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玉米不是个容易的事,加上今年玉米种的多,连续一个月的时间,何月和吴小满都在家中剥玉米。
中间还请了隔壁的李红婶子一家过来帮忙。
从吴小满一家搬过来,李红婶子就很照顾他们一家,因此两家关系很好。吴小满要雇人过来剥玉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家,反正他们冬日事情也不算多。
两家相处一直不错,唯一不愉快的是,李红有一个不怎么待见她的婆婆。王老太想要孙子,但李红嫁过来后,连着生了六个姐儿、哥儿,王老太那是天天找事。
好在李红也不是个软弱的,王老太找事他就怼回去,家里经常骂仗。
五年前,李红生下一个男孩儿后,王老太才慢慢消停,家里也和谐许多。
玉米全部剥完,一共剥了三十四石,这些已经去除了田税和自己留下来吃的。
趁着天气好,吴小满赶着牛车去镇上粮铺,和人谈好了价钱让人来拉玉米。让粮铺过来运粮食卖出的粮价虽然低一些,但这么多粮食,吴小满自己运也不安全,索□□给粮铺省心。
玉米如今500文一石,这些一共卖了17两银子。一年种两季粮食,加上冬小麦产量和价格都比玉米高一些,吴小满粗略算了一下,只要天公作美,一年差不多能有四十两左右的收入。有这四十亩地,供个书生读书应该不成问题。
粮食卖完第三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吴小满到柴房抱了柴火将炕烧好,和何月一起围在炕上暖和,两人一人绣花,一人做婚服。
吴小满不止得做自己的嫁衣,李浔成亲穿的衣服也得他做了送过去。
衣服做成后,何月见到吴小满做的衣服样式,和村里人穿的都不同,上面还绣了鸳鸯戏水,看着十分华丽好看,一时有些惊讶:“小满,你这衣服做的好,跟谁学的?”
吴小满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被他娘问的有些语塞,因为这样式,就算是镇上也少见。
上辈子嫁去周家,虽然日子过的不好,但在吃穿上从未亏待过他,他也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衣服样式,加上那三年没事的时候就绣花,连绣花的水平也精进许多。
吴小满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解释,好在何月并没有深究,只是看着他做的嫁衣连连夸赞好看。
婚服做的精细,吴小满用的时日不短,嫁衣做好后,又赶着给李浔做书生袍和棉服。好在书生袍和棉服不用像婚服那样精细,也不用绣花,吴小满很快就做了两套。他也没有做多,李浔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做多了等他长高穿不了也是浪费。
何月摸着剩下的布料:“小满,我看剩下的布料不少,我们给李浔弟弟妹妹也做两身衣服吧。”
“娘,我就知道你心软。”吴小满抱着何月的手臂撒娇。
记得他刚和何月说同意李浔带弟弟妹妹一起过来的时候,何月还生气呢。
“你都同意了,再怎么也不能让别人说我们刻薄两个孩子。”何月笑着推开吴小满。
吴小满说的不错,那日纳采时见到两个孩子她就心软了。
李浔长相很好,他弟弟妹妹自然也不错。但那日看两个孩子都瘦巴巴的,穿的衣服也是补丁,让他想起了没分家时小满的样子,自然心软。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村里时常能闻到蒸馒头炸油饼和煮肉的香味,镇上也比平日里热闹很多。
吴小满家也不列外,但他们比别家还要更忙一些。
今年家里有人过世,办了丧事第一年,按照习俗,他们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十五是不能进别人家门的,这里的人都忌讳这些,因此他们必须在年前将家里的亲戚瞧完。
吴铁山这边有两个姑姑,吴小满应该叫姑婆,他们对吴铁山不好不坏,吴铁山去世时都来帮忙了,必须要去瞧。
至于何月这边,只要去瞧他父母就行。何月娘家在更远的山上,交通不便,娘家穷并且性子都软,因此其他亲戚都没怎么来往。
何月自小长的好看,那些亲戚们心思坏,还想劝何父何母把何月卖了。好在何父何母性子虽软,但有良知,没有同意,兜兜转转,最后把她嫁给了吴铁山。
因此一事,何月更不愿和那些亲戚有过多来往。
两个姑婆家离得近,吴小满和何月带着年礼先去瞧了他们。
腊月二十六,何月和吴小满天不亮就起来,简单吃了早饭,就拿上年礼,去往吴小满外公外婆家。
