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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劫

作者:葳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早晨五点,当第一抹晨光出现后,余佩彤便醒来了。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算舒服,余佩彤抬手揉着发僵的后颈,缓缓舒展肩背,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夹杂着远处青年学生骑单车掠过的清脆铃声,一股蓬勃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却拂不散她眉间的倦意。


    “在哪呢......十字路口的包子铺。”余佩彤低声自语,目光扫过街角,记忆里那第三巷的包子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东北菜馆。


    “怎么绕了几条街都没找着?”


    余佩彤是依靠记忆寻找的,车内导航在山村里压根没发导,连续转了好几个弯角,最后跟着零零散散要上学的学生人流走,才终于瞥见那家缩在小巷转角的包子铺。


    小城镇虽说是美食荒漠,比不上大城市那些美食种类多,可这学校门口的包子铺是真真好吃。


    为首的老板眯着眼打量着刚关车门的余佩彤,蒸汽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视线,静默了好一会儿,老板才迟疑地开口:“你是.....小余啊?”


    “老板好记忆。”余佩彤低笑着,“还是老样子,一碗馄饨。”


    老板手上包馄饨的动作不停,了然地点头低笑,“知道知道,去葱花对吧,快去坐着,不然一会没位了。”


    小城镇上的都是小本生意,做的回头客,铺位不算大,又是早上,余佩彤回头一看,确实只剩下了两张桌子。


    余佩彤坐下之后就听张姐汇报这周的工作总结,刚将手机放回包里,老板就将馄饨放到桌子上。


    至于白瓷碟里两个饱满的肉包,是因为早餐店的老板还记得余佩彤,说送给她的。


    “想家了?”包子铺老板搓了搓围裙,见她出神,趁着眼下客人不多便随口问道。


    “回来找点东西。”余佩彤低头咬了一口包子,温热的肉汁瞬间溢出,她抬眼问:”老板怎么改位置了?“


    “唉,别说了。”老板叹了口气,“本来好端端的,自从十几年前那场车祸在店前发生后,我这店啊就怪事不断。”


    “嗯?”余佩彤动作一顿,筷子轻轻搭在碗沿。


    车祸?


    “是最近发生的事?”


    老板语重心长,目光越过眼前的房屋,望向旧铺址的方向,“我认识你那会呀,就发生了,要不是七年前实在忍受不来,我也不会搬。”


    老板的目光看着远方,透过面前那一栋房子,就是老板以前所在的铺位,“那个铺位啊,可是我父辈传承下来的,都是回忆啊。”


    余佩彤其实还想追问下去,可老板像是不想提及此事,一声长叹便转身去洗碗筷了。


    当然,她只是有点不解,按理来说,小县城里,或许久了有人淡忘,可怪事不断的话,不会觉得有蹊跷吗?


    “老板,三个肉包,豆浆我拿走了!”那名戴眼镜的男生对着老板喊道,看穿着应该是隔壁初中的学生。


    “好。”老板应声掀开蒸笼,麻利地打包。


    余佩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见学生越来越多,再问下去只怕耽误老板生意。


    “算了,老板会知道什么呢。”余佩彤试图说服着自己,抬头朝老板示意了一下桌上放的现金,拿起车钥匙起身离开。


    要是在老房子发现什么了,再回头找老板吧。


    老板对着即将跨出店门的余佩彤补充道:“她年纪大了,你有空也多看看她吧。”


    “嗯......我知道了。”余佩彤停驻了脚步,背对着老板,抬起手挥了挥说再见,她自然知道老板说的是谁。


    接连几日都是阴天,层云如纱幕般笼罩着山峦,沁人的凉意自山谷深处弥漫开来,一股清冷的竹香浸透空气,让人心神俱静。


    正好六点。


    若在以往,这该是村里最活跃的时辰,烟囱冒出炊烟,空气里弥漫米粥的香气,十字路口单车铃声叮当作响,运气好时,甚至能看见稻草人头上仿佛同时顶着将逝的月亮和初升的太阳。


    “奇怪,昨晚怎么没发现这条路荒成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余佩彤开着车,惊扰了村中人,还是村子老龄化严重,越深入余佩彤越觉得不复从前那般热闹了,就连田里的野草也升了三尺高。


    如今这般打量起来,才发现村子很不对劲,像是停留在了十年前。


    路过一片庄稼地,见一位老婆婆正在浇灌玉米林,她缓缓摇下车窗,指向另一条小径:“奶奶,您知道这条路尽头的几户人家搬哪儿了吗?”


    “哦,淮南余氏啊?”老婆婆直起腰,眯眼看来打量着余佩彤,“这......这他们家发达了你不知道吗?一早就搬到大城市里了,帝都啊!”


    “哦?”余佩彤挑了挑眉,停车时习惯性转动下方向盘。


    搬到了帝都啊。


    那老奶奶接着滔滔不绝地说道:“我也好几年没见着余家人了,我跟你说这家子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和山脚那户人家订了娃娃亲的.....当初就是看上了女方家和县长的关系,家里又有点钱,就匆匆定下了,后来发财了,一下就把对方甩了,现在那姑娘都二十九了,还没嫁出去呢。”


    “是么。”娃娃亲啊......虽说在如今少见,可在人道主义层面上还真不厚道,


    老婆婆欲言又止的打量着余佩彤,“小娃娃,你这脸白白净净的,车牌也是帝都的吧,怎么问起这个?”


