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珩听他说完,才道:“我们的确是要去漓县,您的提醒我们不胜感激。”
顾千雪以为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凝望着他那张如谪仙般的面容,嘴唇动了动,想再劝几句,却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默了默,抬手解开腰间系着的玉佩,放在容玉珩掌心。
青色玉佩与仙人着实般配,顾千雪道:“遇危险就把这玉佩给漓县县令,他会护着你们。”
容玉珩正要推辞,顾千雪的一根手指抵着他柔软的唇,“嘘”了一声:“我不喜听拒绝的话。”
容玉珩便收下了玉佩,站起身:“我就不打扰您了,我的同伴还在外面。”
顾千雪没有挽留。
之后一路,容玉珩再没见过顾千雪。
漓县离得比京都近,顾千雪将他们放在邻着漓县的小村庄,没留一句话就离开了。
容玉珩向路人问了漓县方向,便和沈重声一同赶去。
漓县城门紧闭,几名身着皮甲的门卒守在那里,远远望见他们,高声喝问:“尔等何人?!”
容玉珩露出腰间的剑,“我们来自修真界灵云剑宗,特来调查漓县失踪一案。”
听到容玉珩的这番话,为首的门卒赶忙打开城门,恭敬地道:“原是仙师不远万里赶来,请仙师原谅属下的怠慢。”
容玉珩:“无事。”
门卒将他们带领到漓县的县令府,县令匆匆赶来,一见他们满眼泪,张开双臂就要去抱他们:“仙师大人,您终于来了!”
沈重声握着容玉珩的手臂避开,不悦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说正事。”
县令擦擦眼泪,说起正事:“三个月前,漓县失踪了一个人,起初下官以为是那人自己走了,也没当回事。谁知往后一个月,漓县陆陆续续失踪了数千人,连下官的女儿……下官苦命的女儿啊,也不知被哪个贼人掳了去……”
县令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容玉珩听他哭了半晌,淡淡开口:“失踪者都有谁?可有共同特征?”
县令沉思片刻:“仙师大人这么一说,倒确实有共同之处。”
“什么共同之处?”
县令猛地一拍手:“是长相!那些失踪的男男女女,都生得周正好看,就像仙师大人您这般……”
他抬眼,小心翼翼地觑向容玉珩。
长相……容玉珩记在心里,“我们会在城中调查,不多打扰了。”
他没理会县令的挽留,与沈重声走出了县令府。
他其实没有完全相信县令的话。从失踪一案上报给各大宗门到如今,已过两个月,况且按照二师兄的说辞,县令并非只给灵云剑宗一个门派报了信,可为何过了这么久,只有灵云剑宗安排了修士过来。
或许是那些修士在暗中调查,并未惊动县令府,是以县令也无从知晓。
容玉珩在城中选了家客流量最大的客栈,开了两间房。
客栈一楼有说书人,瞧着名气不小,周围围了满满一圈听客。
容玉珩混在其中,听着他们讲话。
“你家可有人失踪?”
“哈哈哈,我那年过六十的老爹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你笑个鬼?”
“我那六十的老爹整日偏心他的小儿子,现在他没了,我也不用再接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了。”
“……”
容玉珩仔细观察着说自己爹失踪的男子。
这男子长相平平,他那花甲之年的爹想来也不会有多好看,这与县令所言显然对不上。
看来漓县的县令果然有问题。
此时,说书人不再讲魔界的故事,讲起了修真界。
说书人声情并茂道;“话说两千年前,修真界第一宗门玄德宗,有位弟子名唤容羽。他生得面如玉冠、绝色倾城,那等容光,只消一眼,便再难从心上抹去,惹得无数人见之倾心。
然而这容羽,修的却是无情道,性子冷得像冰,对谁都不热络。多少修士带着满心爱意来告白,都被他无情拒绝,心碎不已。可就算这样,大家还是把他当成遥不可及的月,藏着喜欢,远远看着,怕惊扰了他。”
玄德宗是容玉珩飞升成仙前的宗门,容玉珩仔细想了想,没在记忆中找到容羽这号人,便以为是说书人瞎编的。直到他听到了后续的内容。
“谁知某日,容羽突然离开了玄德宗,再未踏回半步!那些倾心于他的年轻弟子哪里知晓,他的离去,全因他那位道貌岸然的师尊。师尊早已对他觊觎多时,那日借着谈话的由头,将容羽唤入卧房,意图强行占为己有。”
“夜风习习,月落床榻。容羽被他向来敬重的师尊按在床榻上,面颊、脖颈被滚烫的吻一点点侵占,泪眼婆娑。他哭喊:‘师尊,不要!’
禽兽师尊低笑一声:‘阿羽怎说这违心话?忘了为师往日的教导了吗?’
