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伸着双手，眨眨眼，乖巧诚恳地看她。
像一个主动自首的犯人。
但转念想想，这样有些不大好。
于是多解释一句：“学姐系的蝴蝶结好看，想学绑法。”
姜盼“唔”了一声，挠挠脸颊，好像有些为难：“可我没有绳子呢。”
没关系，刘悦有办法。
她朝垃圾堆前蹲下身，把纸盒上的丝带扯下，交到姜盼手里。
然后再次朝她伸出双手。
姜盼低低笑了，她拉起刘悦的手腕放下。
温软的手托起她左手：“一只爪子就够了。”
刘悦：“？”
学姐说她的手是爪子？
她垂眸，看向自己被握住的左手。
修长，指节清晰，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哪里像了，明明一点都不像。
姜盼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拍一下：“不要分心，我就教你一遍哦。”
刘悦立刻收敛心神，乖乖点头，任学姐在她手腕上环绕、抽拉、打结。
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系好了。
姜盼抬眸：“学会了吗？”
刘悦点头：“学会了。”
她要带着这个结回去向高傲然炫耀。
“嗯。”姜盼点头，扯开蝴蝶结的一脚，整个蝴蝶结就这样松开了，“那你系一遍给我看。”
刘悦汗颜，接过学姐给的丝带。
学姐抬眸看她，刘悦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学姐看穿她了。
蝴蝶结的系法，在拍照的时候就研究会了，现在麻烦学姐再系一遍。
右手拉起丝带，在学姐面前，环绕、抽拉、打结。
动作刻意慢下，每一个步骤都带着初学者的笨拙和迟疑。
“学姐。”刘悦抬手向她示意，“好了。”
姜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很好看。”
刘悦弯弯唇角，心里有点小开心。
可学姐没在看她系的蝴蝶结。
在看她。
“学姐，怎么了？”刘悦问她。
“你伤怎么样了？”姜盼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望她的眼神带着柔软的关切，“还疼不疼啊？”
那双盈盈的眸，在专注看她。
原来是在关心她。
刘悦摇摇头：“不疼。”
“让我看看。”姜盼抬手，指尖勾起她口罩耳朵一角。
刘悦有些慌张，正要抬手握她手腕，口罩就已经摘下一半。
应该很丑吧。
会吓坏学姐的。
她敛眸，不敢看学姐。
不过很快，学姐又把口罩耳朵挂回她的耳朵上：“你冷敷过了吗？”
刘悦乖巧点头。
“药买了吗？”
思索一瞬后，刘悦不诚实道：“没。”
“那你上来，我带你去买。”姜盼拍拍身后的座位。
看着小电驴后的座位，刘悦有些吃惊，这可是学姐的后座。
学姐让她坐后座哎。
心里莫名甜甜的。
“好。”刘悦乖乖坐上她后座。
小电驴本就小，后座更是矮，她只能局促蜷起长腿。
“坐稳喽，我们出发去药店。”学姐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前座传来。
“嗯。”
小电驴慢慢行驶，尽管载着人，但很稳。
夏天的风倏然而起，掠过江面，带起阵阵涟漪；拂过树梢，带起沙沙声响；吹过学姐的头发，带着独属于夏末的、清冽的香。
有微风的傍晚，街道可以悄悄打盹，江城可以静静安眠。
刘悦看向学姐的纤纤腰肢，她也可以偷偷拥抱她。
小电驴稳稳停下，姜盼回过头：“学妹，到啦。”
“这么快。”刘悦下意识道。
“嗯呐。”学姐摘下头盔，放进车篮。
刘悦下车，随学姐一同走进药店。
这药店，是刚出宿舍小区的街道上的店，也是刘悦回宿舍前刚买过药的店。
今天第一次进来时，刘悦给药师看伤口，药师问她：“前面一个同学和你差不多症状，你们是怎么打的？”
刘悦：“互相打的。”
药师：“……”
姜盼走到药师面前：“您好，脸部受伤，配点药。”
药师：“伤到什么程度？让我看看。”
姜盼让出身子，把刘悦带到药师面前：“刘悦，你摘口罩让医生看看。”
药师看向刘悦，刘悦看向药师，药师：“你不是来......”
