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中最冷的冬天,窗外白雪皑皑,舞动的蓝色窗帘内,白宇躺在床上,原本刀削般的轮廓,因为病情,瘦得变得有些崎岖,那双桃花眼,冷漠的看着窗外洒落的雪花,把松树绿色的枝头,都用雪铺成了白色。
白宇吸了口气,觉得冷空气在他胸腔留下了划痕,像有冰碴子似的。
他闭着眼,表情很痛苦,额头冒出了虚汗,而他身下,被被子盖住的腿,是自膝盖消失的小腿,这样的反应,也不过是幻肢痛而已。
他像鱼一样张口呼吸,似乎马上就要断气而亡。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了过来,这时,穿着毛衣的后背,贴身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打湿,浑身无力,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是年前出的车祸。白宇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和爸爸妈妈出去旅游。
才拿到驾照的他,非常的兴奋 ,执拗要自己开车,在爸爸一次一次的叮嘱声中,他觉得厌烦,开始开得很快,试图证明自己很棒,不像父亲母亲觉得的那样无能,这是少年特有的自尊心作祟,也是从小被夸天才的人,无法接受的质疑。
猛的,前面出现了一辆横着的车子,极速的刹车声,他身子前倾,头撞在玻璃上,神经系统都还没有收到痛的指令,就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当他从一片茫然中醒来后,哥哥白政告诉他,父母死了,而后,他觉得自己的腿特别的疼,掀开一看,从膝盖处,截了肢。
每每回忆起这些,他都觉得好像是做梦似的。
只觉得身体死沉死沉的,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不想动,脑子里像有电钻似的疼痛。
最近经常这样。
白政推开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娇小的男人。
白宇望过去,第一眼,就被白政带回来的男人吸引。
他大概是标准意义上的可爱吧。
卷曲的的黄色短发,大而圆的棕色眼睛,有点像小狗似的。
就像商场里卖的洋娃娃。
然而,他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身材瘦小,身上的高领白色毛衣,把他的小脸显得更小了,衣服空空荡荡,显得腰更细了。
白宇收回视线,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对于这个事情,白政早就料到,这段时间以来,白宇一直是一个这种状态。
他叫来心理医生,以检查身体为由,给白宇做了心里评估,结果是,中度的抑郁症,起初,他还有割腕的自杀行为,现在只是胃口不大,自杀倾向相对减少。
这次来,他带了一个机器人来。
听说,这是一款可以让一个孩子得快乐的陪伴型机械人。
这个时代,亲情淡薄,单身男女巨多,所以就制作出了这种机器人,慰藉人们孤独的心灵。
他希望,这款机械人,能够让弟弟重展笑颜。
白政坐到白宇旁边,拉起白宇的手,拍了拍。
白宇只是安静的垂着眸子,不说话。
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感觉比自己带来的机器人,更像一坨冰冷的废铁。
白政摸着他那有很多伤疤的手腕,心里一酸,他忍住,声音有着细微的颤抖:“怎么不吃中午饭?”
白宇抽回手,看着深灰色的床单:“整日都躺着,什么也没做,不饿。”
白政努力调整好心情,挤出一个笑容来,朝机器人招手,眼睛没有离开白宇:“来,看看,哥给你带来了什么。”
机器人歪了歪脑袋,机械的走了过来,看了看白政,就把 目光转向白宇,目光一错不错。
白宇难得抬起眸子,对上那漂亮男孩的目光。
他看不出漂亮男孩眼里有什么情绪,总觉得很空,然而他牵扯的嘴角,说不出的怪诞,像个木偶。
这次,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他想起,前段时间,在新闻上听到的报道。
所以,这个漂亮得像洋娃娃的人,是机器人?
不等他出口问,哥哥白政已经介绍了机器人。
他说不要,哥哥当然不听,他说机器人是专门的心灵疗愈师,是非常好的玩伴。
说完,就走了。
白宇一直不相信机器人这种东西,毕竟,就凭这么一个东西,能够让他心情好,天方夜谭的事。
他又抬头看向机器人。
机器人依然勾起机械的唇角,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无奈眼睛实在太过好看,没情绪反而变成一种懵懂无知。
白宇叹口气,准备躺下去。
机器人:“主人,您好,我是103机械人,以后您的心理健康,由我为您护航。”
白宇一愣,什么也没说,便直接躺了下去。
103号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白宇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宇打了一个哆嗦。
房间里黑暗无比,103号眼睛变成红色,红外线启动,可以看清楚屋内的事物。
他直接去把窗子关了。
走到白宇面前,观察白宇的反应。
白宇又做噩梦了,梦到那场车祸,梦到父母血肉模糊的脸 ,他猛的睁开了眼。
黑暗中,高处泛红的灯泡似的东西,把他吓得够呛。
他连滚带爬,直接滚到了地上。
“卡达”声响,103号开了灯。
白宇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再次睁开,发现是103号。
白宇:“大半夜站在我面前,想吓死我吗!”
103号歪了歪脑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茫然:“睡觉时,站在您面前会吓死您吗?”
“可是,您也没死?”
白宇差点一口气没有喘过来,他想自己上床,发现上不去。
103号还木讷的看着他,缓慢的眨着眼睛.。
这个机器人究竟有什么用!?白宇在心里把他哥骂了100遍!
他清清嗓子:“103号。”
103号:“是,主人,”
白宇:“扶我起来。”
103号说了好,机械的走了过去,双手架着白宇的腋下,把人提溜了起来。
白宇松口气,和103号面对面。
103号顿住了动作,一脸空洞的盯着他。
白宇少了小腿的腿,在空中晃荡,被机器人这么提溜起来,一动不动,机器人像人,他倒像个被人摆弄的玩具。
白宇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愧,这机器人难道是纸青蛙吗?说一句,动一下!?
他的声音有些冷了:“把我放到床上。”
103号照做,把他截了小腿的横截面,放到床上,试图摆正。
他在那里试了好久,白宇觉得自己更像玩具了,是怎么回事!
103号眉头皱了起来:“主人,这样放,您无法保持平衡。”
白宇咬牙:“是啊,你也知道我无法保持平衡?”
103号:“这是常识,主人,我的系统里,输入了很多常识。”
“不过父亲说,需要通过和主人多互动,学习更多的知识。”
白宇大概猜到,103号口中的主人,大概就是他的制造者。
他真的很好奇,是什么人,制造出这么一个聪明又愚笨的玩意儿:“把我屁股接触床。”
收到指令,103号把白宇屁股放到了床上。便松开手,让白宇自己行动。
白宇自己用手撑着床面,维持平衡。
他刚想轻松的笑,突然发现,自己身子压着被子,完全无法盖。
白宇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抬头发现103号,还用一种懵懂的眼神盯着他。
更气了!
“把被子给我盖上。”
他才想松口气,然后身体整个一个悬空,掉在了地上,脑子发蒙片刻,清醒过来,看到103号双手拿着被子,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被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白宇终于忍不住了:“你是白痴吗!?”
103号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主人,我是103号,是机器人,不是白痴”。
白宇现在已经没有精力跟他计较了,索性清楚的下达了命令,把他屁股放在床上的同时,不要压着被子,然后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正当他好不容易躺着的时候,头被被子盖着了,差点无法呼吸时,他做了一个决定,明天就叫哥,把这个白痴机器人给退了!要不然他早晚会被这机器气死。
新开新开,大概是一个搞笑救赎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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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