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氛围中,一旁的舒明谣却抓心挠肺,顾清珩的话像一把重锤,精准地砸碎了舒明谣最后一点侥幸,风光大办?昭告天下?
这哪里是婚礼,分明是将他再次推上众人瞩目的审判台。
那些关于他为了前男友变成瞎子的嘲讽议论,那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将会伴随着这场盛大的婚礼,变成新一轮的、更持久的谈资。
他脸色苍白,指尖冰凉,只觉得包间里温暖的空气都变得粘稠窒息,让他难以呼吸。
他不想说话,任何的辩驳在顾清珩绝对的强势和家族的“需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已经够丢脸了,虽然看不见在场每个人的表情,但他敏锐的感知能捕捉到那几乎凝滞的空气和无声的尴尬。
顾清珩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他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他不风光迎娶舒明谣不就坐实了顾承宇的风头?
那些轻蔑词语,让他Alph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空前高涨,他必须用最盛大的仪式宣告主权,堵住所有人的嘴,至于这是否是舒明谣想要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林茵适时地打圆场,将决定权抛给了舒明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导向性“清珩说的也没错,两个小年轻喜欢仪式感是他们的选择,当然,最终还是要看明谣你的意思。”
林茵的话语把选择权落在了一直沉默舒明谣身上,桌子下,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握了他一下,带着无声的提醒。
失明后,他第一次获得了为自己辩解的权利……
舒明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失焦的眸子里强压下所有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语气平静得近乎专业,仿佛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而不是自己的婚姻。
“顾伯伯,顾伯母,清珩……先生。”他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傲慢的Alpha,“感谢顾家的厚爱和清珩先生的好意。但从实际角度出发,旅行结婚确实能节省大量不必要的开支和精力。”
他抿了一下唇继续说道“舆论的关注度是一把双刃剑,过度曝光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负面解读,对两家公司的股价和声誉未必是百分百的利好。集中资源处理公司事务,似乎是当前更高效的选择。”
他条理清晰,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又回到了高中辩论赛场上那个光芒四射的最佳辩手。
顾清珩看着他,非但没有生气,眼底反而燃起一丝兴奋的光。对了,就是这样,他就知道这个Beta没那么简单。
这比他预想中逆来顺受的样子有趣多了。他几乎立刻进入了“反方辩手”的角色,身体微微前倾,唇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舒先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恕我不能完全同意。舆论确实是把双刃剑,但顾家擅长的是驾驭它,而非躲避它。
“一场盛大婚礼带来的关注度,其广告效应远超投入,这等于向所有合作伙伴和潜在对手宣告,舒家和顾家已是牢不可破的联盟,而且,这不是更加符合我们俩结婚的目的吗?
“这次婚礼后会变成资源主动送上门,你们家公司得到的可能就不单单是顾氏的支援,还有其他各方的企业,这比起单纯的资金注入,难道不是更直接、更体面、也更有利于舒家公司长远发展的方式吗?”
他精准地抓住了舒明谣最致命的软肋——他的家庭,他父亲的公司。
舒明谣所有强装的镇定和冷静,在**裸的利益分析面前,瞬间土崩瓦解。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垮了下去。
是的,他无法反驳,这场婚礼,本质上就是一场交易。而顾清珩给出的价码,他无法替父亲拒绝。
“……你说得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顾清珩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神情,看着他几乎微不可查的颤抖,心里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但很快被“获胜”的快感淹没。
当年那场因为顾承宇的破事而错过的辩论赛……在这么多年后似乎完成了闭环,这种满足感甚至冲淡了联姻本身带来的烦躁。
散场时,林茵笑着提议让两个年轻人去顶楼的观景□□处一下,培养感情。舒母也连忙附和。
于是,舒明谣被顾清珩近乎强硬地带上了酒店顶楼的巨型摩天轮。这是顾氏产业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拥有独一无二的城市视野。
封闭的车厢缓缓上升,轻微的摇晃感对于失明且恐高的舒明谣来说,被无限放大。他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顾清珩却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看着窗外逐渐铺陈开的、更加壮丽的夜景,又看向对面紧张得几乎缩成一团的舒明谣,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评的意味
“你刚才在包间里那段分析,切入点不错,但攻击性太弱了,如果你抓住‘低调处理更能体现两家底蕴,避免暴发户式的张扬’这点来打,或许更能说服我父亲那种老古板。”
他像个辩论对手,在比赛结束后,试图和对方复盘当时的场景。
舒明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啪”地一声断裂了,这个高傲的顶级Alpha顾总把那场决定他尊严和未来的交锋,轻描淡写地定义成了一场“辩论赛”,然后在比赛结束后高谈阔论讨论“技巧”的问题!
极致的羞辱和巨大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冲破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忍耐。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顾清珩的方向。
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和自嘲“辩论,“顾总,你觉得那是一场辩论?在你眼里,我极力想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就只是一场供你消遣、让你享受胜利快感的辩论赛吗?!”
“是!我输了!我一个瞎子,一个连吃饭都要人照顾、坐个摩天轮都怕得发抖的废物!怎么配和你这样的顶级Alpha辩论?!我连站在你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你满意了吗?!”
一滴眼泪,终究没能忍住,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滑落,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凉湿痕。
顾清珩愣住了,他看着那滴眼泪,心里莫名地一刺。
他没想到舒明谣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么……痛苦,他隐约意识到对方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全是恶意。
明明结婚更加有利于他们家,自己完全是倒贴好嘛……怎么哭的人变成了既得利益者?倒打一耙的做法是什么操作?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竖起了防御的尖刺。
他嗤笑一声,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刻薄,仿佛要将对方那层脆弱的自尊彻底撕碎,露出里面他自以为是的“真相”。
“舒明谣,你什么时候起会用自怨自艾和故作脆弱这种低端的手法来博取同情?”
“你如果真的那么有骨气,为什么同意联姻?为什么不在我说要办婚礼的时候就坚决反对?还不是因为你需要顾家的钱,需要顾家的势来救你爸的公司?”
“婚礼更加有利于你们联姻的目的,我做错了什么?嗯?你一边享受着利益,一边又摆出受害者的姿态觉得自己委屈透了?你的自卑和可怜,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你用来达到目的的手段?”
“收起你的眼泪和控诉,别把自己包装得那么无辜。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各取所需,认清自己的位置,少在那里自作多情地觉得全世界都在戏弄你!”
顾清珩的一大段逻辑清晰的话语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捅在舒明谣最深的伤口上,还将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粗暴地翻搅出来,晾晒在冰冷的空气里。
摩天轮的车厢升至最高点,脚下的城市灯火辉煌,如同璀璨的星河。然而在这小小的、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冰冷的绝望和残忍的真相,在无声地蔓延。
顾清珩说得对,自己应该就是那种又当又立的低贱人种……他没有神的眼睛装不住那些咸湿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划过他的脸颊,摩天轮开始往下移动,他们要落回到地面了。
顾清珩烦躁的想立刻跳出这个摩天轮车厢,怎么会有这么能哭的beta?以前的舒明谣可是笑脸离不开脸颊的,况且他自己做错了哭什么?为什么自己要有负罪感?
真是可笑了,他最近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情绪化?
你觉得你老婆此刻的发言是正方观点吗?我请问呢?别太好胜了,小顾总,又是没有老婆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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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闭环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