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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画皮(上)

作者:汽水巫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踏入第二层,三人来到一条充满迷雾的宫道之中,周围寂静的可怕。抬眼望去,这条宫道只有前方一条路。


    “阿姐,这里雾气太重,恐怕雾中有异!”裴子意将手放在惊蛰剑上,另一只手挡在裴皓凝身前,随后调转自身灵力,探查迷雾中的情况。


    “这雾里没毒!”林云歌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两人这幅样子,想起昨日在客栈里撞见的画面,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应该就前面一条路,走吧!”


    裴皓凝轻轻拍了拍悬在她身前的手臂,示意裴子意安心,随后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她很相信林云歌,不仅是简单的对疑似女主人选的信任,更多的是对她医修身份的信任,以及一种对朋友的信任。


    好在这条宫道并不算长,只是隐没在浓浓的白雾之中,有些瘆人罢了。走到尽头,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奢华宫殿浮现在眼前。


    宫殿的门打开着,似是在邀请他们进入。裴皓凝抬手一掐,一个带着冰蓝色灵光的小人就从手中飞了出去,一头扎进那寂静无声的宫殿之中。


    裴子意和林云歌站在她身侧,在她的示意下噤了声,毕竟这里这么寂静,没准会有些对声音敏感的怪物。


    不一会儿,那冰蓝色小人就毫发无伤的回到裴皓凝手心,又跳到她的肩头贴着耳朵窃窃私语。回头看到两人殷切好奇的眼神,裴皓凝给了一个进去的手势,用口语给两人说着“安全。”


    踏入宫殿,这里陈设整齐,收拾的一尘不染,是还有人居住的痕迹。可是三人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反倒是在墙上发现了许多挂着的画布。


    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个画师,画工精巧绝伦,每一幅画中的美人都是同一个人,一样的栩栩如生。只是如果单画美人的话,多少就有些轻浮了。


    那些画颜色鲜艳,还闪烁着如宝石一般的光泽。林云歌走进,嗅到这些画还有一种浓郁的胭脂香,在这胭脂香味下,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仔细一瞧,这些画画布的质地似乎细腻的过分,偶尔还能看到那极其精细的皮肤纹理。


    “这些画的左下角都标有日期!”裴子意有些兴奋的指着其中一副画左下角,用黑色墨汁书写的日期标注,“我刚刚看了一圈,这一副画的日期似乎是最早的!”


    “它上面写着,元盛...二十三年...七月所作...”待裴子意念出上面的日期后,一股巨大的吸力强拉着他的手指,他无法动弹,更无法抽出手指,那画,要将他吸进去!


    一旁观察的两人瞬间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跑过来拉着裴子意的衣袖。可惜裴子意早已被吸进去大半个身体,匆忙赶来救助的两人也没能逃离这股巨大的吸力,一齐被吸入画中。


    裴子意老老实实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吃痛后呲牙咧嘴的起身,转头就看见淡定自若的两位同伴,脸上有些尴尬。


    “噗呲”,林云歌率先笑出声,谁承想平日里一副正经模样的裴子意还有这一幕。她这边还在边笑边拍旁边面色凝重的裴皓凝,那边裴子意已经麻利往这边走来,一脸怨恨的看着她。


    “阿姐...”裴子意走到裴皓凝身边,嘴里嘟囔着,“我下次一定谨慎,绝对不会再犯了!”


    而裴皓凝则是看着远处搭起的帐篷和那些在树林后打闹的少女少男们。“这幅画的标注是元盛二十三年,我们中有史学比较好的吗?”


    裴皓凝心下无奈,穿越十年以来,为了提高活命的几率一直苦心修炼,根本没有时间梳理这个世界的历史脉络。


    救命!谁穿越还要学历史啊!裴皓凝求助似的看了看两人,内心里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两位古人都不知道的话,那就硬上好了!


    裴子意没得到阿姐的回话也不恼,却又在听到她的问题后激动自荐,“阿姐,我曾在周师叔那里翻阅过那些史书...”


    林云歌一脸别找我的表情,朝着裴皓凝摆手,“别看我啊!我不行,我平日里就爱看些话本子!”


    “那好。”裴皓凝看向裴子意问道,“元盛是哪个朝代的年号?”


