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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诡计多端秦施施

作者:一方青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的晖光铺满了院落,秦施施站在楼前俯瞰内外。


    王府布局清幽高雅,山水错落有致,矮墙与高楼在各处交错穿梭。绿玉般的池水连通内外,待到夏日开满池的荷花,荷粉四溢,必定满院飘香。


    其景和相府一般讲究尊贵,可又更多一份皇家威严,这得益于王府大门前那赫然横立眼前的六龙飞天壁。


    自春茵殿眺望,可见王府南面大门处,横向与五进朱红大门同宽的琉璃墙。


    六条形态各异、威风凛凛的蟒龙自彩云团雾腾空,神色威严,色彩浓淡相融。


    在冬日的阳光下,琉璃色泽清透,青红分明,毫无渗透错杂,精致华美,令人叹为观止。


    来到墙边仰望,更觉精妙无双。


    “这是先帝在时,亲自替封府的殿下定做的。”江宁站在秦施施身边,恭敬有礼。他仰头看着这高大的琉璃龙墙,诉说这先帝疼爱静王的事情,眼里满是骄傲。


    如此殊荣,既让人羡慕,也让人恨。


    只是看着眼前六龙,秦施施相信,先帝爱护凌慕阳,正如外祖之关爱她,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华美的腾龙壁画下,秦施施确信,凌慕阳这样深受皇恩、浑身傲气之人,即使再是好人,也难懂她的为难。


    也正因如此,要解决王府对她的偏见,她要借助凌慕阳,却不可能完全依赖凌慕阳替她解决这个麻烦。


    此次出府,秦施施并未声张,只带了三两个身手灵活的小厮。


    年关愈近,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沿着秦淮河畔一字铺排。


    秦施施面容雀跃,比起往日的柔和更多了几分喜庆跳脱,见梅花糕生意火旺,便让依兰去买,又差遣了其余几人去店里看些布匹和花灯,自己转头被香糯的蒸枣糕拌住了脚步。


    手里拿了一袋热气腾腾的枣糕,突觉脚下一阵不适,她低头一看,白鞋之下躺着一个精美的小盒。


    她低头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本简笔的……小书……


    寥寥数笔,却已经将男女形体交缠的画面灵动地勾勒眼前。


    灵欲相融!竟是如此……


    等她看明白时,心声擂鼓般咚咚作响。眼看着四周人潮涌动,她只好强装淡定,扮作是捡了自己落下的东西,红着脸咬牙塞到了衣袖里。


    这烫手山芋烤得她两颊炙热,心里不断作怪。


    她食不知味,强撑着心神,又将那枣糕悉数分给了众人,却总觉得旁人眼神怪异打量着她那沉甸甸的衣袖。


    回府时未到晚膳时分,可天色已暗,江宁上前行礼,恭恭敬敬道:“王妃,殿下请您到昭阳殿去。”


    看来昨天夜里的安神汤,也算是送到了。


    秦施施点点头,她明白,如今府上看她好戏的人不少,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自乱阵脚。


    从今日一行看来,王府纪律森严,断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前几日那般的事情来。


    允许他们这样做乱的,无非是凌慕阳,亦或是眼前这位总管。


    她对江宁依旧客气,并未暴露自己的怀疑,脚步款款,穿过七曲桥,很快来到昭阳殿前。


    殿前玉栅透亮,雕刻着如意格纹,凌慕阳便端坐于殿中正厅,琴声潺潺,悠扬动听。


    如此看来,凌慕阳心情很好。


    秦施施心下欢喜,默默站在一旁,听他弹奏完一曲:“殿下琴声天籁,文武皆成,世间少有。”


    话音刚落,凌慕阳便拿了那小兔子出来,放在那尾桐木琴之上。


    掌心小兔柔弱无骨,在琴弦上摇摇欲坠,秦施施眼疾手快地接回手中,又掏出自己准备好的香包,置于弦上。


    衣袂勾着琴弦,奏出淡淡的一声低鸣,悠悠地传出殿外。


    在悠悠的琴声里,她身上那股异香,幽然而至,凌慕阳抬头,将那人望入眼底。


    四目相对的时刻,秦施施总觉得凌慕阳不是冷峻之人。可他面上神色浅淡,寡言少语,又叫她难以开口。


    良久的沉默后,“今夜一起用晚膳好吗?”秦施施眼巴巴地开口。


    很快,众人便都知道了,今夜的晚膳是静王同秦施施一起用的。


    按照前三天的模样,在秦施施用晚膳的时候,各院就会有无数的消息打断她用膳,皆道十万火急,势必让她寝食难安。


    可今夜各院却一派安静祥和之貌,竟无一件事情要报。


    秦施施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出声请凌慕阳同自己共进晚膳,便已经足够止沸。


    桌前热菜腾腾冒着白气,热汤中,食材肆意翻腾,一如秦施施此刻难以平静的心声。


    只是她脸上平静无波,说着要替凌慕阳张罗寻一寻那失传的“倚绿”。


    凌慕阳听她从名琴说到了花灯和年下节庆的各院节礼,迟迟未听闻她求助,心里生疑。


    他心想若是主动问,倒暴露了是他属意奴仆行事,便闭口不谈那些,只得随着她问话略略作答。


    月华浅浅,她在府外奔波一日,即使洗了脸,也总是带了些尘世之气,给她素来有些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亲和。


    他心头一振,移开视线,看着酒杯里有些慌乱的自己,微拧了眉头。


    直到桌上残羹化作冷饭,她也只字未提,凌慕阳脸上满腹狐疑,最后速速拔腿回了书房。


    望着他挺拔的身姿踏入夜幕寒风中,秦施施浑身松了一口气。


    他前脚刚走,后脚翠仙就来报:“小姐,东院的说身体不适。”


