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天地中,人魔两立,互相争斗,不分胜负——
“人界破妄,断浑,嗔痴,归一四大门派并立,其中破妄、断浑两家关系亲密”
“况且那破妄和断浑上一任门主还…”说书老头故弄玄虚,打开折扇,摇摇头
“罢了罢了,往事如烟,不必再提”
“哎呦,你这个老东西,每次说话都不说完”听书群众中的一位年轻人哄闹起来
“哎,你小子怎么说话的,知道那么多陈谷子烂芝麻干的吗?我们只要知道如今的断浑门主光明磊落,主动站出来率领各家抗击魔族,可谓少年天才。而那破妄门主,老夫上次远远见过,虽年纪尚轻,可假以时日,又是一代英才啊”
“就是就是,上次那个魔族不是杀进了邻镇的一个村庄吗,还是断浑弟子帮忙打退的”
“啧啧,这个门主可真是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见卓识”
“不得了不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众人闲聊一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有的手上还不忘再捎几块糕点带回家
无人注意到暗处的白衣人眼神晦暗
师妹,看到了吗?如今人族人人安居乐业,不用担心魔族的侵犯,而这一切都是在断浑的带领下,我绝不认错,也没有错
宁流云浅浅地笑了,眼光流转,笑意却不及眼底
男子重新放下斗笠上的白纱,手中施展法诀,瞬间消失在原地
“门主,破妄门主求见”
宁流云刚回到房中,手下就来通报
“让她稍等片刻”宁流云摘下斗笠,一点点把其整好,放进空间戒指的收纳柜中
换上门主衣衫后,宁流云在镜前戴上发冠,镜中的人皮肤白皙,鼻尖有一颗小痣,琥珀色的眼睛干净澄澈,不笑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师妹,不知道这一世你是否还会再信我这一张脸……
宁流云轻笑了一声,他知道很多人就是被他这张脸所迷惑
“师哥”白琛一见到人影就急切地迎了上去
“好了,多大的人,都当门主了,怎么做事还毛毛躁躁的”
宁流云温柔地将白琛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淡定地坐下
“师哥,我听说你答应魔族进行门派交流了?”白琛急忙上前几步
宁流云抿了一口茶“不错”
“师哥,我认为此事不可,魔族本性狡诈,况且我听说他们这次要派他们的少主过来,师哥你要三思啊师哥”
白琛急得脸色通红,明显是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这茶不错,明清请破妄门主上也用一点”
明清手捧茶杯,快步走到白琛面前,毕恭毕敬地弯腰道,“请破妄门主用茶”
“师哥!”
“请门主用茶”
宁流云状若无闻
明清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手却微微颤抖着,眼里含着泪,楚楚动人
白琛看了几眼,无意为难她,一把接过茶饮下,紧攥着茶杯就径直离开了
“你这个小师妹可真能忍”明清不复刚才那副可怜样,悠哉地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她一向不爱争,打小就这样,小时候…”
“我给她倒的是开水”
宁流云沉默了片刻,开口
“你对她感兴趣了?”
白琛攥着茶杯,就这样走到了水池边,恰好池子里的莲花开的很美
她对着水中的自己叹了口气,风起,莲花也随风摇动,自己终究还是无能,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白琛离开了,只剩下一盏茶杯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随风荡进莲花丛中
“算不上感兴趣,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人。还是我家猫猫好,对了,你上次说的你们家小狗呢?”
宁流云继续喝茶,思考杀掉对面之人的可能性,对方实力强劲,又偏偏看不出师门,杀掉她不是不行,就是要花费他大量的精力,实在不值当
“我说过,要先拿出点诚意来”
“不给看就不给看呗,小气鬼。算了算了,我出门逛街去了”明清一眨眼就消失了
宁流云儒雅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慢慢阴冷起来,明清的天赋可见一般,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此人若不能拉入到己方阵营,那必杀之。他上辈子不是不知道她天赋好,但那日一别后就再未见过
上辈子实属世事无常
一向信任他的师妹叛变,口口声声说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控诉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两点,他承认
自己的确坏事做尽,栽赃陷害,铲除异己,可是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人族,他没有错
这样一来,破妄自是与他两立,而嗔痴,归一向来不参与争斗,再加上花沐辛在其中掺和,魔界也全力针对断浑
断浑可以打吗?当然可以。可那花沐辛偏偏是什么天选之子,次次自己占上风的局势都变成了大败
就比如说在云中城那一战,天道惩罚这方天地中到处争斗,但天雷也只劈断浑的弟子,魔界之人毫发无损
甚至连自己最忠心的属下都牺牲了
宁流云冷冷地笑出了声,眼里的恨意不断翻涌
他疯了,他自己也知道,为了报复花沐辛,他压根不在乎输赢
花沐辛的家庭倒很美满,只可惜碰上了他
在暗处看着花沐辛抱着母亲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宁流云并没有感到多少快意
不够,这样还不够,想着想着,宁流云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有办法了………最后花沐辛发疯自残的样子的确很有意思,花沐辛啊,花沐辛,明明你也有视作珍宝之物,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宁流云站起身,端的还是那副德高望重的宗派门主之姿,无一点失态,甚至连一点情绪起伏造成的气息不稳都没有
“门主”宁夏上前汇报
“手下来讯,会宁城恐有异动”
“理由”
“手下汇报在野外隐隐约约感觉到魔息…”
“怎么样做还需要本座教你?”宁流云从宁夏身边走过,只是不轻不重的一眼却让他沉重得无法喘气
“属下知错了,望主子责罚”宁夏当即认错,再抬头,哪还有宁流云的身影
宁流云刚一进房门,一支箭矢迎面而来
只是微微偏头,他便躲开攻击,箭矢直愣愣地射在门上