刘悦朝他使了个眼色。
姜盼：“来什么？”
药师瘪嘴，赶紧道：“来配药，来配药哈哈哈。”
姜盼看向刘悦，刘悦眨眨眼，也忙不迭点头。
姜盼点头：“那您帮我推荐一些效果好点的、温和的药，谢谢啦。”
药师：“好嘞。”
他转身去拿，动作麻利。
不出所料，和刘悦自己买的那套一模一样。
“好了，走了哦。”她姜盼扫码付款后，一手提袋，一手拉住刘悦的衣角出门。
刘悦回头，那药师朝她挤眉弄眼，比了个心照不宣的OK口型：“欢迎下次光临～”
刘悦：我欢迎你个头。
她重新坐上学姐的小电驴后座，跟着学姐慢悠悠地行驶到宿舍楼下。
好开心。
“刘悦，下车。”
“哦。”刘悦乖乖下车，学姐将药袋交给她。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多少钱，我转你。”刘悦接过药袋。
“不用啦。”姜盼摆摆手，看着她，很认真道，“刘悦，以后不要和好朋友打架了。打输住院，打赢坐牢，不划算的。高傲然是个好人，好朋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道理懂得都懂，但——
“谁和她是好朋友了。”刘悦嘴硬道。
姜盼低低笑了，目光盈盈，好像在说：
我不信呢，你们一定是好朋友。
姜盼朝她挥挥手，声音温软：“回去早点休息，药膏要轻轻涂抹按摩，不要直接涂在伤口上，会感染的。”
“好。”刘悦乖巧点头。
“学妹拜拜。”
“拜拜。”
学姐骑着小电驴，嘟嘟嘟离开，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刘悦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药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袋的边缘。
一阵晚风吹过，带着点凉意。
很快，她又想到什么。
她忘记加学姐的微信了！！！
-
周一，脸上的伤完全好了。
刘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灰绿色军训服，服帖地勾勒出她优越的身形，肩线硬朗，腰带束出的窄腰劲瘦有力，双腿笔直修长，恰到好处包裹在军靴中。
她将两边的袖子挽至小臂，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手腕，骨节分明的腕上，扣着一块简单的黑色运动手表。
很好，现在又是一个可以勾引女人的美人了。
“戴上，你的军训小兵帽。”
高傲然毫不客气地将帽子套她头上，并把她挤开，“刘悦你可以走了。别老霸占着镜子，让我也臭美一下。”
高傲然摸摸下巴，朝镜子挑挑眉，歪嘴笑。
扶正帽子的刘悦：“……”
-
军训。
9月的天酷暑难耐，为防止学生中暑，军训地点选在林荫大道处。
每个学院分为一个营，每个营都有数量不同的连队，刘悦和高傲然被分在第七连。
七连教官是王武，一个退役大学生。
由于刘悦和高傲然身形高挑，故站在七连最左。
军训第一天，主要是教官见面和纪律宣导，王武先是介绍自己、整队点名，接着强调军容风纪，明确了一些训练纪律和安全事项。
训练时，严禁迟到，手机上交，未经报告不得离队。
尽管他声音宏伟有力，但又臭又长的注意事项，还是不免让早间晨训的大学生昏昏欲睡。
王武：“下面讲解一下立正的动作要领。脚跟并拢，脚尖60°分开，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大家立正后，王武下来逐一检查。
紧贴裤缝的手指弯了弯，高傲然朝刘悦使了个眼色。
刘悦没明白她要干嘛，高傲然就向她比个口型。
刘悦还是没明白：“什么。”
“看。”高傲然朝街道一角的方向奴奴嘴，“美女。”
刘悦转眸，见雪纺碎花裙的衣角飘飘，径直走进了大楼。
“唉。”高傲然叹气，好像在为她惋惜。
“没事。”
看不到算了。
刘悦把眼珠转回去，发现王武正负手看着她们。
王武看着她们，若有所思：“你们两，就不该在一起。”
刘悦：“......”
她本来也不想和高傲然在一起。
她两被换了位置。
军姿训练得差不多后，是中场休息时间。
高傲然不知跑哪去了，刘悦找到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
这时，王武拍拍手：“各位，宣布一个好消息。”
雪纺碎花裙的衣角飘飘，正在玩手机聊天的同学们抬头，眼神不自觉地放慢一瞬，情不自禁惊叹出声：“好漂亮。”
在一片光影交错的绿意里，她走了过来，轻盈得像一片新摘的嫩叶。
柔顺的长发垂落肩后，锁骨娇憨漂亮，手腕莹白如玉，裙身上细细碎碎地散落着鹅黄色小雏菊，或含苞、或初绽，灵动地点缀其间，清新温柔。
她推着小推车，朝大家挥挥手，笑得明媚：“学妹们好呀。”
“军训辛苦啦，我来给大家送水。”小推车上，是成箱的电解质水，青柠口味的。
王武：“学姐请大家喝水，大家要说什么？”
“谢谢学姐！”女生们蜂拥而上，群群围住姜盼。
姜盼俯身，拆开箱子，把一瓶一瓶水拿出，送到大家手里。
有些女生收到水后，不舍得离开，问学姐：“学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个专业的？”
“学姐，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学姐，你真的好漂亮。”
“学姐，你这条裙子好好看，有链接吗？”
“别急，一个个来。”被团团围簇后，姜盼明显有些捉襟见肘。
刘悦钻进人群，来到学姐身边，将众人屏退：“安静。”
人群突然寂静下来，一旁打电话的王武也将目光转来。
刘悦冷脸看着大家，大家也看着她，沉默不语。
刘悦接过学姐手中的水，对众人道：“排队，一个个来。”
也许是她看起来又冷又凶，大家也不想惹祸上身，就干脆排成两条队伍。
见不远处有张小矮凳，刘悦拿走搬来，放在学姐身边：“坐。”
姜盼抬眸，正要摆手拒绝，刘悦直接扶住她肩膀迫她坐下。
学姐穿着裙，蹲下身不但累，还不方便。
刘悦半蹲在学姐身边，和她一起为大家分水。
在她的帮助下，水分得很快。
“刘悦。”她听到学姐轻声道，“谢谢你呀。”
“没事。”刘悦将水交到最后一个同学手中，箱子中还剩最后一瓶，学姐将其抱起。
这时，高傲然从不远处跑来：“我来了。”
“刘悦。”她嘿嘿跳到她们面前，还礼貌热情地打招呼，“学姐好呀。”
“高傲然，你好呀。”姜盼笑着回应她。
高傲然的声音不知怎的，软得不像话：“学姐，你在分水吗？”
像一只狂摇尾巴的小狗。
“是。”姜盼正要把水分给她，“还有一瓶，给......”
“给谁？”刘悦打断她的话，言辞冷冽。
她瞥了高傲然一眼，丝毫不愿相让，“学姐，我还没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