    “知道了。”秦施施倒了面前冷茶,冷静回答。“走吧。”


    这是她早就设想好的路子。


    让她在府上寸步难行的,首位固然是凌慕阳,然而她暂时不能和凌慕阳对峙,因此化敌为友,是最为重要的。


    而如何让这些孤立她的家丁成为她的拥趸,便是她施展本事的时候。


    说来也讽刺,这本是救人的功夫,如今用在了这些奇怪的门路之上。


    秦施施抬起眼帘,那日夜里秦正行的话还在耳畔响起。她空有虚名,实则已经孤立无援,万事都要靠自己争取。


    这几日膳房的闹着晚膳筹备不足,秦施施去看了几回,每回那为首的刘晚娘都捂着额头毡帽挡风,像是极畏寒的样子。


    她便让翠仙给她饭菜中洒了些药,诱发了她体内寒气,只消一顿饭菜,便生效了。


    “不知道是天香楼的哪道菜吃错了,竟体寒无力,头疼无比……”刘晚娘嚎啕哭着,旁边小姑娘手足无措。


    见此情状,秦施施心里也愧疚起来。


    大周原本女医便少,这些操持家中琐事的妇女,若非死生大事,都极少诊脉用药。


    如今她为了在府中站稳脚跟,对这些可怜的妇女用这般损招,她不由得眼眶微红。


    刘晚娘见她如此关心自己,眼中也闪过异样的情绪,阵痛又袭,疼得她连连哀嚎。


    秦施施连忙让她躺着,又坐在她床边给她施针。


    “王妃……”春晴见秦施施去扶刘晚娘,正要出言阻止,却发现她已经坐到刘晚娘粗糙的床榻上,全神贯注地在施针,便咽下了嘴边的阻止。


    医囊展开,各色的银针长短粗细排列,秦施施俯身探去刘晚娘的面部,在其眉心精准下针,松手时,刘晚娘已经止住了喊疼闹冷。


    房中站了十几个膳房的帮佣,都呆呆地看着秦施施施针,不敢出声议论,又像是惊讶于她如此娴熟凌厉的针法。


    在刘晚娘各处大穴下了针,秦施施又替她虎口揉搓。


    刘晚娘的手常年劳作,粗糙如树根,秦施施替她上了药,一边问道:“怎么不用羊油?”


    说话时,她侧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的丫鬟,发现她们也未曾涂羊油,瞪大了双眼道,“是不曾分发吗?”


    “不是,发了的。”一个小丫头回答道。“只是奴婢们都卖了出去,折合银子贴补家中了。”


    “冬日里习惯了便也好了。”


    “我们用皂子也可以防裂。”也有人出来打岔说着。


    秦施施低声浅斥道:“自作聪明!”


    她鲜少犯怒,如今斥责也并不严厉,只是言语关切,众人何尝听不出来,便都沉默不语。


    她看着止痛后渐渐扎着针入睡了的刘晚娘,替她抹着羊油:“手脚四肢,乃身体感知最灵敏之所在,病邪侵入,莫非四肢、口鼻、伤口。”


    “王府俸禄几何?若自己都尚且不能顾及,何谈家用?”秦施施问的是春晴。


    春晴忙解释说俸禄都够,只是膳食丫鬟们出身低微,家中兄弟众多,这才节省着羊油不用。


    “今日省下羊油,明日省下优炭,后日又少吃肉荤,终日在王府奔忙,最终只累着了自己。”


    秦施施把脉得知刘晚娘操劳,便是产子虚亏落下这种病根。可她不是妇科圣手,今日施针,也只得一时之效。


    如此想着,见这些家丁身形消瘦,仍节衣缩食,不免有些难过。


    正说着时,刘晚娘的声音却响起:“多谢王妃替老奴医治。”


    秦施施知道她醒来便要开口说些身不由己云云之类的话,便索性堵住了话口,道:“自今日起,府上的贴物均不可外卖,糖水宵夜、冬炭、夏冰、春秋布匹等,皆在此列。若是本宫发现违者,便逐出府去。”


    见众人低头沉默,秦施施又想起从前在荆州时,瘟疫横发的时刻。


    当时药物紧缺,这些妇女省下汤药,先供家人。当时物资紧缺,她尚且不允,坚持要按照病情严重、身体素质分配,府上物资丰盈,又何需拮据到此。


    说白了,这些女子手中剩下多少,都成了父母兄弟的盘中餐,几时有她们的份。秦施施便不忍看到这般的事情。


    “晚娘,”秦施施握着刘晚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爱重子女,可更要爱重自己。”


    并非说给晚娘一人听,而是说给房中站着不语的十几人听的。


    “你如今年岁四十又一,操劳不休,形体虚浮,气血有亏。本宫替你开药方护着气色,旁的,本宫日后再替你寻新的药方。”


    “你放心,药物有贵有贱,我替你选好周全,再不济,我替你出了医药费。”


    她说话时,声音柔和,却字字坚定。


    刘晚娘顿时落了泪,忍着哭声,连连点头,用那抹着羊油的手心紧紧拉住她。


    写完药方,又同东院的丫鬟谈了许久家中情况,直到深夜子规啼叫,她伸了伸腰,望着月上中天,又急急回到春茵殿。


    可推门而入时,房中那人影却让她全身寒毛直立。她看了看刻漏,已经接近子时,他不去安寝,怎么又回来了?


    做了些阴湿之事的她,底气全无。


    “昭明。”秦施施紧张地唤了一声,像是心虚的小猫,低头缓着脚步,轻轻地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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