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摇晃不已。
雪衣青年乌发逶迤，倒在柔软的地衣上，卷翘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眸。
“白石……”
紧紧盯着史青的白石霎时凑近，将怀里的剑扣在地上，扶着史青坐起来。
车前挡风棉帘揭开一角，探进潦收幸灾乐祸的脸，“醒了？不就是捅个人嘛，怎么就昏了一天？”
白石怒目圆睁。史青抿抿唇，脑袋靠在白石肩头，伸手按住白石。
“这是在哪儿？要去哪里？”
棉帘大掀，又被潦收迅速压下。
茫茫雪原，一望无际。
寒风呼啸，卷着雪沫涌入车厢，在即将舔上史青脸颊时，被白石抬袖挡去。
但寒风还是吹得史青瑟缩了下。
“史青醒了，我能进来了吧？”潦收说着，试探着白石神色，从车辕处挪进来，“此处是周韩边界。目的地嘛，自然是咸阳。”
车马缓缓停下，下寨休息。
潦收机灵，赶忙退出去，恰好与来看望史青的秦渊打了个照面。
秦渊挑起棉帘一角，瞧见白石，眉峰微皱，“出去。”
白石不肯。
潦收劝道：“我家殿下要杀史青，早就杀了，你怕什么？”
这话反倒叫白石更警惕，抱史青抱得收紧。史青握住白石的手，微微摇头，借力背靠在车厢上。
久不开口，史青嗓音有些嘶哑，“你先出去吧，等会儿我找你。”
白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垂下的棉帘隔绝了史青的视线。
史青看向秦渊，“我似乎没说过要去咸阳。”
秦渊道：“成王败寇，你没有选择。”
风一吹，史青喉头一阵痒意，以拳抵唇，偏头咳了几声，“你要我去咸阳，做你的奴隶吗？”
秦渊拿青铜虎塑镇住帘角，嗤笑道：“奴隶？你岂不是太瞧不起孤。”
史青额前碎发滑落，遮住眉眼，“这是何意？”
秦渊伸手，指腹在史青温润光洁的额头掠过，撩开碎发，低眸看到史青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你杀了姬召风。回咸阳，孤封秦地予你。”
史青有些不自在，往后挪去，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秦渊道：“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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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青道：“你这么说，那便去看看吧。”
这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看得秦渊暗暗皱眉。这史青，莫非真当自个是块宝，摆起谱来比他还大。
但念及史青昏睡初醒，他也不和史青计较，只闷声笑道：“想去咸阳，也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史青凝神，若有所思。
潦收送来热乎的鱼汤。史青拿小口吃着，心不在焉，被秦渊劈手夺了汤匙，只能捧着比她脸还大上一圈的碗咕嘟嘟灌进腹中。
这么一折腾，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连脸上都有了热意。
“多久能到咸阳？”
秦渊道：“你别管，总能让你到。”
“喔，”史青也不再追问。
车厢里太温暖，兼之摇摇晃晃，令人发困。
秦渊抱臂倚靠着车厢，见史青一直捏着胳膊，许是在车上昏睡太久，筋骨酸软，便暗暗思量着，渐有些神思不属。
史青嗓音很轻，“冬天不是个发兵的好时机。”
秦渊微微颔首，继而顿住，倦意一扫而空，“你想问什么？”
史青问：“你这么急切，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