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厨房追逐战后,小七对那只神出鬼没的兔子精便留了心。他将那几块劣质灵石随手塞在了床铺下,并未在意,心里却时常想起那双灵动的红眼睛和它丢石头时那副滑稽又带着点不舍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日,他半夜并未再去厨房,一方面是怕再撞见什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上次空手而归,对深夜冒险失去了些许动力。白日里,他依旧在厨房帮工,练习控火颠勺,对灵力的细微掌控日渐纯熟,炒出的菜肴连李管事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偶尔还会赏他几块肉干。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小七照例第一个来到厨房,准备生火熬粥。刚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他的目光便被门槛旁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并非厨房里惯有的杂物,而是一株青翠欲滴、三片叶子簇拥着一朵淡蓝色小花的植物。植株根部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显然是刚被采摘下来不久。淡淡的草木清香混合着一丝微弱的灵气波动,萦绕在植株周围。
“凝露草?”小七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他们前些日子去青岚山采集的那种低阶灵草。但这株凝露草品相极好,叶片饱满,那朵淡蓝色小花更是灵气充盈,远非他们当日采集的那些可比。
谁会把这东西放在厨房门口?小七心中疑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株凝露草。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厨房窗外,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院墙的拐角。
是那只兔子精!
小七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株品相上佳的凝露草,是它留下的!是为了赔偿那夜被它偷走啃食的玉参须?还是觉得那几块破石头不够“买路财”,特意补上的“赔礼”?
想到这里,小七心中不禁莞尔。这兔子精,倒还挺讲究“江湖道义”,偷了东西,还知道用更好的东西来补偿。虽然一株凝露草的价值未必比得上那根玉参须(玉参年份更久,灵气更足),但这份心意,却显得格外有趣。
他将凝露草小心收好,这株灵草对他目前的修为确实略有裨益,无论是用来辅助修炼,还是交给宗门换取少许贡献点,都是不错的选择。但他更在意的,是兔子精表现出来的灵性与那份独特的“原则”。
自那以后,小七对那只兔子精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将它视为一个需要防范的“小偷”,反而觉得它像个顽皮又懂事的邻居。
他开始有意识地在厨房角落,留下一些不含灵气、但新鲜水灵的普通蔬果,比如几片脆嫩的白菜叶,一小截胡萝卜,或者几个野生的浆果。他并不刻意等待,只是每天离开前,悄悄放在那个固定的、靠近窗户的角落里。
起初几天,留下的食物原封不动。小七也不气馁,依旧每日更换。他猜测,那兔子精或许还在观察,或许是对他心存警惕。
直到四五日后的一个清晨,他再次来到厨房时,发现昨天留下的那几颗红艳艳的浆果不见了,只在原地留下几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果核。
小七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它来了。
从此,这一人一兔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奇特的默契。小七每日都会留下些许“礼物”,而兔子精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光顾,享用这份不蕴含灵气的“家常便饭”。它似乎很懂得分寸,从不贪多,也从不碰厨房里其他带有灵气的东西,仿佛知道那些是“公家”财产,不能轻易触碰。
偶尔,小七深夜修炼结束,路过厨房附近时,会隐约看到窗台上蹲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对着月光,慢条斯理地啃着他留下的胡萝卜,那对长耳朵在月色下微微抖动。每当小七试图靠近些,它便会警觉地竖起耳朵,然后“嗖”地一下消失不见,只留下窗台上半个没吃完的胡萝卜。
小七也不强求,只是觉得这样挺好。在这清虚观中,他资质低微,朋友不多,大师兄沉稳,二师兄跳脱,三师姐严厉,都与他不算亲近。反倒是这只来无影去无踪、带着点小狡猾又似乎懂得感恩的兔子精,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轻松而纯粹的陪伴。
有时,他会在留下食物时,低声对着空荡荡的角落说上几句话,比如今日修炼又遇到了什么瓶颈,师姐训练时如何“惨无人道”,或者只是简单地说说天气。他知道兔子精未必能听懂,但这仿佛成了他一个排解压力的渠道。
而那只兔子精,除了偶尔留下些亮晶晶但无用的石子(似乎是它的收藏癖好)作为“回礼”外,再没有偷过厨房的东西。它和小七,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通过这种简单的方式,建立起一种微妙而和谐的联系。
这株凝露草带来的“赔礼”,不仅化解了最初的尴尬,更开启了一段跨越物种的、安静而有趣的友谊。在这修行岁月里,这点滴的温暖与趣事,如同夜空中微弱的星辰,虽不耀眼,却足以照亮独行少年心中些许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