    “元盛?我记得三百年前有个璃月王朝,亡国的时候年号就是元盛...”裴子意思索片刻后给出回答,看向裴皓凝刚才注意的地方。


    关键时刻还得靠弟弟啊!裴皓凝心中感激涕零,面上神色依旧。这林云歌可真是个逍遥纨绔的代表……


    “这猎物是本公主先看上的,自然归本公主!”


    在那边的树林里,坐在白色骏马上的女子傲慢的看向地上的狐狸。那匹白马身上的装饰极其华丽,马上的人身穿鲜红色的骑装,不屑的看向周围马上的少男少女们。


    有人不服,小声辩解了一句,“公主殿下,这是在下的...”


    那公主竟一点也不讲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家地上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我看上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你竟敢不服?”


    话落,那公子立刻噤了声。虽心有不服,可碍于她的权势和地位,只能无奈忍气吞声。


    “殿下,您这新骑装真是好看!”


    “是呀,您这坐下的白马也是俊美!”


    那马背上的公主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众人的恭维与赞美,转头对着身后的一众人命令道,“执明,记得把本公主英姿飒爽的样子画下来!若是有一丝画不好,小心你的眼睛!”


    说完她又扭头对另一人吩咐,“那狐狸皮看着不错,带回去做本公主的新围脖!”随后扬鞭远去,只剩几位停留在原地的公子小姐们还在默默吐槽。


    “看来这就是那璃月王朝娇蛮的小公主,琳琅。”树林后的三人目睹了这一幕,根据他们的交谈判断出了身份。


    呵,这NPC还挺无理取闹的……


    “那副画上画的不就是这小公主狩猎时的场景吗?”林云歌插嘴,她也是观察过这幅画的,没想到这幅画是这么来的。


    “不如跟上去看看,这里似乎是回忆,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裴皓凝看着逐渐远去的那匹装饰华丽的白马和在她身旁的一众侍卫,平静开口。


    三人跟着琳琅公主兜兜转转,看着她回到帐篷里扑入坐上人的怀抱,“看来这公主十分受宠...”林云歌看着公主与皇上皇后嬉戏打闹的场面有感而发。


    “那是自然,这小公主可是皇帝继任以来唯一一位公主,除了一个哥哥,其他手足都夭折了!”裴子意淡定陈述这在书中看到的历史,继续补充,“可惜就是太惯着了,公主性格娇蛮,引起诸多不满。”


    “父皇,母后!这个画师以后就赐给琳琅好不好?琳琅还想要更漂亮的画像!”公主抱着父皇撒娇,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极具欺骗性,惹人怜爱。


    这皇帝一听宝贝女儿撒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甚至想要为她寻更多有名的画师来。皇后所在一旁劝阻,可也终归是口头上说说。


    后来的三人从狩猎场跟到公主府,尚未嫁人的公主就已经有了公主府,这皇帝实在是对她宠爱至极。


    “执明,你去看看荷花开的如何了?我想游船采荷了!”琳琅趴在床榻上,双脚晃荡着的同时看着手中的话本子。


    那叫执明的男子默默领命退去,只剩那桌上未画完的画像和穿窗而过的微风。


    一朝公主,私下里竟如此不注意形象,还单独同一男子共处一室。这放在哪个朝代都不和规矩,可在琳琅这里,一切都以她的心情为主。


    那未画完的画像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简单几笔就勾勒出公主的形态,更是将公主的神色画的栩栩如生,看来这位名叫执明的画师技术十分高超。


    琳琅公主早已及笄,皇后为她选了一堆适龄男子的画像送到公主府上,劝说她选个合眼缘的,反正嫁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琳琅吩咐侍女将送来的画像全都放到库房里去。这京中的世家公子,她是一个都看不上,偏偏母后不理不弃,还放话要让父皇指婚。


    “嘁,什么货色也敢呈上来?”侍女不小心将手中的一副画卷掉落在地,里面的画像渐渐显露出来。琳琅扫了一眼,不屑的拿起手边的糕点。


    “殿下,臣已将这幅画像画完,请您过目。”执明恭恭敬敬的呈上手中的画卷,低着头不敢直视对面坐着的小公主。


    琳琅听闻此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糕点,自己将画拿了过来。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只一眼,就被画中女子迷住了双眼。


