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芬的哭嚎声势浩大,就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桑棉下意识的皱了眉。
再看马玉兰,虽然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指尖却忍不住的抖着,眼眶红了一圈。
桑棉长叹口气,拍了拍马玉兰的肩膀,示意她别慌,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打开仓房的门,只见刘芬披头散发地坐在泥地里,拍着大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引得附近几个正在清理废墟的村民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刘芬看见门口不动弹的马玉兰,嚎的更大声了些。
“你奶奶闭眼之前还念叨你的名字呢!”
“你个没良心的,搬出来就真不管家里死活了?连奶奶最后一面都不去见,她生前可是最疼你啊!”
桑棉揉了揉耳朵,要不是为了马玉兰,实在懒得搭理。
“这门都还没开呢就急着扣帽子,刘婶你有没有太急了些?”
她微微侧身,挡住了刘芬冲向马玉兰的那道怨毒目光。
“这是我家事,关你屁事!”
刘芬两眼一翻,也不客气起来。
竟是连从前装出来的那几分唯唯诺诺都没了。
看来天灾真的能磨灭一个人的性子。
桑棉眼神一闪,敏锐的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
刘芬太急着要马玉兰回去了,真的是为了怕她见不到她奶最后一面么?
“马家的老太太确实没挺过去,就准备拉去一起烧了呢。”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嘴。
马玉兰浑身震了震,就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碎了。
她原本以为,是娘骗她的,可不是……
“听见没?桑家丫头你拦着我家玉兰不让她回去看她奶最后一面,是哪家的道理啊?”
刘芬当即发难。
“桑棉姐,没事的,我回去一趟。”
见桑棉要反驳,马玉兰连忙跑过去,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怕桑棉因为她牵扯进来。
马玉兰定了定心,勉强地冲着桑棉笑了笑。
“没事的姐,我回去看看就回来了。”
那笑中说不出的苦涩。
到这个地步,桑棉也不好再拦着什么。
毕竟人是真的没了,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那行,你去看看就回来,晚点我让桑鸣来仓房喊你吃饭。”
她想了想,当着刘芬的话大声说了这句。
马玉兰知道,桑棉姐是想告诉他们。她不是没人关心的人。
眼眶蓦然一红,她坚毅的点点头。
桑棉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藏下心中的疑虑。
东西都没带呢,马家抢也抢不了啥。
她轻轻摇了摇头,回了自家院子。
桑鸣也听桑棉说了这事儿,这一上午,没事儿就往仓房的方向跑。
直到过了午饭的时间,马玉兰也没回来,桑鸣的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连忙去找了桑棉,声音里满是急切和担忧。
“大姐,马玉兰还没回来,这都过去多久了。”
桑棉闻言眉头不禁皱了皱,按道理来说回家看一眼,就算是在家里吃了午饭,这会儿早就过了饭点,也该回来了。
更何况,马家那情况,也不像是能留她吃饭的样子。
只是到这一点,桑棉连忙起了身,随手拿了墙边的烧火棍,就往外走。
“我去马家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情况。”
桑鸣想都没想,也跟了上去,他心里有点放心不下马玉兰。
马家那破败的院子倒是没塌,但显得更乱了。
院子里没什么办丧事的迹象,连个白布条都没挂。
马四正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他大儿子马大勇和小的马小勇则在争抢着什么东西,嘴里骂骂咧咧。
“给我吃,我要吃!”
“一边去,再抢我揍你。”
可看了又看,哪儿有马玉兰的影子?
桑棉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她快步走进院子里,目光冷冷的扫过院里的众人,开门见山的冷声问道:“马玉兰呢?”
马四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瞥了桑棉一眼,又低下头,含糊道:“走了。”
桑鸣急的又上前一步,声音急切的开了口,“走了?去哪里了?她也没回家啊!”
“你们把她带哪里去了?是不是你们又把她逼走了?”
马大勇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半个黑面馍馍,插嘴道:“我爹把她卖了,换粮食了!”
他丝毫没有顾忌,反而还沾沾自喜。
“怎么着?一个赔钱货,能给我们换吃的,是她的福气!”
嗡的一声,桑棉只觉得一股火直冲头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虽然猜到马家没干好事,但没想到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桑鸣更是双眼喷|火,拳头攥得咯咯响,怒吼道:“你们还是不是人?那是你们亲闺女,亲妹子,好好的一个闺女,说卖就卖了?”
马四被桑鸣的样子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但随即又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嚷道:“老子生的闺女,老子乐意卖就卖,关你们屁事!”
“家里没吃的了,不卖她,难道饿死我们爷几个?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换两袋粮食,值了!”
“滚,赶紧滚,别在我家碍眼!”
马小勇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姐就该卖了给我们换吃的,你们少管闲事!”
刘芬眼神躲闪的站在门后,不敢出门,她实在是心虚。
可为了儿子,牺牲牺牲那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不可以。
她们实在饿极了。
桑棉抄起手中的烧火棍,毫不客气的冲了上去,棍子直直的抵在马四的脑门上。
她声音冷的好像能结冰,厉声朝桑鸣说道:“把那两个没用的废物拦住,我今天到要看看,是你这猪狗不如的老东西脑袋硬,还是我手里的烧火棍硬。”
要是马玉兰有个三长两短,今天的事情,桑棉绝对不会善了。
桑鸣听了桑棉的话,立马上前,将二人拦住了。
他力气大,长的又壮,马大勇和马小勇两个矮冬瓜,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马四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桑棉,我警告你别乱来!这是我家,你敢动手,信不信我报官!”
“赶紧把棍子拿开!”
桑棉冷笑一声,不屑的看向马四,眼底满是冷意,“可以,你现在就去告,官府赈灾都忙不过来,还有空管你这芝麻大的小事儿?”
说着,桑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又冷声问了一遍,“说,马玉兰到底被你卖哪里去了?”
马四恶狠狠的瞪着桑棉,说什么都不肯说。
桑棉见他这样,也没了耐心,抬手对着马四的身上就是两棍子。
她这两下用了狠劲儿,棍下生风,痛的马四嗷嗷直叫。
“你个疯子,你管我家的事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