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载彻说到做到,他好吃好喝哄着西越使臣,就是不给准确答复,好歹为玉华雍挣够一个月的备战时间,并不断派小股骑兵骚扰玉华仁,搞的那边筋疲力尽。
一个月后,玉华雍亲自挂帅,对西越发起猛攻,率先夺下两城。湛载彻一得到进攻的讯息,便签了西越使臣送来的结盟书,送他们回西越复命。西越一看东越表了态,迅速调集军队往大卓边境赶,准备大干一场。
湛载彻每日掐算时间:十日,与玉华雍的约定,就是用来秘密调兵的。明面上,调往大卓,实际么,对准的是西越大片的国土。
到第九日,玉华雍那边真撑不住了,他毕竟丧失了三分之一的力量,又刚刚摄政,而此时的西越,竟然莽撞地相信湛载彻也想要蚕食大卓,拼了整个国家大部分的兵力往大卓砸,就想多占点地盘。
所以,当西越发现自己身后的大片城池土地被占,除了骂湛载彻厚颜无耻,甚至连他的祖宗都无法问候时(问候湛载彻祖宗等于问候自己的祖宗),心里的阴影面积怕是可以覆盖春夏秋冬四季了。
湛载彻以逸待劳,面对西越回调的大军,又是迎头痛击,与玉华雍合力,直接把西越打得缩回老巢。
西越老巢与中原有天堑相隔,易守难攻。两人默契地停下:一方面天堑太险,攻打代价太高,另一方面,他们都还需要一个“第三者”,毕竟三个国家,才是平衡的,现在他们双方的实力,都还没有达到可以吞并另一方的地步。
湛载彻算了算自己攻下的城池,又算了算玉华雍的,派了个使臣,去问玉华雍讨要攻下来的城池,说这本是大越的国土云云。
这个做法再一次刷新了玉华雍对湛载彻无耻的认知,他的回复也很简单,——不给,谁占了算谁的。
湛载彻收到使臣复命,了然地笑笑:“不给是吧?好,虽然有点费事,那我只好自己动手拿了。”
于是玉华仁那边遭了殃,以前总是遭到小股骑兵骚扰,虽然很烦,毕竟不痛,这次突然动了真格,还全是刀头舔血不久的士兵,那阵势,确实不是很久没上战场的士兵可以抵挡的。
玉华雍还没反应过来,玉华仁已经完了。
湛载彻拿下玉华仁后,也不杀,还好好供着,让他每天坐上华丽的马车,锦帽貂裘,大雪天在大卓城池边晃来晃去,如戏子一般。
要论膈应玉华雍,湛载彻总是最拿手的一个。就这样晃了没多久,玉华雍终于坐不住了,因为国内老百姓的非议满天飞,皆谴责玉华雍,认为玉华仁毕竟是个皇帝,皇室的颜面还是要顾的。当然,这局面显然也是范界海在大卓各种小动作后的手笔。
大卓只好派使臣来见湛载彻,表示想要迎回自己的皇帝,至于玉华仁原先的地盘,就当送给东越了。
湛载彻听完笑笑:“谁占了算谁的,我还要你送?”玉华雍没想到湛载彻在这等他呢,只好咬咬牙,表示愿意割让两座城池,用来换回自己国家的前皇帝。
湛载彻不想逼玉华雍太甚,见好就收地同意了。
当然,玉华仁不可能再活着回到大卓皇城,走到半路,便见到了崔仕芳。他知道,崔仕芳就是追命符,这个大臣,总是最清楚应该做什么的人,且没有任何心软。他被绑上一块大石头,扔进凿开的冰洞里,沉了湖。而对外,他将会以不小心落水溺毙的理由,厚葬于皇陵。这是个荒唐的理由,但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荒唐与否,又怎样呢?