    “探亲。”见老婆婆想开口指责,余佩彤立马道谢,“谢谢婆婆。”


    “诶,那不是没人,你怎么还望那条路跑哟。”老婆婆用着一腔地区方言,对着余佩彤的车尾灯喊。


    余佩彤笑着,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细缝了,声音在车内回荡着:“不看看怎么找真相。”


    驶过三条蜿蜒的山路,眼前是一片空旷地,那儿是余佩彤的老家,许是昨夜风太大,以至于门是虚掩的。


    下车后,余佩彤立刻给张姐发去了位置共享。


    「要是10:30还没给你发信息,就派人去我这定位的位置,麻烦张姐了。」


    时间相隔太久,她已经记不清具体是哪位亲戚接手了这老屋。


    农村大多是宗族聚居,而非小家庭,余新述这房子占地颇大,足有五六百平,又是村里第一家铺瓷砖的人家,当年何其风光,必定引人瞩目。


    门开的那一瞬间,桌上的瓶瓶罐罐落了一地,玻璃碎片四散,稍有不慎就会滑倒,余佩彤是踮起脚尖向内走的。


    “奇怪......”余佩彤越深入越觉得里面的环境不对,设施是变了,日历也停留在了五年前,一直上了三楼,竟找不到一张照片,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唯有满目狼藉和碎玻璃渣。


    “......老鼠吗?”


    昨晚那阵窸窸窣窣的异响再次隐约飘入耳中,她没有立即回头,只是脚步微顿,随即悄然打开了手机电筒。


    经过每一扇窗,她都顺手推开,让光线和空气流入。


    地下室都是在一楼,余佩彤幼时是最喜爱这儿,说是秘密基地也不为过,只不过十几年过去,地下室的台阶上生了些绿藻,楼梯与记忆里的相差不大,可余佩彤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电话号码?”


    余佩彤环顾四周,屋里的人显然走得匆忙,却又异常细心,抹去了绝大多数痕迹,唯有地下室门口遗落了一个旧本子,上面写着一串十一位数字。


    ”是忘了?还是不经意?亦或者是故意为之?“她蹙眉思索,将号码存档以备日后调查。


    当她的手触碰地下室冰冷的门把手时,一股异常的气息突然钻入鼻腔——那不是老房子固有的陈腐灰尘味,而是一缕清冽的薄荷香,正悄然逼近。


    她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物。


    余佩彤没有理会,将门开到35°时,身后那股薄荷味越来越浓烈,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顿了顿脚步,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抹迅疾移动的白衬衫衣角。


    ’果然有人。‘想起老婆婆说这家人搬到了帝都,最初担心的情绪倒是消散了大半,她抿了下嘴唇,暗笑着想:‘看来父亲惹的人来头不小呀......有意思。’


    地下室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台钢琴,地下室潮湿,且这儿地势地平,墙面上留着深色的水线印记,看样子是遭受过洪水。


    “.....好久不见,老伙计。”她的指尖轻抚过冰凉的琴盖,话音未落,足跟悄无声息地向后猛地一踹。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余佩彤就势抄起墙边一把木质板凳,旋身狠狠抡向后方。


    那人反应极快,敏捷侧身避过。木凳砸在墙上,砰然巨响,震落一片斑驳的墙皮。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那人竟低笑出声,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手劲挺大啊。”


    “就这点水平,也学人出来谋财害命?”余佩彤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脑中飞速计算着撤退路线。


    “我什么时候暴露的?”那人问,声音里透着些许诧异。


    余佩彤几乎要失笑,这种问题未免太过愚蠢,要是她,绝不会在此多费唇舌,但出于一种近乎嘲弄的礼貌,她还是给出了答案:“昨天。”


    “呵。”


    就在那人发愣的瞬间,余佩彤靠着墙溜了出去。


    “啧,难怪林霖当初要让我学格斗,早知道就去了。”余佩彤心中暗想,这房子就那么大,那人就在身后追赶着,就算楼梯没被抓到,那人还这人在地下室还戴着墨镜口罩的,看不出一点面容。


    楼梯扶手有很大的间隙,那人从楼梯扶手的宽大间隙中探出手,一把攥住她的脚踝。


    因着重心骤然失控,余佩彤向后倒去。


    “美女,这点水平,对付你刚刚好。”那人手臂用力,顺势将她拉回,托住的瞬间,手指却轻佻地有意擦过她的胸前。


    “噗,我以为你是谁派来的,来谋财,还是怕我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来害命。”说这话时,余佩彤眼里没有半点温度,猛地扯下了对方的口罩和墨镜扯下。


    是一张略带英气的脸。


    “这冲突么?”那人也不恼,反而缓缓收紧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只要你是活的就好了。”


    那人接着缓缓说道:“不过......你这张脸还真是漂亮。”


    “怎么称呼?”余佩彤忽然问,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


    那人抓得很紧,余佩彤手腕本就细,这会怕是都有红痕了。


    “怎么称呼?”


    “嗯?”那人诧异了一会,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余佩彤会问这个,手不自觉地松了一瞬,“不愧是能把长鲸做到这个位置的人......余小姐与其这会问这个,不如猜猜我会带你去哪?”


    “我可以决定么?”


    “不可以。”


    “那我为什么问你。”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直到耳麦那头传来另一道人声和电流声,


    「洵哥,好了没,村口涌入了好多人。」那人的耳机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那头显然是着急了,因着余佩彤离得近,也听到了。


    “你故意的?”男人脸色骤变,语气沉了下去。


    只不过这话还没说完,余佩彤扭动手上的戒指,使银针射出,随后又利用他分神的刹那,猛地挣脱,毫不犹豫地纵身从最近的窗口翻跃而出。


    那人只听到余佩彤的一声‘嗯哼’尾音,随后被车引擎所掩盖。


    从昨夜起,她就心存戒备,预设了无数种遭遇意外的脱身方案,万幸的是,她不必从二三楼冒险跳下。而张姐,也一如既往地可靠。


    手机响起,是张姐,“余董,您怎么样?”


    “我没事……”余佩彤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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