    那画中女子坐在小舟之中,笑嘻嘻的把玩着手中摘的荷花,身后又是一大片荷花。她目光清澈,翘鼻下是殷红的小嘴,整个人显露出一种孩童般的天真。


    “你...”琳琅被这幅画吸引,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这般美丽,“哼!画的不错,看来也是没辱没你的名声!”她口上这样说着,却将画小心卷好收在一个镶着贝母的盒子里。


    夏末的午后十分闷热,琳琅斜倚在软榻上。风吹起水榭边垂下的纱帘,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琳琅穿着轻薄的纱裙,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冰鉴里的果子,显露出些许烦躁。


    她眼神扫过,落在那个在水榭角落画画的身影。执明正专注的画着池中的残荷,阳光透过纱帘,柔和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专注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最后是他微抿的嘴唇。


    他作画时,仿佛世界只余他一人。琳琅突然心生好奇,她屏退了周边侍奉的侍女,踮起脚尖,如同一只狸奴般轻手轻脚的绕道了他的身后。


    画面上的残荷在他笔下带着一种说不明的寂寥的美感,与她平日里在宫中看的那些荷花图都不同。


    “喂!”琳琅突然出声,吓得执明身子一抖,笔一顿,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微小的墨点。执明匆忙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琳琅不耐烦的摆摆手,注意力还放在画上,“你成天画这些残枝败柳有什么好看的?”她语气中依旧是平日里的娇纵模样,却少了一丝刻薄。


    执明垂下眼,声音低沉,“回殿下,万物皆有时,衰败亦是一种美。”


    “美?”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琳琅不赞成的开口,“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文人雅士,明明就是丑巴巴的,哪里美了?还不如...”她环视一周,手指指向那远处荷叶上的一只蜻蜓。那蜻蜓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瑰丽的颜色,“那只蜻蜓好看!”


    执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了顿,轻声道,“殿下,它很快便会飞走的,只是片刻的光景也...极好...”


    话毕,他重新坐下,提起笔,在另一旁的纸上快速画了寥寥几笔,一只蜻蜓便跃然纸上。


    琳琅看着那纸上的蜻蜓,仿佛下一秒,那蜻蜓就要飞出纸面。她心中感慨执明技艺高超,面上却不显,只故作不屑的丢下一句“算你有点本事”后就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琳琅时不时以各种名义窥探执明的工作。她大多时候都是站在他的身后,也会给他一些指导。而执明也会给她讲一些道理,但都被她似懂非懂得应下,随后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琳琅的生活似乎找到了新乐趣,她时不时去执明房中,在他作画时玩弄着他的颜料,又在指尖斑斓时略带嫌弃的让执明端水来洗。


    父皇新赐了她一只白孔雀,她看着指尖的颜料灵光一闪,作势就要为那白孔雀涂上颜色,最后没追上孔雀,却撞到了一旁站立的执明,将他的白衣染了个五彩斑斓。


    执明新给她画了副图,画中的她抱着狸奴慵懒的倚在软榻上,眼睛紧闭,看来应当是已经陷入梦乡。执明给这幅图取名《狸奴春困图》,琳琅拿到这幅图,先是瞪起眼睛,随后又笑了笑,将画收了起来。


    公主府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谁都能察觉出公主待这位画师的不同。只是想着公主蛮狠惯了,又深受宠爱,养几个面首也没什么。


    日往月来,浮云朝露。日子就在一天天的打闹中过去。今年的冬天冷的出奇,琳琅在宫里参加完宫宴后回来,天已然全黑,她在房中无聊的翻了翻话本子,却总是看不进去。


    母后又在催着她选个好公子嫁了,她心情极度烦躁,一个人安静的躺在榻上生着闷气,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发呆。


    忽然,她听到隔壁偏殿传来研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是执明,她因为无聊总是找执明玩乐,却又不想走那么远的路,索性就让他搬到偏殿来了。


    她心中突然升起好奇,想看看这么晚他还在画什么。她光脚下床,轻轻推开偏殿的门,那坐在书桌前作画的人似乎并未听到声响,仍专注于手中的笔。


    房中只留了一盏灯,灯光将他的侧影拉长,显得安静而专注。


    “这么晚了,你吵到本公主了知不知道!”她终于没忍住开口责备,语气中却没有愠色。


    执明闻声一惊,遂立刻起身请罪,他低垂着头,目光落到她赤着的脚上。“殿下,地板寒凉,冬至夜深,万不可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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