一场混战,老天收了不少人的命,好像历史中反复上演过的一样,在普通人那一个个的悲剧中,他们是主角,可在历史的长河里,他们就像蝼蚁,失落在滚滚的浪花中。
混战结束,盘点战果,西越最惨,一夜回到解放前;玉华雍还不错,虽失了些领土,可玉华仁这个棘手的问题解决了;而湛载彻,他的帝王之业已达到顶峰,不但国土面积增加二分之一,人口也急剧增长,因兴创司的缘故,东越富得流油,对普通民众轻徭薄赋,导致其他国家人口不断流入东越。
誓要一统中原啊!
湛载彻雄心勃勃,湛载彻豪情万丈,然而这份雄心与豪情,都在漆雕心消逝的那个雪夜戛然而止。
漆雕心醒于一个清秋的午后,阳光穿过殿门的窗户,点点地落在地板上。殿内安静地飞舞着一只枯叶蝶,它找不到出路,却不懈努力着。
漆雕心慢慢起身,追着那枯叶蝶,像追寻自己曾经的痛苦,它们如此相似,都找不到出口。最终,枯叶蝶死了,慢慢飘落下来,漆雕心捧着它,眼前浮现出一个个乞丐,那些活生生的人都是自己杀的,她看着自己的手,像看一柄凶器。
为何她不喜是非,却总是手染鲜血?
漆雕心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首先奔进来的是福来月,据说破拿奴听完崔仕芳的计划后,就不管不顾地派人把她从行宫接回来了。
福来月一把抱住癫狂的漆雕心,两手握住她的脸,强迫她镇定下来。可漆雕心还是止不住哭泣,一直哭啊,直到眼角慢慢渗出血。
福来月吓坏了,高声呼唤早已守在门外的太医。
太医看见眼中血,吓得哆嗦,连忙施针让她平静下来,待银针拔出,漆雕心又昏过去了。
福来月着急得不行,只好请颜礼派人快马加鞭禀报湛载彻。此时正值西越大军回撤,战事吃紧,湛载彻往前线督战去了。
所幸漆雕心第二日又醒,福来月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看她幽幽转醒,忙轻声呼唤:“娘娘,娘娘。”
漆雕心睁着眼盯了会儿大殿的梁,终于用嘶哑的嗓音问:“王上呢?”
福来月柔声道:“王上往前线督战去了。”
漆雕心皱了皱眉:“打谁?”
“听说是咱们东越和大卓一起打西越。”
漆雕心吃惊道:“那我义兄呢?”
“娘娘您还不知,现在大卓华雍王说了算,他摄政了。”说起玉华雍福来月有些高兴:“当初真没白救他。”
漆雕心更加震惊,福来月竟然毫不避讳地谈论救玉华雍的事,忙问:“王上可有责罚你?”
福来月道:“没有啊,救下你后,我也受伤了,便在行宫将养了一段时间。王上说此事不必再提,还赏了我不少好东西。”说罢吐吐舌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最后一次提,最后一次。”
漆雕心疑惑道:“我不是让你回行宫么,怎地又去救我?”
福来月低下头:“我主要是担心你,但自己也想去看看……”说着偷瞄漆雕心,看她似乎没生气,赶忙道:“后来多亏破拿奴大人,他发现你被带走后,去暗卫营调了不少好手,闯了豹突营才救下你。”
“幕后主使是谁?”
福来月忽然有些瑟缩,道:“不,不清楚。不过冯慧止病死了,豹突营被裁撤,田勇勇赋闲在家。”
一阵沉默。
福来月大气不敢出,顾左右而言它道:“听说我回来前,是王上照顾娘娘,擦洗换衣都亲自来,不让别人碰呢!”
听到这些,漆雕心仍旧木然,好像湛载彻照顾的是别人。她站起身,看着方几上雅致的花瓶,问:“现在什么时节了?”
