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名字就行,别老叫我……”
何熹不知道赵霖抽什么疯,总感觉“姐姐”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就变味了一样。
只见她说完,眼前的男生神色怔了怔未置可否。
“你好点没有,不行我们还是去校医务室看下吧?”
男生眼神虚空地落在一处,又恢复成了从前的冷漠模样。
何熹见他久久不搭腔,耐心有点耗尽。
“要不要…再喝一瓶?”
“不用,我请了假的。”
赵霖扶着栏杆站起来,整个人还是感觉有些晕晕乎乎。
“回去休息下就行。”
何熹叉腰看他走了几步,步子乱七八糟明显脚下虚浮。
她转头四处望了望,之前陪在赵霖身边的女生早已不见了踪影。此刻阴凉的长廊倒是有不少人,但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都带着探究与打量。
全拜赵霖所赐,她们似乎都觉得她是个不靠谱的冷血“姐姐”。
“喂诶——”
眼看着男生要往前面栽去,近旁的几个女生眼疾手快地将人拽住了。
何熹也早在注意到的那刻就几个快步跑到了赵霖身边。
“你还走不走得了?不行我找人背你去医务室吧?”
几个女生也附和着点头,眼神扫视着过路的人群,寻找合适的目标。
“不去医务室,我要回家。”
何熹简直讨厌死了这人的轴劲,感谢过帮忙的几人后她认命地拖起他的胳膊,搀扶着人往校外走。
“不去奶奶那里。”
男生少爷似的给身边人吩咐,何熹睇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西门口,何二爷看着赵霖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连连摇头。
“小伙子也忒不经操练,这才哪到哪啊!”
“要我说还得是姜家那小子,成绩拔尖不说身体也抗造。这些天起早贪黑跟着他妈支早餐摊,是个能吃苦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呐!
眼见着身边人眉眼间带上了不耐烦的情绪,何熹赶忙截过二大爷的话头,借了保安亭的座机向班主任请了假。
虽然赵霖的房子离学校不远,但将他搀扶着拖回去仍是让她费了一番功夫。
“你家里应该有药吧?”
两人终于进了电梯,赵霖自觉的靠在了电梯扶手上,何熹快累瘫的大脑终于又开始了工作。
“唔,应该有吧。”
赵霖神思清明了不少,药效已开始起作用了。
但他的回答声依旧恹恹的,存了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
电梯里楼层不断攀升,直至叮地一声后停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何熹第一次来赵霖的住处,刚出电梯就有一种感觉,门开后果不其然,入眼就是一室冷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仪兴街开的几家诊所药店她都很熟,实在不行的话上门看诊也可以。
“刚吃了药,我再缓会儿吧。”
赵霖一进屋就扑倒在了沙发上。客厅阳光斜射进来,他抬起小臂略显烦躁地遮挡住了眉眼。
何熹抬眼打量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沙发上。
男生原本惨白的面色被斜阳一裹,直挺的鼻梁和干净的下颚就像渡上了一层金粉,虚浮迷离,让人莫名生出些怜悯来。
“你药箱放在哪里?”
何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缓了两三秒才开口。找到药箱,叮嘱好赵霖后她得赶快离开。
她的第六感已经拉响警报了,总觉得会有什么无法承受的事情要发生。
“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吧。”
赵霖昨晚受了凉,早上没开始训练多久就感觉身体发晕四肢无力,一直撑到下午。
此时吃了药症状缓解不少,但困意扰得思绪慢了好几拍。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彻底睡过去之前,脑海中突然有根弦崩断了。
“轰——”
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海里涌,整个人瞬间清醒,用尽全身力气翻身奔到卧室门口。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赵霖看着那一沓素描纸被何熹捏在手里,女生的眉眼冷清,完全无法分辨喜怒。
“那个……”
“抱歉,找药箱时翻到了,不是有意窥探你**。”
何熹将药箱塞到赵霖怀里,擦身就要离开时,小臂被男生紧紧握住了。
“你都看到了。”
最上面的那张素描纸是她第二次看,实物比图片里看着更传神。
“别讨厌我,成吗?”
赵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何熹脑海中思绪一片混乱,下意识要挣开手腕上的束缚。使劲甩了几下,可握在手腕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
她侧身回眸,瞥过去的眼神落在男生脸上,他的神情固执又可怜。
“你松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话音落,何熹从赵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难堪的意味。
手腕上力道渐松,她没再犹豫,转身往外走。
哐当一声,玄关的门像在心头震颤。
药箱滚落在地板上,赵霖脱力般随之瘫倒在床前。
终究还是搞砸了,一切都是在最开始就被他搞砸了。
“你以为逃回澜城就能重新开始吗?你做过什么都忘了吗?”
“身上淌着老子的血可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
赵霖双手使劲抓着头发,时强时弱的耳鸣声搅得他心神不宁,头痛欲裂。
他握紧拳头使劲锤了几下脑袋,随之而来的眩晕感简直让他难以分辨虚幻与现实。
“元元乖,吃完药药睡一觉就好了,啊—张嘴…”
“不苦不苦,我们元元最坚强最勇敢啦!”
赵霖摸着手边的药袋,哆哆嗦嗦拆开就往嘴里倒。
圆滚滚的药片吞进嘴里,少数几个蹦跳到身上,而后滚落到地板上,发出叮叮的细微声响。
“你怎么趴地上啊?快起来快起来,地上脏!”
清脆的女声自远处飘来,赵霖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正吃力地要将自己拖起来。
“姐姐,是不是你?”
他努力地挣开眼睛,伸手想要拨开眼前遮挡住视线的浮云。
“不讨厌我行吗,姐姐?”
他害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警惕,还有厌恶。
可自重逢的第一眼,她就将他划归到了危险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