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橘黄色的光投射在房间地板上，三月初的气温还没有回升，房间里的空气都还是阴冷的。
整个房间是温暖的色调，不论是床上，还是书桌上都摆满了各种可爱毛茸茸的玩偶。
余泱环视一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书桌上镜子里面的自己。
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了，羽绒服被迫可怜的挤进破旧单薄校服外套里面，整个人显得格外臃肿呆板，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房间里安静片刻，门外踩着棉拖鞋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穿着同样校服扎高马尾女生笑嘻嘻的推门进来。
“嘿嘿，我忘了剪刀放哪了，在客厅抽屉翻了半天，让你久等啦！”
余泱扭头看向她说没事，在她走近后又看向镜子。
沈千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放在余泱面前，随后站到她身后，拿梳子在头发上梳了梳，另一只手拿起剪刀在她头发比划几下。
“小鱼你要剪到哪里？”
“太长的都剪短一点吧。”
沈千慢慢把剪刀上移到耳朵的位置，有些怀疑：“会不会太短了？”
余泱面色平淡：“没关系，可以直接剪。”
“那我要开始剪了。”
沈千是第一次帮别人剪头发，小心慎重很多，本来听说余泱要剪头发只是随口提一嘴想试试，没想到余泱真的答应了。
余泱坐姿很直，垂眼看着桌上的巧克力，随后拿了一块撕开放进嘴里，融化后一股甜腻在嘴里蔓延开来。
这时沈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放学那会儿文姐找你说了什么事啊？怎么回来就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就是问我要不要去一班。”
“对哦，你这次月考成绩又是第一，老师肯定是想要把你挖到尖子班去。”沈千边剪边问：“那你答应了吗？”
余泱不紧不慢地折着手里的巧克力塑料包装袋，回想起在办公室那会儿和何文的对话思绪有些飘散：“没有。”
“其实一班的师资力量肯定是更好的，不过你不想去就不去了，这边班级氛围会轻松一点，而且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待在一块了哈哈，明天好像是不是还要开什么月考总结大会来着，你演讲稿写好了吗……”
沈千还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余泱再次走神后面都没怎么听见去。
直到听到沈千喊了她一声，余泱才回过神来：“嗯？”
剪头发的声音消失，沈千把她的脸转向镜子笑道：“大功告成了，你看看怎么样？”
余泱这才抬眼打量起来镜子的人，很长的头发真的全被剪掉了，只是比男生的发型长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眼睛看起来格外清透明亮，额头的刘海刚好遮住眉毛，和她那张白净好看的脸看起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沈千见她好久不说话，讪笑起来：“我很小心剪的已经尽力了，只是看起来有点像男生……要是你不满意别难过，我请你一个月的早餐怎么样……”
余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冲她笑了一下：“不用，我觉得剪的很好，谢谢你。”
放在书桌的手机突然嗡嗡的响了好几下，沈千拿起来一看，有十几条60s的未读消息，连忙点开聊天界面，按住语音键。
“怎么分手了？不是才交往几天吗？”
余泱问道：“怎么了？”
“我二班的一个同学前天才和她男朋友在一起，今天就分手了。”沈千点开对话框，刚想打字不小心点到了语音条，手机里依稀传出女生气愤的声音。
“本来我放学和许泽说出去玩，结果碰到有人打架，打不过还非要去凑热闹，又带着我跑自行车都骑爆胎了，气死我了……”
余泱听到“许泽”两个字思绪停住，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分了就分了，别生气再伤身体，之前就劝你许泽根本不上心谈不了女朋友，别在一起，不听吧？”沈千说了十几分钟，嘴巴都干了，放下手机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喝水。
是了，她之前听沈千说过许泽这个人——
成绩垫底，打架逃课，女朋友换得比内裤都勤。
余泱回想了下何文的话，安静了良久突然开口：“他们是分手了吗？”
沈千“嘭”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心累的咽下最后一口水：“嗯，分了。”
余泱等了几秒：“那我可以追他吗？”
沈千：？
都是疯了吗？
沈千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余泱又重复了一遍，她不可置信的去摸余泱的额头：“没被什么东西附身吧？”
余泱摇头：“没有，我是认真的。”
沈千还是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怎么想要追他了？”
余泱斟酌了下，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大概是想试试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吧。”
沈千试图理解她的话，发现根本理解不了，试图委婉一点改变她的想法：“小鱼，你也不一定要找许泽啊，我觉得我们班周政挺不错的，至少没有许泽那么……”
余泱听着没有丝毫动容，反倒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不用担心，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沈千拗不过她，没再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余泱收拾好东西，沈千送她到楼下：“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玩吧？”
余泱应了一声好，随后转身朝公交车站走。
—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里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余泱下车走了几步，最后拐进一个狭窄的巷子里。
这一块全是看起来快拆迁的老楼，离学校远房价便宜，小路上大袋大袋的垃圾和酒瓶子堆积在绿色垃圾桶旁边。