“七夕刚过。”
听到七夕,漆雕心忽然想:放翁的祭日快到了,转而忆起刚到东越时玉华雍拉着她的手要她一起回大卓,竟慢慢与他最后离别时骑马吻她的片段重叠,他说,当皇后嘛,他记得。皇后,皇后!!她忽然有一种猜想,玉华雍篡位了,因为许了她后位。不不不!不能是这样,她不要做任何人的皇后!脑海中突然又奔涌出无数镜头,混乱而痛苦,严贺年威胁要把穆辰凌迟处死,归宁阁里神秘而恐怖的怪兽,湛载彻胸膛里那颗永远不会跳动的心,总在吃饭时坐到她身边的飞双,还有湛载彻凝视烈芙那张举世无双的脸的样子……
漆雕心忽然抄起花瓶,砸在自己头上,一时鲜血如注。她却没有倒下,意识如洪流般划过,清醒得令人战栗。她抬起手,又砸了一下。
福来月震惊到无法形容。她扑过去抱住漆雕心,哭道:“娘娘,你别这样!别这样!你这是为什么呀?小月害怕!你别这样!”
漆雕心定定看着福来月,仿佛神游一场刚回到现实,手一松,花瓶滑落,而她,又倒下了。
后来漆雕心时梦时醒,总不稳定,福来月咬着唇,只敢与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屋里所有的陈设都被收走,简洁而荒芜。她清醒时,喜欢赤着脚在宫内游走。每每这时,烈芙都紧紧跟随,二人一前一后,从清晨到日暮。
忽然有一天,漆雕心停在清水殿的门口。自蔺公公去世,这里便荒废了。
漆雕心疑惑道:“怎这里还和从前一样?”这么问,主要是因为她发现回东越宫醒来后,内宫的地理环境发生了诸般变化,许多宫殿都位移了。
看小月摇摇头,漆雕心便命人去了锁,推开殿门,霎时间飞舞的灰尘飘洒在薄暮中,美得虚浮。而漆雕心的心却随着浮尘的垂落安宁下来,也许,这是蔺公公与她赎罪的礼物。
“我要住这里。”湛载彻曾经说过,重华殿今后只有她一个女人,现在还有另一个,那么她便不要住了。
福来月道:“好。”命人打扫布置。
漆雕心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等着。待入夜,上了华灯,清水殿才渐渐有了人气。
门外砰砰的敲门声忽响起,宫人开门一看,竟是烈芙,抱个小包袱,施施然立着。
福来月走去打发她:“烈芙姑娘,回重华殿去吧,这里湿气重,不好住。”
可烈芙不走,她像往常不被允许进殿看漆雕心的时候一样,自顾自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福来月无奈,只好去禀报漆雕心。漆雕心终于关心起烈芙,问:“她怎么总是独自一人?”福来月便把烈芙入宫后的状况简洁说了说。
“她一直没去过芳泉宫吗?”漆雕心找到了重点。
福来月摇摇头:“没去过。我回宫时王上就去前线了,不过听其他宫女说也是从来没赐浴芳泉宫,王上只吩咐下面的人,除了禁地,烈芙想去哪儿都随她,所以她除了每日来看你,便在宫里瞎晃,但她的衣食都是乳母嬷嬷经手。”
这么说烈芙一直未被临幸?漆雕心觉得奇怪,但心情好了些许,道:“她想住便住吧,去收拾个房间。”
于是烈芙波澜不兴地坐到了漆雕心对面。
漆雕心望着她半晌,心里感慨,烈芙之美,每观一次,皆是相同。这样的容颜,她一个女人见了都要动心,湛载彻是如何不为所动的?
烈芙被完美地保护在了内宫,却连后宫的边都没沾上,自己久伤不愈,却被呵护备至……有答案呼之欲出,漆雕心却拼命甩了甩头:她不相信!帝王没有真正的爱情,她不相信湛载彻是因为爱她而守身如玉!那湛载彻想要什么呢?
她觉得湛载彻像雾中人,看不清,想不明。在祭祀地小树林,她以为他是为了烈芙而故意折辱自己,如今想来另有隐情,究竟为何要诱她去做那么多救人的事?
