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那行警告文字却像灼热的烙铁,印在时序的脑海。
“怎么了?”云隙察觉到他气息一瞬间的凝滞,凑近低声问。她的声音很近,带着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耳侧。
时序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街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没什么,垃圾短信。”他顿了顿,将那张设计简洁的名片递给她,“收好。在我们做出决定之前,它就是最关键的钥匙,也可能……”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是最危险的导火索。”
云隙接过名片,指尖不经意拂过他微凉的指节,两人皆是一顿。她迅速将名片收进口袋深处,仿佛那样就能藏起刚才那一瞬莫名的悸动。
回到他们临时租用、兼作住所和工作室的小公寓,气氛与离开时已截然不同。五个小时前,这里还充斥着破釜沉舟的压抑;此刻,却被一笔天降的投资和一条莫名的警告,蒙上了更为复杂的色彩。
“查。”时序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径直走向他的电脑桌,言简意赅。
不需要更多解释,云隙已自然地坐到自己的电脑前,屏幕亮起,蓝色的荧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他们甚至不需要对视,行动已达成完美的同步。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密集地响起,如同一场无声的协奏,彼此是对方唯一的听众。
时间在沉默的调查中流逝。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河,却照不进这间被数据和疑虑填满的屋子。
时序的目标明确:林枫,以及林氏创投。他潜入深层的数据海洋,信息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图,逐渐拼凑出“优雅的掠夺者”形象。
另一边,云隙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追踪着那条短信的幽灵。几次近乎抓住源头,又被对方巧妙地甩开。她眉头紧锁,一种遇到真正对手的兴奋与警惕交织而生,下意识咬住了下唇。
“有发现。”时序忽然开口,声音因长时间专注而带上沙哑的质感。
时序立刻抬眼望去。他的屏幕冷光映在眼底,显得那双眼格外深邃。他指着复杂的股权穿透图:“林枫的一个空壳公司,三年前,曾是时氏下游供应商的隐秘股东。在那家供应商因‘质量问题’被踢出,导致云氏项目延期后,空壳公司就迅速注销了。”
“他是冲着时家来的?我们只是他用来打击时家的工具?”云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可能性很大。”时序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语调冷静得像在分析代码,“但他选择我们,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姓云。我们是他手中一把……打磨得恰到好处,且与云家有着天然裂痕的利刃。”他说“利刃”时,余光扫过她,带着一种冰冷的欣赏。
就在这时,云隙的电脑发出一声轻微的提示音。追踪结果锁定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工业区。
“发信人很专业,没留下尾巴。信号最后消失在旧工业区。”她汇报着,语气里有一丝不甘,却也了然,“不是时知愿的风格。”
线索似乎断了,又似乎指向了更深处。
时序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用力揉了揉眉心。巨大的信息量和处理器的低鸣让他的头隐隐作痛,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忽然,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他抬眼,对上云隙的目光。她没有说话,暖黄的台灯光晕勾勒着她柔和的线条,与屏幕上冰冷的代码形成奇特对比。她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有清晰的询问,还有一种无声的支撑。
他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热,与她微凉的指尖形成对比。他抿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那点不适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他看向窗外那片浩瀚的灯海,目光最终定格在远处云氏集团大厦那显眼的LOGO上,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
“律师要找,合同必须仔细审。”他放下水杯,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同时,我们需要准备一个‘B计划’。”
“B计划?”
“一套完全独立于林枫资金的技术架构核心。”时序的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如同最亮的星,“既然他可能想利用我们做刀,那我们就要确保,这把刀的刀柄,永远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即使未来某一天,他抽走所有支持,我们依然能凭借核心代码,另起炉灶。”
云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最坏的打算下,保留最后的火种。她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与他眼中如出一辙的斗志:“好!”
就在这时,时序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依然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更短,带着命令的口吻。
时序看着短信,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冷意森然的弧度。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云隙,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看来,我们的‘朋友’等不及了。”
云隙看向屏幕,又抬眼看向他。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无需言语,一种“共同面对”的默契在空气中无声地达成。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而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围绕资本、技术与过往的棋局正在展开。但这一次,执棋者的身边,有了最信任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