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走动，到夜里的时候只能听见几声狗叫。
余泱上楼走到门口，从书包里拿出钥匙开门，推门进去时客厅里面漆黑一片，她伸手开了灯，瞬间亮了一些。
客厅很小，只挤进去一些简单的家具，但是很干净整洁。
余泱走回房间，里面很简陋，只有床，书桌和衣柜。
她把书包放下，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的旧手机充上电。
手机是余芳用过以后留给她的，屏幕上有几道裂痕，但是不太影响日常使用。
手机连接到充电线后就自动重启了，余泱等了一会儿，开机后就看到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妈妈：泱泱，生活费还够吗？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都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余泱看到消息心里暖了一下，回了个好，随后放下手机，看向书桌上圆形鱼缸，里面有两条孔雀鱼游来游去，她舀了一小勺鱼料放在水里，然后走到厨房煮面条。
吃过晚饭后，余泱收拾衣服去洗澡，拧了下松垮的门把手走进洗手间。
门锁坏了很久，家里只有她和余芳两个人，平时一直忘记换锁，久而久之就作罢了。
洗手间的窗户也有些合不拢，余泱只是用绳子绑牢了，虽然还是会有冷风吹进来。
余泱洗过澡吹干头发后就回房了，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她把书收拾好，想到了什么，又拿出一个本子撕下一页白纸。
她斟酌了一下，然后在白纸左上角写下几个字：
【To：许泽同学
这是一封写给你的情书。今天听说你分手了，我怀着激动喜悦之情给你写下这封情书来表达我的心意……】
余泱简单写完了以后，发现房间里没有信封，只好上网查了一下制作教程，拿了一张A4纸折好把信放进去，最后在封口用红笔画了一颗爱心，然后放进了书包里。
—
翌日。
余泱早早的坐到了教室，这会儿教室里没几个人。
她坐在窗边靠着走廊的位置，能很明显的听见外面传来的跑操音乐。
很快，音乐停了，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操场回来。
沈千背着书包随人流一起走进教室，最后余泱旁边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感慨道：“走读不用跑早操就是好啊，只可惜我明天又要开始跑了，早知道昨晚就跟文姐请两天假了呜呜……”
余泱低头看着书，听见她的话没抬头：“你回家拿衣服也请不了两天假吧？”
“说的也是，早知道就把请假条的时间改一下了。”
沈千把书包从肩膀上放下，突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凑过来：“对了小鱼，我记得你写字会连笔，你写一下文姐的名字，看看像不像。”
“何老师。”
“对，何文，上次我趁她不在办公室偷偷拿了几张空白请假条，要是小鱼你仿得像，我就可以天天回家了哈哈哈哈……”
沈千咧着嘴一扭头，蓦地对上旁边窗户一张脸，笑声还没来得及收住——
“哈。”
十几秒后，沈千拿着语文书站教室后面去了。
临走前，余泱塞给了她一个暖宝宝。
教室里的学生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原本细如蚊声的早读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度。
没一会儿，那道身影就悄无声息的走进了教室。
何文穿着短款的白色羽绒服，黑发长到肩膀的位置，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不笑的时候眼神像刀子，环视了一圈教室。
沈千贴墙站着，把语文书刚一翻开，埋头就是读。
何文在讲台站了一会儿，打开投影仪调出一张座位表：“先打断一下，今早前两节课要去大礼堂开这次联考总结表彰大会，这是我们班在礼堂坐的位置。”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礼堂分给我们三班的位置可能不够，所以会插几个座位到二班，座位上应该会写清楚，你们到时候注意看就行了。”
“都高二下了，我们班还有很多同学不知道着急啊，等高三六月份一考完，咱们就得搬到高三那栋教学楼了，年级第一就在我们班上大家平时多学习学习。”
何文交代完几句就走了，余泱想提前读几遍演讲稿，刚一拉开书包拉链，白色信封先出现在了视线里。
情书应该是亲手交给对方才显得有诚意，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不认识许泽。
余泱重新拉好书包拉链，把情书塞进了校服口袋。
—
早餐过后不到十几分钟，礼堂就几乎全坐满了。只要不上课，学生干什么都很积极。
等余泱她们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哄哄闹闹全是喧哗声，三班拥挤的已经没有座位了。
余泱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沈千倏地扯了下她的袖子，指着前边：“小鱼我们坐那儿吧？文姐不是说二班给我们留了一排座位吗？”
余泱闻言抬头看去，二班最后那排还剩两个座位。
她们坐下刚刚好。
沈千拉开椅子一坐，舒服的喟叹一声，校服外套被塞在里面的小说撑起来一个弧度，看起来格外滑稽。
余泱早已经习惯了，垂眼看着稿子：“又怀了？”
沈千眨着眼睛：“生出来给你看……”
“余泱。”
余泱闻声抬头，刚准备掏出小说的沈千肉眼可见的身子抖了一下，又塞回去。
何文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弯腰低声道：“待会儿高军老师快讲完的时候，你就从左边上台，演讲完了从右边回来。”
余泱看了眼上面的演讲台，随后点了下头：“好。”
何文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别太紧张。”
何文说完后就离开了，沈千这才松了一口，慢慢把小说从衣服里拉出来：“刚刚吓死我了，上个星期刚没收一本，这本差点又栽文姐手里了。”
前面忽然传来几道男生稀稀拉拉的笑声。
“许泽，吃什么这么香，我们这边都分点呗……”
余泱听见声音条件反射的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却是分不太清是哪几个人。
“沈千，你能帮我看看许泽坐哪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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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害羞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