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色中,何平疾步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这条巷子是周宝仁回家的必经之路。
何平走到吴小满、刘大河、周小毛身边,朝他们道:“周宝仁的马车快过来了,你们准备好。”
没一会儿,巷子口就传来了马蹄踩在地上的踢踏声,和马车车轮翻滚的咕噜声。
吴小满朝刘大河和周小毛示意,马车刚走近,两人立马绷紧准备好的缰绳。行走中的马儿没有防备,前蹄重重跪在地上,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马车也因此前倾,车沿上赶车的小厮掉下车沿摔倒在地。
不等小厮起身,何平立马手持木棍朝他后颈猛力击打,一声闷响,小厮应声倒地。刘大河拿着绳子三两下将人绑住,扔在一边。
这几日,周宝仁日日被他爹压在家里抄写《弟子规》,还不许书童替他写,手都写疼了,才写了二十多遍。周宝仁烦躁的不行,只能趁着晚上他爹不管,到春香坊喝花酒放松。
在春香坊,不管是姑娘还是哥儿,都捧着他念着他,他想做什么他们都不敢反抗。
今夜他刚在一个较弱的哥儿身上发泄完,喝的醉醺醺坐上马车回家。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马车突然前倾,要不是抓住帘子他早就摔出马车了。
周宝仁头被磕的生疼,怒气上涌:“安顺,你是想死吗,马车都赶不好,磕死少爷我了!”
马车外没人回应他,周宝仁更生气,带着醉意和怒气撩开车帘,猛然间,看到一张罗刹脸凶狠的盯着他,似是戏文里夺命的阎罗。
“鬼啊——安顺,安顺,你死哪儿去了!快滚回来!”周宝仁躲回车厢,吓得鬼哭狼嗷。
吴小满被他嚎的一愣,听到他的话,索性将错就错。
几人毫不费力就将周宝仁从马车中拽出来,周宝仁浑身瘫软,站都站不住。
“周宝仁,你为富不仁,作恶多端,阎王让我们来取你性命!”吴小满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怕。
何平立马接上:“按住他,待我将他魂魄勾来!”
周宝仁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在几人面前:“阎王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改,我都改,求求你,不要勾我的魂魄,我还不想死!”
几人没有说话,只是凑近周宝仁。
周宝仁更加害怕,醉意让他将几人手中的绳子看成了索命的勾魂索:“阎王爷,求求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家人还指望我考秀才呢,对了,我这有银子,你们都拿去,只要你放过我,我回去立马给你们烧纸钱,你们要多少就烧多少。”
吴小满接过钱袋子,用手掂量了下,应该有十多两。他倒是没想到能有这收获,也没客气,就当是他们赔给小浔的药钱。
吴小满:“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回去和阎王爷求情,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必须给你点惩罚,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上!”
不等周宝仁回答,刘大河拿起麻袋就套在他头上,几人立马朝着他拳打脚踢。
听着周宝仁连连哀嚎,吴小满心中痛快,那日小浔被打肯定也是这样痛,但小浔肯定不会像他一样软弱求饶。
将人揍得起不来之后,几人停手,何平将一旁的小厮弄醒,弄松绑着他的绳子。他们只是想给周宝仁教训,可不想他在这里丢了性命。
等小厮挣脱绳子,扒掉头上的麻袋,看到自家少爷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嘴上还说着胡话,都快要吓死了,赶忙将少爷背上马车往家赶。
吴小满四人从平安镇出来,走到无人的小道上时,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平取下脸上的面具,自修端详:“我买的面具有这么吓人吗?我看还好啊!”
