们的频道开播了。】
栩亦的目光没什么焦点地移过去。
VIP病房的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邓远星,你出去。”一个清冷的男声,像冰层下的流水,但此刻冰层有了裂痕,透出底下的疲惫与愤怒,栩亦的耳朵轻微动了动,试图捕捉更细微的声波。
“郁子卿!你他妈讲点道理!要不是我,你现在能躺在这最好的病房里?那些下黑手的杂碎能这么快被揪出来?”另一个男声更高,更急躁,像一团不稳定燃烧的火焰。
“所以我要感恩戴德?感谢你邓大公子在把我逼到绝路后,施舍的这点‘救命之恩’?”郁子卿的声音带着讥讽的颤音。
“我他妈没想逼你到绝路!”邓远星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挫败的咆哮,“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而且你躺在这里又不是我干的!”
栩亦微微偏头,对意识里的鸾栖说:“他们在争什么?”
鸾栖在他肩头打了个滚:【爸爸,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吵架’或者‘闹别扭’嘛,就像……蒋宏之前又恼你又放不下你。】
这时,一个护士端着药盘匆匆走过,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独自坐在窗边的栩亦,又无奈地瞥了一眼传出争吵声的VIP病房,低声嘟囔:“唉,又是那两位……天天这样,也不嫌累。”
护士的嘟囔声刚落,VIP病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更大力度地推开。
邓远星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他头发有些凌乱,昂贵的衬衫领口也歪斜着,他猛地带上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走廊里零星几人侧目。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平复情绪,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走廊,恰好落在了窗边的栩亦身上。
少年安静地坐在轮椅里,阳光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黑色的碎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眼神空茫地落在窗外。
这种极致的安静,与病房内郁子卿带刺的冰冷和他自己沸腾的怒火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邓远星鬼使神差地,朝着栩亦走了过去。
他停在轮椅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部分阳光,栩亦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他身上。
“喂,”邓远星开口,声音还带着未消的余怒,有些沙哑,“你也是那个剧组的?被郁子卿连累的?”
栩亦身体的原主当时跟在郁子卿的车后面准备赶去片场不幸被波及到撞到了树。
栩亦看着他,他喉咙里发出一个细微的单音:“嗯。”
邓远星似乎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平淡,他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栩亦打着石膏的腿和明显虚弱的状态,一种带着恶意的念头冒了出来:“哼,跟着郁子卿混,果然没什么好下场。他那种硬骨头,谁沾上谁倒霉。”
他说这话时,紧紧盯着栩亦,想从这张脸上看出点什么,比如愤怒,比如怨恨,哪怕是一丝波动也好。
栩亦只是眨了眨眼,然后抬起一只手,指了指邓远星的心口位置。
“你的这里,”栩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跳得很快,你说他不好,但你的身体,很吵。”
邓远星猛地一愣,下意识地捂了下胸口,随即像是被戳破了什么一样,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栩亦不理他的怒气,视线转向他因为紧握而指节发白的拳头,继续用那平直的语调说:“你的手,握得很紧。你想打人吗?还是……害怕?”
“我害怕?!我他妈会怕他郁子卿?!”邓远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
栩亦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被这过高的音量刺激到了,他往后缩了缩,试图避开邓远星带来的压迫感,小声对鸾栖说:“他更吵了。”
鸾栖在他意识里笑得打跌:【哈哈哈爸爸,你精准踩雷!他快炸了!】
邓远星看着栩亦那明显带着嫌弃后缩的动作,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却又无处发泄。他狠狠瞪了栩亦一眼,丢下一句“莫名其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都透着暴躁。
栩亦看着他离开,直到那“吵闹”的源头消失在走廊拐角,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温暖的阳光,他轻轻动了动被固定住的腿,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他有点怀念瘫在盒子里被蒋宏养着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接下来,剧情暂时用不上栩亦,所以他完美践行了“非必要不参与”的原则。
每天,在护士帮他进行完必要的检查和复健后,他都会自己操纵着轮椅,慢悠悠地进入电梯,按下通往天台的按钮。
【爸爸,你又去晒太阳啊?】鸾栖趴在他头顶,金色的皮毛在电梯灯光下泛着微光。
“嗯。”栩亦的回答简单直接,“下面,吵。上面,有太阳。”
天台空旷,风带着城市遥远喧嚣的气息吹过,但比消毒水弥漫的病房要清爽得多。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毫无遮挡的阳光,暖烘烘地包裹着他,他通常会把轮椅停在阳光最好的地方,然后闭上眼,像一株植物般进行着沉默的光合作用。
突然栩亦的鼻子动了动,他睁开眼,操纵轮椅朝着天台的角落驶去。
在那里,水泥裂缝的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几簇野草,中间点缀着一些小小的、明黄色的野花。
栩亦伸出手摘下一朵,放在鼻尖嗅了嗅。
有一种淡淡青涩的香气,混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毫不犹豫将其放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爸爸!】鸾栖在他意识里惊呼,【你怎么又乱吃东西!这个身体里可没有秽能帮你消化它。】
栩亦品味着舌尖传来的微苦和后续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以及那独特的纤维质感,“味道……”
栩亦感受着,他在医院为了修养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他才意识到到这具身体可以尝到味道。
从那天起,去天台“进食”野花成了他的日常仪式,他很有耐心,每次只摘一两朵,确保那片小小的生命不会太快消失。
他享受着这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寻找、采摘、嗅闻,最后是品尝,即便事后他会发吐。
偶尔,他也会在天台遇到别人。
一次是那个总用同情眼神看他的小护士,她惊讶地问:“哎呀,你在这里做什么呀?这些花不能乱摘哦,也不知道有没有虫。”
还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个上来抽烟的护工,护工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嚼野花,眼神古怪地打量了他几眼,嘟囔了句“怪人”,便走到另一边吞云吐雾去了。
栩亦对此毫无反应,他只是在对方离开后,挥了挥手想要驱散呛人的烟味,不喜欢烟味覆盖了他花朵的香气。
他每天上楼,晒太阳,吃花,像一只在陌生环境里找到了自己舒适区的猫,安静地舔舐皮毛,等待身体愈合。
楼下主角们的爱恨情仇,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直到一天下午,当他照常来到天台角落时,发现他常摘的那几朵最饱满的黄色野花不见了,连根都没有了,应该被工作人员清理掉了
栩亦盯着那片空地,看了很久。
他慢慢地低下头,周身散发出一种肉眼可见的低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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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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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经典金主和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