心里迷雾纵横,令她颇为难受,福来月看她捂住胸口,脸一下就白了,刚要对烈芙发作,就见漆雕心摆手制止,话才咽下去。
漆雕心屏退众人,问烈芙:“你拿着什么?”
烈芙不明所以,只坐着,漆雕心便拿过她的小包袱摊在石桌上,里面裹着一只罗盘。漆雕心问:“认识上面的字吗?”
烈芙似懂非懂,探寻地看着她。漆雕心叹口气,招呼她靠近,手比划道:“我教你说话认字。”
这次烈芙懂了,像上次被她救时那样笑起来,灿若芙蓉,轻轻说了一句:“TNANKS!”
烈芙终于等到了她信任的人,她不再低眉,而是抬眼凑过来,好好回视漆雕心。
瞳仁相对的瞬间,似有电波注入,漆雕心则于再一次的震惊中,意识到烈芙和自己一样,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这是借命之人的心灵感应吗?
漆雕心看着她清澈的眉眼,忽然感觉有很多事可以做,而这,也挽救了她死寂的心。
第二日,漆雕心命宫女准备了许多日常用品和笔墨纸砚,在每一个物品旁标注了名字,唤烈芙过来。
烈芙却抱着罗盘,指着上面的字想要认。漆雕心指指罗盘道:“太难。”又指指日常用品道:“从这些开始!听话!”
烈芙便温顺地随着宫女,一样样开始认。她学得很快,不论读音还是字体,几乎三到五遍就能记住。漆雕心歪在榻上看着她们,惊讶而喜悦,下午趁兴,带着烈芙,出了清水殿,在内宫一面转悠、一面教。福来月看漆雕心兴致甚高,忽又庆幸留下了烈芙,转头重新布置了卧房,让她舒服些。
乳母嬷嬷最初还常来清水殿,后来看烈芙活蹦乱跳地,笑容渐渐多起来,便不来了。
没几日,烈芙已经能和漆雕心进行简单的对话了。漆雕心发现烈芙其实语速很快,但碍于学到的词汇有限,在表达不出的场景中,便会出现突然的停滞,附带蹦出各种陌生的词语。她偶然能听出几个,很像少时学校里洋人老师的语言。漆雕心很想问问她的异世界是什么样的,又觉时机不成熟,只好先放下。
一日午后,秋阳清爽,漆雕心便在清水台上布了茶具,教烈芙烹茶。时间一久,侍卫们对湛载彻从前关于漆雕心不能上清水台的命令有些模糊,也不敢明管,竟由着她俩坐在悬崖边。
漆雕心打开从颜礼那儿讨得的一饼谧翥好茶,燃上风炉,清泉入壶,也不烧沸,只让茶香慢慢浸出来。烈芙难得地喜欢喝茶,她道:“我们那也有,我常去风雅馆,那儿的师友比你泡得好。”说罢再品一杯,道:“我吃什么都没有味儿,这个略微好些。”
漆雕心扑哧一笑,道:“待哪日我问颜礼寻了世外高人给你泡好的,现下只有劳烦面前这位茶友将就些吧。”
烈芙把怀里罗盘一摆,道:“我想要懂这个的世外高人。”
漆雕心看了一眼罗盘:“为何执着于这个器物?”
烈芙道:“能回家。”
“回家?”漆雕心若有所思,喟叹道,又像是自言自语,“对哟!回家!想回家的人,家一定非常非常好。”
“也许,只是太不适应这里。”列芙亦若有所思:“你不想回吗?”
漆雕心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不过想要学习罗盘,有两个好地方,藏书楼和礼部。”
二人倚着清风,慢慢喝着茶,崖下的碧波涟漪渐起。
“我很好奇,听你说起来,风雅馆像个铺子,怎么里面泡茶的人会叫师友?”