他们本来只是想要打周宝仁一顿,让他也常常被打的滋味。至于面具,是因为周宝仁喝完酒回去都是乘坐马车,想要让他不看见他们脸的情况下打人,有些不好实现。想来想去,就买了这面具遮脸。
只是普通的鬼脸面具,制作粗糙,何平看着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但是没想到周宝仁这么胆小,看到面具就叫鬼。不过看到他跪下朝他们求饶的样子,他们心中痛快,叫他仗着有钱欺负人。
吴小满也取下面具,看了两眼:“我看他是心中有鬼。”
刘大河看着面具:“人喝醉了看东西本来就不清楚,就会把看到的东西想的可怕。”
刘大河成亲时也被灌醉过,他还将家里的柴垛看成野猪踢了几脚,第二天起来才看到柴垛都被他踢塌了,夫郎笑了他好几日。
说着路过小山丘,几人拐上去,将脸上的面具、外衫和周宝仁的钱袋子全部烧干净后,用土掩埋,上面撒上树叶,让人找不出一点痕迹。
一切完成后,吴小满数了数手中银子,一共十二两,都是碎银。
不愧是镇上的富户,从春香坊出来,还能省十二两银子。
吴小满数了三两碎银,分给给何平、刘大河、周小毛,道:“今日这事你们就当没发生过,银子自己先收着,找到合适理由再拿回家。”
虽然一两不多,但也不好挣,若三人突然拿回去,又找不到理由,恐怕会引起麻烦。吴小满相信他们知道轻重,要是今日事情被发现,恐怕会被周家报复。
三人连连点头,三人都没想到吴小满会分银子给他们。特别是刘大河和周小毛,他们和何平还不一样,一两银子东家可能觉得不多,但对他们可不少,收成不好时,一年都攒不下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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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第五日,李浔手上的伤好了许多,差不多能写字了,他立马开始抄写《弟子规》。
正常情况下《弟子规》抄写一遍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李浔手上伤还没好全,用的时间更久一些,用了两天才勉强将十遍抄写完成。
吴小满知道李浔抄完后,第二日就赶着牛车送李浔去尚学塾。他还从家里带了一篮子鸡蛋,到镇上买了一些点心,一起拿着去给柳先生赔罪。
虽然柳白并未怪罪李浔,那日打架罪责也不在李浔,不过最终给柳白带去了许多麻烦,他们必须得有些表示。
柳白收到东西后,虽未说什么,但神清显然十分满意。
他将东西交给自己夫郎后,柳夫郎也一再夸赞,说他这个学生收的好。夫君日日在他耳边念叨李浔是个好学生,他一直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夫君以前也不是没教过学问好,但为人不好的。
柳夫郎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知道对错。
打架这事他也听丈夫和儿子说了,不怪李浔,但人家态度比周家好了不知多少,他自然心中有所衡量。
李浔进了讲室后,发现讲室中的静了一瞬,等他到桌前坐下,渐渐有人过来关心他的伤势。
李浔有些不解,这之中有几个人本来知道他是赘婿,一直都不愿和他多接触的。
不过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他才明白过来,是因为他打了周宝仁。这些人中或多或少都被周宝仁欺负过,但他们都不敢反抗。如今有人打了周宝仁,他们心中也痛快,自然将他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柳师兄不在,李浔无意和他们多聊,掏出书本打算温书。这几日没来上学,又落下了一内容些。想要明年下场,他不得不更加用心。
刚翻开书,几句话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周宝仁被打了,你们知道吗?”
“这镇上谁敢打他,不怕他家人报复吗?”
这人说完,其余书生就忍不住看了李浔一眼,这学堂不就有一个敢的,可惜年纪太小,没打过。
李浔想起擦药时,小满哥说不会让他白白被打,还有前几日夜里,他和几个长工悄悄出门,心里一惊,问了一句:“可知是谁打的?”
最初那书生回答:“不知道,不过听说被打的不轻,一直在床上躺着养伤。他家人发动所有人去找,但就是找不到人。周宝仁还不让他们找,非说那天夜里碰上鬼,让家人给阎王烧纸,疯疯癫癫的,他家里人没办法,只能买了很多纸钱去烧,甚至还请了道士……”
“不会真是周宝仁以前害死过人,厉鬼索命吧……”
“胡说,这世上哪有鬼!”
……
听到找不到人,李浔也不再担心,继续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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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的枣树开花了,嫩黄色的小花藏在叶间,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这颗枣树建房时种下,今年是第三个年头,已经长到婴儿手臂粗细。
满树的花看的吴小满和何月心中高兴,今年应该能结不少枣子。
一大早,何月和吴小满交代好何平、周小毛看家,摸了把狗头,便坐上马车出发去县城,同行的还有李浔和刘大河。
上次去给何月抓药,被关大夫提醒后,吴小满就惦记着带何月去县里医馆看看,奈何李浔被打,他们就耽搁了。
如今李浔身上的伤也养好了,脸上淤青也消了,吴小满放心去往县城。李浔知道后,就说想去县城书店看看。
柳白知道他学东西快,明年打算下场,就告诉他有几本书注解做的很好,让他自己多看看,能更好应对考试。他去镇上书店看了,有两本书买不到。
刘大河稳重,何月就让他一起去县里,有个男子好照应。还能帮吴小满赶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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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望水村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