两只狗子跟出门外,扒着牛车急着跟两人走。
吴小满将狗子赶回院子内,让它们在家看门。临出门前,吴小满已经给他们扔了大骨头和馒头,即使回来的晚也饿不着它们。
临近中午,吴小满和何月才匆匆赶到山后村。外公外婆和舅舅见了他们都十分欣喜,拿出舍不得吃的肉做了几个菜,留两人吃了午饭。
山后村离的远,他们也很少下山,都没有听说吴家想“吃绝户”的事,何月和吴小满也没和他们提。
稍微拉了会儿家常,两人就赶忙告辞。外公外婆本想留两人过夜,但知道家里没人,也不再多留,让他们趁时辰早赶快回去。毕竟家里东西不少,只有两条狗在家终归还是让人不放心。
何母:“月儿,让小平送你们回去吧,不然你们两个走夜路我放不下心。”
何月没有拒绝:“好。”
早上来的早,才能在中午赶到。如今天黑的早,回去是得一段时间夜路,没个男子一起确实不安全。
何平很积极:“小满哥,姑姑,我来赶车。”
何平是吴小满大舅舅家的儿子,排行老五,和吴小满同岁,但比他小几个月。如今身量已经比吴小满高半个头,看着精瘦,但农家人经常干活,力气倒是很大。
和吴家人一贯的软弱温和的性子不同,何平从小就十分有血性。他很崇拜走南闯北挣钱的姑父,立志以后要像姑父一样出去赚大钱。
吴铁山知道后,也曾答应他,等他再大两岁带他一起出去看看。吴铁山去世,除了何月和吴小满,最伤心的就是他了,在葬礼上比吴小满哭的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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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低垂,悬在远处的山后,望水村黑沉沉一片,没有一丝亮光。
不远处的山丘上,正趴着两个贼头贼脑的年轻男子,时不时朝吴小满家眺望。从天黑之后,他们就来了此处,一直等到村里所有人都睡下,再无一丝动静。
其中一男子朝手上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大哥,再等下去我就被冻死了,我们上吧!都这个时辰了,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
何月以往每次带吴小满回娘家,都会在那里过上一夜,第二天才回来,想必今日也是如此。
另一男子也哈了口气,回:“行!手脚轻点,尽量别惊动他家的狗。”
两人从山丘一路往下,悄声接近吴小满家。尽管动作很轻,但狗的耳朵灵,他们刚凑近,院内两条大狗就开始狂吠,似要将人吓跑。
“死畜生,耳朵真灵!”男子边骂边从怀中掏出两个夹了肥肉的馒头从墙头扔进院内,没一会儿,大狗就不叫了。
“真是便宜你们了!终归还是畜生!看你们还叫!”
骂完狗,两人搬了石头垫在脚下,依次爬上墙头。想想即将到手的银钱,两人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再心疼这两片肉。
男子刚跳下墙头,还未动弹,就看见面前站了一条大狗和两双发着亮光的眼睛,黑夜下显得十分渗人。
再仔细一看,另一双眼睛所在的地方也是一条大狗,全身黑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们哪里知道,这两条狗是吴铁山千挑万选且专门训练过的,根本不会吃外人给的食物。加上近两年,吴小满经常喂他们大骨头和肉,他们才看不上馒头里的那一点肉花。
“大哥,别下来,狗没死!”男子急忙回头,想爬回去。
只是已经晚了,他大哥已经从墙头跳了下来,砸在他身上,两人一同倒地。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两条大狗就叫着朝他们撕咬。两只大狗体型很大,他们不是对手,瞬间就被咬住腿脚。
他们想回头从墙头爬出去,但两只狗凶悍,一直咬着他们不放,他们好一会儿才挣脱。
李红本来已经睡着了,生生被这阵狗叫吵醒。作为邻居,他知道大黄和大黑夜里基本不会乱叫,若是有人经过,也只是叫两声就停下,如今叫这么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木头也被吵醒,他坐起身,对着李红道:“你穿好衣服,我先出去看看。”说着,披了件厚衣服就急忙出门。
夜里极冷,他刚出门就打了一个哆嗦。拢了拢衣服,刚出了院门,就隐隐约约看到从吴小满家的墙头翻出来两个人影。
“抓贼了!抓贼了!快来人啊!”王木头一边喊一边朝着那两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