“我们那儿只要劳作的人都叫师友,其实发音是&*#,为了让你听懂我翻译过来的,师友是个尊称,因为有才能的人才能去劳作,没才能的人只能在家闲着。”
漆雕心啧啧称奇,问:“闲着,吃什么呢?”
烈芙脸上洋溢起丰沛自信的笑容,道:“我们的技术发达到,你可以获取任何物质元素,合成你想要的任何生活必需品,不论肉、米、蔬菜、衣物、房子……等等,生命无限绵长,正真的长生不老。所以,劳作,于我们而言,是一项爱好,才智平平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做的。”
烈芙寥寥数语,已经为漆雕心展现了一个未来世界宏伟的社会结构,那里,困扰人类问题都已消失,没有讥饿、贫穷、疾病、战争,甚至是死亡。可她的世界呢,说不定是历史长河中许多至暗时刻中的某个。她幽幽道:“我来自1937年,我那里,外敌入侵,山河破碎,饿殍遍野。”
烈芙摇摇头:“我没听过这种纪年方式,不过按照你描述的生产力计算,我们大概隔了千年,与这里,又隔了千年。”
“为什么我们会相遇在这儿?”这是个跨越千年的叩问。
“兴许这里有解决我们那个世界难题的答案?”列芙忽然惊魂不定。
“我想象不出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烈芙端了一杯茶,幽幽道:“我们那儿空间无限折叠,常常令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人与机器高度融合,常常让人不清楚自己人还是机器,我们离大自然的基因越来越远,很多人莫名其妙狂躁,杀人,自杀,毫无原因,无休无止。”
虽然听不明白某些词,但结果漆雕心还是懂了:“如此完美的世界,还有这么多致命伤,真是奇怪。”
“我也困惑啊,而且,我是为数不多的父母通过自然分娩孕育的后代。”
“自然分娩?”
“就是爹娘生下来。”
“谁不是爹娘生的呀?”漆雕心失笑。
“你不了解,我们那儿许多人都是机器孕育的。”
漆雕心哑然,二人相顾无言,烈芙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是原来的样貌吗?”
“是呀。你呢?”
“我不知道。”
“为何?”漆雕心很疑惑。
“从出生,我的模样就被改来改去,以至于我并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样子,现在的,便是最后我从模具中倒出的。”
漆雕心震惊:“我真的难以理解。”
“你觉得我美吗?”烈芙又问。
“那当然,老美了,不可方物。”
“我也觉得,真是——太美了,我的脸是人工雕琢的明珠,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起伏,都是精美的程序设定。”
漆雕心思索了片刻,道:“我听说你进入这具身体之后容貌发生了变化,会不会之前的容貌便是你原始的容貌呢?”
“唔,有可能。”烈芙道:“听说以前的容貌很普通,所以阿心,我竟然继承了我人工改造后的容貌,所以大自然还是一样的怂嘛。”
漆雕心不清楚烈芙为什么要视哺育万物的大自然为怂物,只是道:“天地滋养山川万物,它不怂。”
烈芙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再答话。
清水台下波涛汹涌,雨似要来了。
漆雕心最后嘱咐道:“安全起见,以后不要对其他人提及你‘家’。”
“除了一个人。”烈芙笃定。
漆雕心疑惑地望着她。
“湛载彻。”
“对,是呀!”漆雕心忙低下头喝了最后的茶,掩盖嘴角的苦涩。烈芙的直觉竟然是信任湛载彻,而她呢?只要她还在宫里,就无法真正摆脱暗探的阴影,她无法对湛载彻坦诚,也无法信任他。而烈芙终究有一天会替代她的,她那里有更强大的科技支持,能给予湛载彻远胜于自己数倍的帮助。
一个更加适合的人!
“是的,他可以,不过不要直呼上位者的名讳,危险!”说完便开始收拾茶具,转身正要唤她,却见烈芙盯着清水台下面,瞳孔如水面一样深邃。
“你见过里面的生物吗?”
“生物?”
“它们很友好哦!”
“友好?对我们而言吗?”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