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点,瞳问寻刚回家,站在床边罚站了五分钟都没动。
五分钟前他把手伸到了床底下,企图掏出那个被迫裂开的手机,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摸到了一手的垃圾和灰尘。
掏还是不掏,这是个问题。
掏的话可能掏出一堆不明物体。
还是在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不掏就要去补办卡,并且他现在躺在床上睡觉都觉得后背有些不太舒服,老觉得睡在那些垃圾和灰尘上。
看来还是得掏。
嗯,掏了就好了。
有了第一次后面也不怕了。
行动……
嗯,行动吧!
瞳问寻以一个扎马步的姿势把床抬了起来,床板发出抗议的吱呀声,跟要散架似的。
他保持这个姿势,往左边谨慎地挪了五步。
然后右边原本被床盖住的乱七八糟们见了天日……不对,见了灯光。
操!
瞳问寻没忍住骂了一句,非常响亮,以他合唱都飚不出来的男高音。
还真是什么都有,各种垃圾就算了,他大爷的,居然有一只死老鼠。
他那个破手机不偏不倚给一脚踹那只死老鼠旁边了。
瞳问寻从没有过如此坚定的决心:这手机不能捡了!
……
半夜十二点,瞳问寻终于又躺上了床,床底他扫了一遍,连带那只手机,一起扔了出去,喷了酒精又拖了三遍,这才终于勉强过了心里那关。
但是这晚他睡得不是很好,老是感觉半夜可能有老鼠会爬上自己的床。
烦人!
烦烦烦!
后面几天他除了出去补办了一张卡,就在家里赶接的单,还有就是研究房子的角角落落有没有老鼠洞之类的。
甚至连续吃了三天泡面,再照镜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要浮肿了。
要不是因为石梁,卡他暂时都不办,但是石梁也没给他打电话。
瞳问寻烦得又想一见他就打一架。
第四天晚上九点,他那安静如鸡的手机终于欢快地叫了起来。
他按了接通,没说话。
“你在家吗?”石梁问。
“你现在来吗?”瞳问寻问。
“来。”石梁说。
“来吧。”瞳问寻回答。
石梁挂了电话,瞳问寻皱皱眉。
这对话,怎么有种非正经业务的感觉?
果然人一旦闲下来,乱七八糟的想法就都有空子钻了,他之前在学校跟个性冷淡一样,恋爱不谈,连想都不会想。
现在居然短短几天,已经不正经两回了。
等石梁到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没转换过来。
“给。”石梁递了个小袋子给他。
“这什么?”瞳问寻打开一看,是个烤红薯,还散发着甜甜的红薯味。
“我自己烤的,挺好吃的,你尝尝。”石梁说。
瞳问寻的肚子非常给面子地咕咕响了好几声,这几天吃腻了泡面的胃一闻到新鲜的味道就激动。
所以虽然他不饿,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掰下一半咬了一口。
嗯?
瞳问寻睁大了眼睛,嚼吧嚼吧又咬了一口。
好吃。
“你可以去摆摊了,这比我之前买的红薯都好吃。”
这句夸奖真心含量非常高。
“我家种红薯,我从小烤到大的。”
石梁自觉地坐到了沙发上,掏出了一个本子。
和一个U盘。
瞧瞧,给别人辅导还提供电脑,没有他这么好的人了,看在红薯好吃的份上,瞳问寻没说话,开了电脑插上U盘,打开了里面的课件。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都是比较基础的知识。
石梁看着他边吃边很快翻完了几个PPT,然后打开了时间最近的一个。
“先讲最近的这个,你课堂的印象大概还有点。”瞳问寻说。
两个小时后,石梁脑子沉甸甸的,被强行塞进去一坨铁块的沉重感,而瞳问寻嗓子干巴巴的。
但是更让瞳问寻无法接受的是,他肚子突然非常胀。
跟一大团气体被强行塞进肚子里一样。
瞳问寻侧躺了下来,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我跟你说你要负责,我胀气了。”
“你肠胃不好?”石梁问。
“我不知道,吃了四天泡面了。”瞳问寻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该去找泡面公司的麻烦”,石梁说。
有力气就一脚给他踹出门!
瞳问寻愤愤地想。
大概是他的哀怨太溢于言表了,石梁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要不我给你揉一下?我掌心热。”
“滚蛋!”瞳问寻不太有气势地骂了一句。
“有用的,你躺平”,石梁站了起来,“你试试就知道了。”
“不需要不需要!”瞳问寻不知道在誓死捍卫什么,扯着衣服下摆,躺下看着石梁,随时准备着,一旦他有动作,就跳起来和他打一架。
但是石梁没动手,他拿起了手机,过了片刻手机朝着瞳问寻给他看。
“这个也行,说是有用,你要试试吗?”