可怜的容羽被他的禽兽师尊亲了个遍,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师尊留下的红痕,消不掉遮不住,只会在反复的亲吻中愈发醒目。
容羽誓死不从,拼尽全力挣扎反抗,可他那位师尊已是大乘期修为,这点反抗只会被视作欲拒还迎的情.趣。
师尊用灵力困住容羽,灭烛解罗衣。*
月落白雪,光影摇晃。
金针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容羽凄凄泣泣,却如何也挡不了来自师尊的索取。
那一夜于容羽而言是无法忘却的阴影,自此以后他远离了宗门,再不愿回归。百年后,那些苦等他的爱慕者们再度听闻容羽的消息,是他得道飞升。”
容玉珩听着,心中没有泛起过多的波澜。
他已明白说书人故事中的容羽是他,与晏归那晚的事,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晓,这个故事八成是晏归自己传出来的。
只是容玉珩不太明白晏归传出此事的目的。
若是让玄德宗掌门知晓晏归做的荒唐事,即便他是大乘期大能,掌门也不会善罢甘休。
想不明白,容玉珩便不再深思。
都已经过去了,玄德宗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他所熟悉的人也都不在了。
容玉珩正想换个地方再听听有没有城中失踪一案的消息,却发现沈重声的脸色沉得如墨。
“怎么了?”容玉珩问。
沈重声收起那副阴沉的神态:“无事,美人我们去逛青楼。”
容玉珩:“啊?”
沈重声勾住他的脖颈,不由分说将人带离客栈,而后浪声浪气道:“青楼里头鱼龙混杂,能探到的消息肯定比客栈里多得多。”
容玉珩一想,貌似有道理,便由着沈重声将他带到漓县最大的青楼。
为了方便探听消息,他们做了简单的伪装,淡化了修士仙气飘飘的感觉,容貌也做了改变。
容玉珩改成了一张大众脸,进入青楼后没有引起太多的注视,只有老鸨欢天喜地把他迎进去,脸上的肉堆成一团,笑得格外殷勤。
“公子,您瞧着脸生,是头一回来我们**楼吧?”
容玉珩:“嗯,头一回。”
老鸨的手搭在他腰间,身上那股浓郁驳杂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容玉珩不习惯这种味道,屏住呼吸道:“我们随便看看,你不用……”
老鸨打断他的话,“哎呀公子,您的运气真好!今儿个进咱们**楼的第五十二位客人,能得云香姑娘留宿相伴呢。云香姑娘可是咱们**楼的头牌,千金难求啊。”
容玉珩听懵了:“什么?”
老鸨甩着手里粉红绣鸳鸯的帕子,帕子一角擦过他侧脸:“公子您不用担心,咱们云香姑娘说了,分文不要,自愿陪公子一天一夜。公子快些去吧,别让云香姑娘久等了。”
老鸨推了容玉珩一把,将他推到了楼梯口。
容玉珩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他不知何时与沈重声走散了。
这个地方好奇怪,容玉珩没有感受到灵力或魔气的波动,有点不确定是幻境还是现实。
老鸨口中的云香姑娘很可疑,容玉珩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决定上楼去看看。
老鸨见他往楼上走,笑着说:“公子,云香姑娘在三楼第二间房,您可千万不要走错了呦。”
容玉珩不知,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楼下的老鸨化作一团黑雾散去,就连楼下的那些客人也都成了黑雾。
容玉珩走上三楼,找到第二间房,敲了敲门。
“公子请进。”门内是女子娇羞的声音。
容玉珩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房内飘着似是牡丹的幽香。
屋内布置相当华丽,四处堆着不少奢靡的金银珠宝。云香姑娘斜倚在床榻上,红色纱帘半掩着,隐约可见她优美而又极具诱惑力的身段轮廓。
云香姑娘见他不动,不由低低地笑起来:“公子怎么不进来?公子莫要害羞,奴家今夜会好好伺候公子,保管让公子此生难忘。”
容玉珩往前走了一步,进入屋内,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关闭了。
牡丹的幽香仿佛钻入了血肉中,容玉珩不受控制地走至床榻边,掀开了纱帘。
他看清了这位云香姑娘。
云香姑娘没有血肉,只是一具骷髅,森白的骨节抓住容玉珩的衣领,将他拽倒在床榻上。
云香姑娘的嗓音透着阴森寒气:“公子,你喜欢奴家吗?”
容玉珩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云香姑娘等了一会,像是等到了他的答复,咯咯笑道:“奴家就知道公子会喜欢,那么公子永远和奴家融为一体,好吗?”
“灭烛解罗衣”出自李白《寄远·其七》
“金针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出自冯梦龙《三言二拍》
突然发现文中的修为等级写错了,应该是炼气期而不是练气期[心碎]已经修改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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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冷漠无情的天道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