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铜锣声连接着吆喝,走遍大街小巷驱散着夜晚的静谧。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勿躁——小心火唔……”
突然打更人像是中了邪,浑身一个激灵,等他再次睁眼铜锣早已哐当砰哒几声掉落在地,原本恪尽职守的他蓦然调转方向,木着脸静静向深山走去。
“死…死…死了!”一个蓝白道衣的弟子惊恐大叫。
其声惨烈非常,将一公里以内的弟子尽数吸引。
“什么死了,这兄弟睡性大点也不能这么咒人家吧。”
一个看着风流倜傥的男弟子轻谑走进,他穿着昭阳盟的红白道袍,晃得花痴女弟子们闪着星眼纷纷捂脸娇羞。
他蹲在那位“睡性极大的大兄弟”旁探了口鼻息,确认没有热气流出,展眉了然:“看吧,没气了都,就是睡死了而已……”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位昭阳盟弟子猛然回首。
没…没…没气了?!!
突然,原本两颊红润仿佛深陷美梦的弟子瞬间变得脸色青黑眼眶深陷嘴唇发紫,耷拉在身侧的手干枯发白,毫无血色指甲里布满黑垢,像具尘封千年的死尸,原本整洁清新的民客卧瞬间被一股像是海边臭鱼烂虾**的腥臭气息包裹。
一瞬间,弟子们反胃呕吐出声。腥臭味搅动着每一个弟子的胃囊和神经,大家争先恐后冲出那间卧室,第一次深深感受的魔带来的恐惧。
千年前仙魔大战,众大能修士合力封印魔界以胜利告终。如今大陆莫说什么魔人魔物,就连一丝魔气都见不着,说是结业历练,但其实是游山玩水来的。上百弟子不过来了两位金丹修士。
而这个弟子的死状,显然像是被什么魔物吸干了阳气。
“魔!有魔!有魔啊!”
弟子们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找真人寻求庇护。
可两位红蓝真人却在赶往现场后捂鼻摇头,亡命弟子已经**成了个骷髅架,这显然非一般小魔所为,虽然他俩才刚步入金丹但也深知其中,一同封锁现场后便加急上报。
仙门千年未曾开放的烬魔堂再次点灯升堂。
晃晃烛光,堂内黑袍蒙面人齐聚,他们个头一致身形一直连声色也都一致,稀碎的交谈声在堂内回荡。
这时一个同样装扮的黑袍走上台,他的身形却看着要比其他黑袍壮硕些许。
“咳咳”,台下黑袍人注意被尽数吸引,场面变得极度安静,烛光晃晃,墙上黑影也随之而动,看起来像是在群魔乱舞。
“对于剑山弟子魔杀一案诸位有何见解啊——”,雄浑的骷髅音被散致堂内的每一寸角落。
“千年时期将至,定是那魔界魔物溜了出来。要我看还是得先加固魔界封印。”
“可当初封印魔界才的大能这些年间,早已接连陨落,如何寻求加固之法啊?”
“不是还有那位么?”
“天山派战时独闯魔界夺得魔石的那位?”
“可那位不是身受重创修为尽失,据说醒来还失了魔界记忆吗?”
现场再次陷入沉寂。
一个倒吸,顾璟带着冷汗惊坐起身,过了盏茶功夫,才收回思绪。他急急忙忙套好外衣,打开卧门发现堂客里竹编小方桌上,静静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地瓜粥和两张白面饼,小徒弟应该练功去了他喃喃地想。
大门敞开着,天光倾泻屋内,墨发微敛神色,白袍爬在顾璟身上一丝不苟,金光之下透得发亮,衬得主人亲和又疏离。
顾璟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周身还萦绕着一层魔气,明明看不真切又分外模糊,但他总觉得那个小孩就是自己的小徒弟——沈灼。
白袍衣边被他死死地掐在手里,连自己都仿然未觉,心里打着鼓,他顺手拿起一块白面饼塞进胸口,白衣嗍嗍找去天山清平殿。
几天前他听闻剑山宗结课弟子历练时死了个练气弟子,小徒弟三月过后也要结课了,顾璟冷厉的目光渐渐涣散。他的小徒弟也是天资奇差的练气期,小道消息传那名弟子甚至是练气大圆满,而自己的小徒弟还只是个练气中期。
“你要查这个案子?”,李白莲抬头,一往清冷机制的声音里不可遏制地掀起骇浪。
“嗯。”
顾璟报胸倚靠墙边,姿势拽得像个混世魔王,可偏偏气质偏冷混不了世,纯魔王来的。
“不行。”,李白莲火速低头继续处理文书,嘴里果断拒绝,墨笔迟迟未动,思绪早以不知飘向何方。
这厮又用眼神刀,千把年前干不赢你,现在我当了掌门,怎么的也得回拒两次。
爽!!!
顾璟挑眉不解:“为何?”
“魔界结界风吹日晒近千年不甚牢固,有些魔气溢出诞生什么小魔小怪也属正常。这就是个小案子,废不着你操心。”
但这个案子查了那些人这么些天都没理出一丝头绪,恐怕并非什么小魔小怪,顾璟拧眉。
顾璟也不说话,就盯她。
如果事态这样发展,恐有大祸,废柴小徒弟这种估计小命难保。
而这种状况,绝对不能发生!