“滚!!”瞳问寻看完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被气得力气都恢复了九成,脸也通红。
石梁自己又看着手机,“这怎么了?这排气操,很正……”
他的话音顿住了,非常无语地看着瞳问寻。
“我真好奇啊,你他妈脑子里装的什么?咱俩大男人你都能想歪?”
“这动作就他妈有问题啊,正常俩人谁做这操啊?”瞳问寻说。
他本来想辩解,但这次真不怪他,那个排气操的动作不知道哪个天才想的,很不对劲。
但是一看一脸无语的石梁,他就莫名奇妙一股冲动。
“俩男的我才想歪呢。”他嘟囔了一句。
石梁愣住了,他也不是乡巴佬,上了几年大学,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一点。
但是他身边没有这样的,所以还是有些意外。
瞳问寻盯着他的脸使劲儿看,打算要是看出厌恶之类的情绪,他就要身残志坚地一脚把石梁踹出去。
石梁被他盯得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不过脸上除了意外没有其他的负面情绪。
一时之间,石梁什么都说不出来,瞳问寻觉得他应该是事发突然,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同性恋相处,有些迷茫。
于是他非常体贴地摆了摆手,“晚安,回见。”
这回石梁没坚持给他揉肚子或者辅助他做排气操,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瞳问寻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二次跟别人明确说这个事情。
第一次的结果非常“有效”,帮他结束了一段别有用心的友谊。
不知道第二次的结果会是什么。
会不会失去他和这个陌生地方的唯一联结。
不对,联结还有,可可还在呢。
而且他们也认识没多久,这是社交太少导致的感情依赖错觉吗?
瞳问寻又叹口气,可是他烤的红薯是真的很好吃,才吃了一次。
有点可惜。
躺了一会他肚子舒服多了,又坐起来忙了一个小时剪视频,上床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这时候他手机信息栏显示有信息,瞳问寻点开一看,发件人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打工小王子。
“明晚九点我还来,给你带烤红薯吗?”
瞳问寻笑了,这人居然意外地挺替别人着想。
“吃。”他回复。
第二天晚上九点,瞳问寻瞪着门,石梁又他妈迟到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已经九点二十了。
瞳问寻臭着脸开了门,石梁递给他两个袋子,另外一个是透明的,他一眼看见了药的名字,是助消化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才怪。
“下次再迟到,就先打一架吧。”瞳问寻说。
“我迟到,你为什么要惩罚自己?”石梁挺不解地问他。
哦豁,挺嚣张。
“第一次打那架,你也没占着多少便宜吧?”瞳问寻非常不服气。
“那是我让着你。”
“放屁呢,跟才刚见面的人干架,你让着对方,喝高了吧?”瞳问寻说。
“你第一次来酒吧那天,我心情不是很好。”石梁突然说。
而且瞳问寻那时脾气就挺暴躁的,所以他就记住了,打了会就认出了他,于是没下重手。
“我也就是差点实战经验,你别给我嘚瑟。”瞳问寻点点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言论给瞳问寻造成了冲击,他这晚的辅导明显比之前要严厉。
该有的胜负欲真是一点也不少。
石梁按按太阳穴。
瞳问寻瞪着日历。
石梁补习的连续性要是像打工一样,估计也不会挂科了。
石梁又三天没来了。
算了,关他多大事儿啊。
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不来的时候瞳问寻就疯狂接单,当然成果也是喜人的,他的钱包鼓了不少。
但是悲催的事情也随之发生了,无比普通又寻常的一天起床后,他的眼睛又酸又胀又干。
几乎有点睁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
他只得眯着眼下床,眯着眼洗漱,闭着眼喝了罐奶,然后又躺回了床上,睡到下午醒来时,眼睛状态还是没有好转。
甚至压根睁不开了,一睁开就酸的他直想流泪。
大概要瞎了。
瞳问寻不想动,现在搬他去演尸体绝对非常自然。
床尾的手机响了响,他没动,电话自动挂断了。
两秒后又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他蹬了一脚,手机掉到了地上,响得更欢了。
他发誓,再响一次他就要下床狠狠地再蹬两脚。
不知道电话对面是谁,但是他估计是石梁,他没再打电话。
终于安静了,屋里安静地出奇,门外人的脚步声、小孩儿的欢笑声、大人的打骂声,都一点不落地传到了他耳朵里。
瞳问寻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心情有些低落,居然没有这种时候能联系的人。
矫情个屁啊!
以前也一直这样的。
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病,像这种危及不到生命的小病,他爸妈管都不带管的。
甚至都忙得没时间去医院看他一眼。
咚咚咚。
一连串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也激起了他暴躁的情绪。
“谁啊?!”他喊了一嗓子。
外面人没说话,但是敲门声没停。
“你给爷爷等着!”瞳问寻下了床,没穿鞋,眯着眼摸着墙走到了门口。
门一开,他也没看外面是谁,一脚就飞出去了,但是他蹬了个空,自己也扑了出去。
真是丢人。
何必行此大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