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压低嗓门:“你知道我们知县的吧?”
陆招娣点头。
海河县知县姓赵,就是此前给浪陀海湾的海盗,颁发官府文书,放任海盗猖獗,甚至敢通缉南蛮官兵的那个知县!
那小贩神色紧张:“这知县的儿子,叫赵瑞,最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太学院回来了。他有个癖好,喜欢听女子哀嚎求饶。不过短短八天,就抢了三个良家女子,昨晚,最早被抢进府的女子,被剥了衣服扔在乱葬岗上,我去看过,那姑娘惨啊,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小贩想到当时的画面,现在还吓得汗毛倒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星,“尤其是那后背的鞭痕,深得能见着骨头!”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恶魔!
陆招娣听得指尖发冷,胃里猛地一抽。
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声音发颤,忍不住追问:“杀人偿命,这没人管吗?”
“谁管呢?”小贩只摇头,“那姓赵的爹是知县,谁敢管?跟你说,昨天晚上就是知县亲自带人的抢的女子。”
牧怀风抿着唇,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显沉下来。
说到这,小贩面色一紧,慌张地拽住陆招娣的衣袖,声音里有些急切,“姑娘,你快把面纱带上,免得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东西抓了去。”
陆招娣取出帕子,权做面纱,暂时先遮挡一下。
没想到,刚带好面纱,身后骤然炸开一声暴喝:“站住!”
一匹高头大马猛然横挡在她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马背上坐着个瘦高的青年,一双三角眼,眼珠灰蒙蒙的,透着股阴鸷的狠劲,嘴角挂着狞笑。
就在他身后,从街转角冲出来一堆手持兵刃的官兵,将他们两人一马团团围住。
原来陆招娣刚进集市,就被在楼上喝茶的赵瑞相中,现在再遮住面容,已经为时已晚。
牧怀风上前一步,将陆招娣掩在身后。
他质问马上的人:“你就是赵知县的儿子,赵瑞?”
赵瑞扯着嗓子怪笑:“既然知道,识相的就把这小娘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牧怀风声音像淬了冰:“凭什么!”
赵瑞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凭什么?哈哈!就凭本公子看上了!”赵瑞三角眼一吊,猛地一挥手,“男的宰了!女的抓回去享用!”
官兵们齐刷刷抽出钢刀,寒光映得街市一片惨白。摊贩们尖叫着四散逃窜,柳筐翻倒,菜叶滚了满地。
牧怀风眸色骤暗,不等那些官兵冲上来,就握紧手中刀,足尖点地腾空而起。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伸手将赵瑞从马上拽下来。
赵瑞从马上摔落在地的时候,闷响声中伴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咔嚓”一声,她以为赵瑞是摔断腿的。
没想到牧怀风紧接着动手,三声清脆的“咔嚓”声接连响起,赵瑞的惨叫声响彻整条街!
不过一眨眼,牧怀风就断了赵瑞四肢!
官府的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忘了冲上去救赵瑞。
他们都不知道牧怀风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比赵瑞还嚣张,当街就敢行凶。
四肢尽断,赵瑞跑不了,牧怀风缓缓抽出刀,慢慢地抵在赵瑞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他:“说!杀了多少人?”
牧怀风在丰京长大,也在战场上添血过过日子,论嚣张、论狠厉,牧怀风都没把小小海河县知县的儿子放在眼里。
他手里冷的刀就横在赵瑞的脖子上。
赵瑞抖如筛糠,手脚骨头疼得冷汗直流。
海河县的百姓见他这幅模样,都觉得心中解气。
赵瑞声音里带着抖,却还撒谎:“一……就一个……”他哭着求饶:“大侠饶命……我知道错了。”
牧怀风心知他说的话是假,手中刀往前送了送,血珠顺着赵瑞的脖颈滚落地上:“现在,把抓进府里的人送出来。”
赵瑞知道碰到了硬茬,立刻让人赶紧回去,将抓去的女子带来。
陆招娣没想到牧怀风做事这么果敢,刚想上前与他并肩,若是事后要承担后果,她也不会逃避。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牧怀风一本正经乱说。
“一个小小海河县的知县的儿子,胆大包天,居然连逍遥王的妹妹都敢抢!我看你是九族太清闲,想要被抄一抄家、砍一砍头!”
此言一出,满街哗然:“逍遥王的妹妹?清河公主?这下赵家得罪王爷,岂不是真要砍头了!”
陆招娣上前的脚步,也陡然停住——好计谋啊,惹事的是牧怀风,承担后果的却是千里之外的逍遥王。
陆招娣本就与清河公主长相相似,牧怀风也不怕穿帮。再说,就算穿帮了,因为陆招娣救了清河公主,逍遥王也一定会认下陆招娣这个妹妹,所以牧怀风是有恃无恐。
那赵瑞本被打断手脚,此时面色惨白,本来还在想着日后报复牧怀风,但现在听到逍遥王的名号,脸上突然多了惧怕!
南朝谁人不知,逍遥王此前终于寻到能治清河公主的药方,身体大好。原来清河公主已经可以出来游玩。
牧怀风继续吓赵瑞:“她从未出过桂城,如今刚出来第一趟,你这就坏她兴致,我必定会如实禀报给王爷,并把你们送去桂城,相信王爷必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赵瑞听了,吓得瘫软在地,顾不得手脚已断,疼得满头冷汗,即使是趴在地上也还想逃走,被牧家家将按住,捆在一边。
恰在这时,赵知县带着被抓走的姑娘,和衙门的所有官兵,匆匆赶来。不想听见“王爷”一词,心跳几乎一停。
再看牧怀风身后,牧家家将各个体格健壮,一看就知是习武之人。
逍遥王多年领兵打仗,手下大部分都是武将,况且赵知县曾远远见过清河公主的模样,虽然看不真切,但眼前女子的身形都是极为相似的。
赵知县被唬住,以为他真是逍遥王的人,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他再也站不住,扑通跪倒,膝行到牧怀风面前,拼命磕头:“大人饶命,小儿……小儿定是认错了人……”
牧怀风冷笑一声:“是不是认错,我说了不算,你们还是去桂城与王爷说吧!”他一声令下,“来人!把他们押解桂城!”
赵知县吓得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此前在海河县作威作福的模样。
任赵知县和赵瑞两人再怎么求饶,都没有人同情。
集市上骂声不断:
“活该!”
“报应!”
“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拖出去喂狗!”
牧怀风悄悄与陆招娣咬耳朵:“我做得如何?河内本就是他的治下,送去桂城也是合情合理。”
话里倒像是邀功一般。
陆招娣舒眉轻笑:“你这做法,反倒像是笑话他治下不严。”
牧怀风淡笑:“他若是能这么理解,我也能赞他一句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