是非小魔小怪李白莲自是心里门清,面对顾璟那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她终是扛不住压力,急声开口:“你不是早就不想管这些了吗,况且现在自身都难保……”
李白莲自知失态,急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九百多年前顾璟在仙魔大战独闯魔界,命悬一线跑出来托付封印魔石后昏死过去,醒来便忘记在魔界的一切记忆,甚至失去修为沦为一个废人。
想当年顾璟可是修炼狂魔兼天赋怪,四百来岁便步入化神期,可说是新星一辈甚至是众多大能中成为最有望飞升人物。
“抱歉。但这件事涉及到魔,这不是千年前,你也不在千年前,哥哥临终托我看好你,喊你一声师叔我不希望你出现任何闪失。”
窗外弟子们嚯嚯哈嘿的练功声不绝于耳,顾璟看向女人腰间悬挂的白玉掌门牌,似是想起什么,于是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冰冷决绝的声色也带着柔了几分:“没事,他们喊我一声仙尊,我也得尽些职责不是?”
看着顾璟那张能发动群体攻击冻死片人的脸,阴森森一笑,李白莲不禁一阵恶寒:“你中邪了?!”
冰山脸开始学习怎么情杀了!??
“此案若魔物所为,唯我可断。”,顾璟无奈正色,再次恢复冷言冷语。
李白莲看着顾璟那狂傲不羁的模样,一下子以为回到了千年前还没有大战还没有伤亡的时候,愣了神,无意识开口:“那我明天联系修士接你?”
“不,现在。”,顾璟坚决。
*
二天清晨,天罩微光。
两名金丹修士挤眉弄眼用传音术交流着,前面正站着位据说是千年前仙魔大战来的仙尊,身形瘦弱气质难评,穿着一身白袍就像是打极地来的万年寒冰。
这仙尊从昨天到案发地就一直围着案发地转,小到床底大到后山小镇里里外外全看了个遍,除了时不时的问两嘴情况,就没有任何动静。上头说仙尊身有旧疾身体欠佳让跟着照顾,原是想着机会千载难逢,若是就此搭上仙尊关系那不从此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没想现在光是看着这衣,两人就已经憋不出个屁了。
突然白衣动了下,两人立即正色,却发现顾璟迎面走来,难道仙尊发现他两蛐蛐了?额角的汗流了又流,生怕仙尊有什么不满之地。
被仙尊发红牌,他俩还怎么在仙门混!
“两位真人,我事急要归家一趟,能否送一程?”
还记得小徒弟幼时,他常常晚归,直到有次回来发现小徒弟差点滚下山,他才发现原来小徒弟每每见他不归都会外出寻他,此后他便在也没晚归过,就算晚归也会留章字条。而这次事出着急,他忘了留字,也不知道傻徒弟是不是又在到处寻他。
两名金丹修士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仙尊一来就在办案问情况,举止也较为疏离,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客气地喊他俩真人,完了祖坟冒青烟了。
生怕怠慢,两人连忙鞠躬应和:“好好。”
顾璟坐剑飞行到家后,两位金丹堂皇炸舌,仙尊就住这老破小啊。
两个小木屋一大一小,一个作正屋一个作柴房,正屋一侧还嫁接了个小偏房,周边用竹条围起。
两人不敢多言,问了两嘴后续安排便在门外等待。
顾璟进门发现沈灼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的小粥大饼也都换成两菜一汤。
虽然自己功力全无,甚至无法打坐运行体内灵气,但自己吃不吃其实无所谓,可小徒弟总担心自己会饿着,每日都备好两餐,步入练气学会的第一个法书竟是留温术,想来不禁好笑。
顾璟刚想抱小徒弟去床上睡,眼前的人儿便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看清来人是自己师尊后轻声道:“师尊,我有好好在得等你回来。”
低沉声音还带着些睡醒的慵懒,轻轻地像一只安静等待主人回家的小土狗,看见主人归家,还会轻轻舔舐主人的指尖,亮着眸子摇尾巴求夸奖。
顾璟揉了揉小徒弟的狗头,道:“好。”
我是能和师尊一辈子在起就好了,沈灼愣怔怔想着,师尊真好看啊!恍然,他发现顾璟身后蒙蒙天光渐亮,沈灼一个回神,抓了抓脑袋慌忙起身:“天亮了,早饭还没做好。”
沈灼冲地一下站起,顾璟没反应过来,低着头,脑袋尖儿刚好抵在沈灼胸口。沈灼若是一搂,刚好能将眼前的这人完完全全,都搂进怀里。
这娃儿,顾璟内心叹气,两手一抬一把扣住沈灼两肩将其压下,冷道:“把饭吃了,然后睡觉,今天不许练晨功!”
果然徒弟太自觉也是一种苦恼。
“可是就快结课大比了!同期弟子们都在努力,我必须更勤奋才行……”,说着说着,沈灼的声音愈发稀薄,头也越来越低,低到仿佛要扎进胸口。
这样才能给师尊争光,他心里偷偷念着,心脏某处好像空了一块,连呼吸都变得难受。
见徒弟埋头,顾璟一下子慌了神,他这是又无意说了什么重话?于是慢着商量:“这样阿灼,下午我们过两招,术法其次,武术第一?”
这还是他向宋师侄请教的安慰**,养孩子也是不容易。
他蹲下仰头想与沈灼对视,沈灼偏头躲闪,豆大的泪珠一个没留住便掉了下来。眼见没憋住索性抱着顾璟哭了起来。
师尊真是对他好得不像话,不过他配吗……
不一会儿,沈灼扒在门边,眼巴巴地目送师尊跟着两位金丹修士御剑离开。
要是他也能御剑飞行就好了。
【御剑飞行?我能帮你啊……】
蛊惑淫邪的声音在沈灼脑海幽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