“啧,反应这么快啊”明清正大摇大摆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苏姑娘好像心情很好”宁流云笑眯眯的,仿佛亲密无间的朋友
“的确,你说的没错”明清望着手腕上的手串若有所思,她摩挲着珠子,望向宁流云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
突然,门上的箭矢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般,直逼面目,气势凌人
她迅速起身躲过攻击,原本的椅子登时化为齑粉
“没想到堂堂断浑门主居然会玩偷袭这一套”苏向晚一点也没有自己先偷袭的愧疚,理不直气也壮
“有样学样罢了”宁流云笑着拱手,“吓着苏姑娘了,真是抱歉”
苏向晚冷笑一声,手中化出本命法器——归魂鞭,“你修为不错,来,我们切磋一下”
“不打”宁流云没接茬,而且他在一炷香前得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情报
宁冬紧跟着宁夏汇报工作,宁冬专门负责他安排在各大城中的眼线
“汇报主上,苏向晚在街上碰到白琛”
“两人”
似乎是写信人顿了顿,在信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两人同逛夜市,白琛赠送手串给苏向晚,苏向晚接受了,并且往主上房中去了”
宁流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向晚的手串
“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都知道了”苏向晚收起鞭子,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哪座城池没有您断浑门主的眼线——对了,我要走了”
“慢走”宁流云内心却有点惊讶,上辈子苏向晚可是一直待到了魔界来人才离开的
“来日方长,有缘再见,给你的住宿钱在桌上”苏向晚走到门口,又回头盯着宁流云看了片刻
“还有你这个屋子真不像活人住的,改改吧”
宁流云没管她说的话,就像他不会告诉她那个手串是破妄秘宝,有定位,监察佩戴者情况的功能
桌上是一盒糖,上面苏向晚还友情备注了“你应该喜欢”,宁流拿起来查看后发现是御糖斋的桃子糖,他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
思忖片刻,他还是决定安排宁秋去调查一下小师妹最近的异样,此番举动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与此同时,会宁城,城主府中
“报——”男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支箭贯穿胸口
“谁?”全家人顿时紧张起来
“赵城主,别来无恙啊”一个黑衣人紧跟着踹开大门,掀开帽子,而正是宁夏
“不知宁宗主这是何意啊?”赵广直感来者不善,偷偷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家人和手下
“没什么,只是宗主怀疑会宁城出了些问题,您知道,我们宗主一向事事以人族的长远利益为先”宁夏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食指上的戒指
就在这时,剑光一闪,男人已经到他面前
宁夏后退几步,并无做出反击,一只毒蛇从他领口慢慢地爬出来,对着男人呲牙
“你这又是何必呢?吴首领”宁夏面色阴沉,食指轻轻抚摸着毒蛇的头
男人正是赵城主的侍卫长,名吴安
吴安并未理会,欲再度发起攻击,他知道他打不过眼前的人,但是他还是要为赵城主争取时间
“啊!”一道尖锐凄惨的女声划破天际
“切”宁七站在屋顶上,手里的弓颜色鲜红,在夜色下格外显眼
望着夫人在地上被箭贯穿的尸首,赵城主两眼一闭,流下两行清泪
什么清风明月的宁宗主,都是骗人的鬼话……明明是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为乱人间!
浑身无力,赵城主知道自己已无法反抗,却还是睁开眼,双眼充满血丝,死死盯着宁夏
“你们坏事做尽,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迟早!”
“废话”宁七从屋顶飞下,一脚踹在他背上
宁夏脸色更加阴沉,也不再啰嗦,一掌打晕吴安,扔在一边
“我问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前几日他们在郊野发现魔族气息,后来一路追查,才发现是赵城主偷偷摸摸收养了一批魔族小孩,而且大肆宣扬反对抵抗魔族的言论
“战争本就不应该存在”赵城主此时却很淡定,“你们宗主做事太绝,太毒”他的眼神渐渐放空,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对了,原来今日是十五
他本像那些无辜民众一样认为宁宗主是一个心怀天下,做事慈悲的好宗主,但一次误打误撞下他目睹了断浑的雷霆手段
魔族战败后被抓住,断浑会首先和魔界谈条件,一旦条件没谈成,那就全杀了,一个不留
当年那股血腥味还时不时萦绕在他鼻间,令他夜不能寐
“废物”宁七又是一脚,“毒,什么叫毒?魔族是什么瑕疵必报的性格你不知道?
“不打,一退再退,割地,一割再割,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最后几乎是颤抖着说出,带着怒其不争的恨意
“好了”宁夏制止住宁七,“人都在这了?”他扫视了一圈被制服的众人
“你就是这般为主子做事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提着一个小男孩,从正门走进
男人皮肤偏黑,眼睛是典型的下三白,冰冷的杀意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宁欢,这不是你该负责的事情”宁夏一向不喜眼前之人,此时更是咬牙切齿
“我会如实向主上汇报今日之事”宁欢将小男孩丢到地上,他冷冷的一句话就将宁夏准备的长篇大论打回腹中
“你觉得主子会信你吗?请问这位害死主子心爱之人的欢首领?”宁夏的嘲讽毫不掩饰
宁七却一把挤开宁夏,“欢首领,我特别崇拜您,我想要加入到您的麾下”宁七此时的眼神绝对称得上狂热,她早看不惯宁夏的作风了
“一切听从主子安排”宁欢看向赵城主,“既然对主子不忠,那就送他们上路吧”
“你要灭口?”宁夏也顺势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吴安,“那恐怕不太好收场”他原计划是用其家人性命威胁,再给其服用毒药
“夏首领莫非是忘了一件事?”宁七诡异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