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之前在超市买的东西池逢星根本就吃不完。
从前在家里她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煎个鸡蛋都能把鸡蛋煎成焦黑色。
她妈妈以前还痴心妄想能教会池逢星做饭,事实证明这完全就是做梦。
煎鸡蛋不行,煮牛奶也能淤锅。
更别提面对这么多新鲜的食材了。
做得好不好吃暂且不论,说不定会把这小公寓的厨房都烧了,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她租的公寓里,许多东西都是二手的,勉强能用,可唯独冰箱是她爸爸新给她买的。
功能分区都很完善。
由于她爸爸是网购,池逢星没有拒绝的机会。
但是她搞不懂要一个这么好的冰箱干什么。
江遇清挑的肉类已经放在生鲜区冷冻了小半月,池逢星还是没主动拿出来做。
从超市回来的那天晚上,池逢星邀请江遇清和自己一起回家,但江遇清的态度十分模糊。
池逢星摸不清楚江遇清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说。
“回去洗个热水澡。”
江遇清把几个袋子都挂在她身上,池逢星觉得自己就差在嘴上也叼一个袋子了。
好沉啊。
“江遇清。”池逢星喊她的名字,欲言又止。
“嗯?”江遇清等待着她的下文。
可惜除了喊个名字之外,池逢星再没说什么有用的话。
类似于挽留的话卡在嘴巴出不去。
池逢星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个哑巴。
如果不是哑巴,那怎么连主动出击都学不会了?
江遇清耐心等了几秒钟,见池逢星没有说话的意思。
“走了。”江遇清通知她。
“哦...路上小心。”别扭归别扭,还是不忘说句话,真是没出息。
池逢星很爱和江遇清讲路上平安或是一路小心之类的话。
她在网上看过,和心爱的人分别之时,一句发自内心的善良祝福,能减小发生意外的概率。
虽然心中清楚这都是无稽之谈,可池逢星还是这样做了。
很少有江遇清送别自己的情况。
所以每次和江遇清说再见,池逢星都要加上一句嘱托。
江遇清关好车门发动引擎,她系安全带时,一低头就看到了落在副驾驶垫子上的手串。
车窗上贴了防蓝光膜,江遇清看不清池逢星的样子,但还是决定等下次见面时再把东西给她。
至于什么时候会面,看她心情。
池逢星站在原地看着逐渐变模糊的汽车,认命地打算上楼。
不解风情的女人,也不知道和自己一起把东西拿上去。
只是进一下家门而已,又不是要拉着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这么警惕吗。
心里带着点不爽的劲头,池逢星决定这段时间都不要主动了。
只要把自己埋在漫画的创作之中,也能暂时忘记江遇清吧?
事实并非如此,她接连废了不少稿,就连最基本的网点都贴不好了。
结果当然是被自己的老雇主不留情面的训斥了一顿。
几句骂而已,对池逢星来说不痛不痒的。
可她整个人好像都因此消沉了。
“滋啦———”
平底锅发出不祥的声音,池逢星回过神来,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于是急忙用铲子给鸡蛋翻了个面。
得。又糊了。
都怪江遇清。都怪江遇清。都怪江遇清。
池逢星将这话在心底重复了三遍。
她很乐意把锅甩在江遇清身上,反正那人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性冷淡样子。
往她身上甩锅那人估计也不会在意。
煎得黑乎乎的鸡蛋自然是难以入口,池逢星不信邪,在鸡蛋边缘咬了一口,苦味让她拧住了眉头。
真难吃。
池逢星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关上燃气阀门,打开水龙头洗洗手,转身瘫回到沙发上。
呼。睡一会吧,睡一会就好了,不去想那个女人,一切就顺畅多了。
江遇清的公寓坐落在平城的东侧,平城有一条著名的平河,贯穿城市的东西。
而江遇清的公寓就在平北路上,小区面积很大,但入住率不高,因为位置太偏东,在这片区域正式规划之前,甚至算得上偏僻。
从小区走出去,过个马路,就能看到平河。
从这里坐公交车到学校,需要一个半小时。
当初江廿要给江遇清买房子,问过她的意见,原本是想要让她住在市中心的,出行方便。
可他没想到,江遇清不愿意,说市中心太嘈杂。
江遇清选择的地方在东头,而父亲家在西头。
江廿也不明白,江遇清为什么非得选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不过他难得依着她一次,甚至在买完房子后给江廿配了车。
奥迪s8。
刚开始时江遇清从不愿意开这辆车出门,她自己就有辆凯迪拉克。
比起父亲安排的车,江遇清还是愿意开自己已经习惯的车。
可没多久之后那辆凯迪拉克就被父亲找了借口给亲戚开了。
江遇清没得选,只得重新接纳。
用指纹打开门,江遇清将门带好,临近期末,学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本人非常讨厌开会。
可偏偏学校两天一个小会,三天一个大会,说的无非是些模棱两可的话,大概是在为学校公众号积累素材。
她身心俱疲,有时回到家连晚饭都不想吃,主要是懒得做了。
外卖上大多都是重油重盐的饭,江遇清翻看着手机,提不起多大兴趣。
今天还是不吃了。
江遇清在几秒内做出决定,她去浴室洗了个澡,客厅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她换上睡衣钻进被窝。
家里的暖气很足,因此她床上还是春秋季的薄被。
盖在身上刚刚好。
她很怕热。
闭上眼睛,紧绷的头皮终于放松,而江遇清却没由来的想起池逢星。
这份想念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父亲?”
