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任时鸢瘫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前的电脑里播放着吴瑰往期的直播。
直播结束以后会自动跳转到该主播观看人数最多,数据最好的一期。
画面里吴瑰没有带假发,穿着简简单单的卫衣,依旧是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背景音乐是任时鸢没有听过的类型,节奏感很强。
任时鸢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直接关掉了电脑。
“吴瑰,为什么不要我了?”
任时鸢眼中泛起寒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他想质问吴瑰,问他为什么没了钱不来找他?为什么不爱他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阵冷风恰好吹进了任时鸢的眼睛里,刺激得一下子流出几滴泪来。
泪水没有被纸张吸走而是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一小滩水渍明晃晃的,将屏幕上的文字放大再放大。
他控制着想要给吴瑰打去电话的心情,故意无视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将手机收到了书桌的柜子里。
站起身子走出书房,来到客厅。
扫地机器人听见任时鸢的脚步声,立马放下当前的工作,向着楼梯处转移,这次任时鸢被成功的绊了一个踉跄。
“你,为什么每次这样,说,为什么!”任时鸢站定身体,弯腰把扫地机器人举起来,不客气地问道,“说,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欺负我,他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欺负过他!说,你是不是和他是一伙儿的!”
扫地机器人的智能系统无法识别任时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凭借特定的触发词语来回答他的问题,比如“他”。
“他是吴瑰,一个口一个天的吴,玫瑰的瑰。我最爱我的人,生日快乐。”
这是2019年吴瑰过生日的时候,趁着任时鸢喝醉诱导他录下来的。
任时鸢没想到这段录音居然被用在了这个扫地机器身上。
当初酒醒以后,吴瑰便把这段音频放给任时鸢听,惩罚他这次生日的时候回来晚了,让吴瑰等了一晚上。
“你下次再回来这么晚,我就把这段录音发到网上去,让海州所有人都笑话你!”
脑子里又浮现起了和吴瑰在一起时的画面。
任时鸢把扫地机器人放下,踏过它来到厨房,打开酒柜,用开瓶器打开木塞,张口对着瓶口喝水般喝下大半瓶红酒。
这开瓶器是吴瑰挑的,酒也是。
酒柜也是,做饭的锅也是,吃饭的碗筷也是,满柜子的杯子也是,沙发套也是,窗帘也是,几乎全部都是。
所有富有色彩的,看上去不会出现在任时鸢周围的东西都是吴瑰选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吴瑰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些东西和他就不是不相配的。
只要吴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在这房子里就不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再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任时鸢一时有些茫然,他撑起身体,环顾四周,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窗户下的沙发椅上放着一件灰色的大衣,是民晖经常穿的款式。
“任总,您醒了。”
这时民晖也正好开门进来。
“我怎么了?”任时鸢问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您的声音,因为酒精中毒。”民晖看出任时鸢疑惑,于是答道。
“酒精中毒?”
“是的,两天前的早晨,您没来公司上班,打电话也没有接通,我就自作主张的来到您的家里,发现您晕倒在家中的地板上,身边都是红酒瓶。”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
“是。”
任时鸢拧着眉头,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我的手机呢?”
“您晕倒的时候,身边没有手机。”
任时鸢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都做了一些什么,“让你汇的钱,你汇过去了吗?”
“汇过去了,任总。汪经理当晚就给我发去了财务报告,一个月三十五万两千三百二十五块七毛四,用得是您的私人账户。具体的资料已经发到您的私人邮箱了。”
民晖虽然对任时鸢的汇款行为感到疑惑,但是他不会质疑任时鸢的任何决策。
“我的手机在书房桌子左边第一个柜子里,拿过来。”
“是。”
民晖从椅子上拿走衣服,便离开了任时鸢的病房。
半个小时后。
不知道为什么,任时鸢此时迫切地想要知道吴瑰的消息。
他想知道吴瑰有没有听话不再直播,虽然刚刚民晖已经告诉他一个月的钱已经汇过去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半个小时的时间,仿佛过了又一个六年。
在过去的六年里,他只当自己是被抛弃的对象,内心倔强地屏蔽所有关于吴瑰的消息,然而当他知道这些年吴瑰的遭遇后,压抑许久的思念早已破土而出,它们变成火星烧毁了玫瑰花苗,变成了藤曼缠绕着任时鸢的心脏和大脑,又变成一条牵引绳,等待着主人的莅临。
“吴瑰。”
所以,鬼使神差地,任时鸢打通了吴瑰的电话。
“喂,是乌龟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吴瑰的声音。
“我找吴瑰。”
任时鸢怕这又是什么榜一榜二的,声音不住地暗了几分,又因为酒精中毒影响声带,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年纪非常大的大叔的声音,而且还是那种非常凶狠的常年混迹于□□的大叔的声音。
“眠眠在前面招呼客人,我帮你叫他。”莫汀本来就有些胆小,听说吴瑰被一个叫什么乌龟的人包养了,装起来的气势,一下子软了,说起话来都有些颤颤巍巍。
尽管,吴瑰和他解释过,这种关系不算包养。
“…眠眠?棉棉。”
吴瑰的小名是棉棉,不是直播那个眠眠,而是棉花的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