“这周回家一趟,一起吃个饭,最好早一些,周五吧。”江廿的语气平稳,几乎是命令。
“好,我会早点到。”江遇清早已对父亲的态度习以为常。
她心里盘算着这周五会不会加班,当然也考虑到了池逢星。
她会不会来找自己呢?
像上次那样鲁莽地闯入学校,或是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堵住自己。
池逢星这个人毫无规律可言。
江遇清用到规律这两个字,是很贴切的。
遇到池逢星之前,江遇清的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学校,家,偶尔去父亲那里。
但池逢星不一样,她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作派,脸上的笑容会给江遇清一种这世界很美好的错觉。
起初江遇清觉得这家伙太没正形,父亲竟然会让自己多照顾她。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她和池逢星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吧。
但江遇清在她父亲面前向来是个不大会反驳的人,既然父亲觉得没问题,自己接受就是了。
池逢星白天在学校里过得浑浑噩噩,老师在讲台上说出的话也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几个字。
她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学生,父母没多逼迫过她,能考上平城大学,池逢星也认为是自己运气爆棚。
上了大学之后,比以前自由多了,自然是松松散散的,没有丝毫紧迫感。
她深知自家的家底还算深厚,自己以后如果找不到工作,大概也能无忧无虑的过完余生。
老池对她很包容。
只是池逢星心底偶尔会冒出些愧疚的念头,所以她找了份漫助的工作。
她高中时为美术艺考准备过,这份工作还是拜托画室老师介绍的。
池逢星对工资的要求不高,这份工作来得就很顺利。
这段时间,混完学校的课后池逢星就窝在自己的公寓里搞漫画。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和江遇清睡在一张床上了,总之一定是很久。
这样想着,池逢星把手里的笔扔在一边,揉了揉在沙发上盘到失去知觉的腿,跳下去在一旁的书桌上翻日历。
她翻了一页,才在日历上看到自己上个月画的红圈。
池逢星叹了口气,真想拿着笔在最近这几天都狠狠画上大大的叉号。
抱怨归抱怨,她没有和江遇清对峙的胆子,还是老实受着吧。
又快到周末,池逢星认为自己或许还能再忍几天。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布朗尼,撕开后放进嘴巴嚼起来,还是那样的甜。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池逢星却在这里边尝出了几分苦,还带着可可的香气。
以前都只能吃到甜味的。
时间不早了,池逢星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她慢吞吞地洗漱完,象征性地拆开一袋面膜敷在脸上,想要补救熬了大夜的脸蛋。
窝在床上时总会胡思乱想,莫名其妙的,池逢星拨通了江遇清的电话。
“喂?”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是气音,像是被吵醒了。
池逢星有点心虚,她为什么会在凌晨拨通这个电话呢,明明知道可能会吵醒江遇清,但她控制不住。
太想念了,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江遇清那张脸,温和的,冷漠的不带情绪的,无论是什么样子,她都很喜欢。
“我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
明知故问。江遇清觉得池逢星的作息真是该好好调整了。
她清了清嗓子,确保自己说的话足够清晰:“池逢星,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你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她的声音很冷,电话那头的池逢星没忍住打了个颤。
“周末,你忙吗。”
答案是肯定的池逢星知道快要期末了。
“想见面?”江遇清反问她。
心事被戳破,池逢星觉得羞,但还是很快回应了:“哪天都可以,你定,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
池逢星心情有些忐忑,这么久不见了,江遇清也会有点想自己的吧。
她都开口问了,应该有戏。
短短几秒钟,像过了一年那么久。
“可以,到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但现在我没法确定是哪天,你耐心点。”
没了刚刚的冷,江遇清的语气软下去,似乎是在哄池逢星。
她没明说,但池逢星感受到了。
江遇清一定也在想念自己。
“好。”池逢星的气息重了几分:“江遇清。”
“讲。”
“晚安。”
江遇清翻了个身。
被子的摩擦声和微弱的回应顺着听筒一起爬进池逢星耳朵里。
她听到江遇清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