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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音乐会

作者:遍地拉史i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上七点,江川队众人准时出现在国家大剧院。


    与想象中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型音乐厅不同,迪兰的独奏音乐会安排在一个小剧场内。据门口的指示牌显示,这里只有五百多个座位,非常适合举办这种个人音乐会或小型音乐活动,氛围更加私密和专注。


    让郭睿有些意外的是,迪兰竟然给他们留了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


    郭睿黑着脸,怀里抱着一束与他此刻心情极其不符的、包装精美的花束,率先往里走。


    这花其实是姚杰提前挑好并买来的,是浅香槟色的玫瑰搭配飘逸的喷泉草和灰绿色的尤加利叶,整体色调优雅又不会过于隆重,倒是很符合迪兰的气质。


    在小剧场门口,抱了这束花一路的姚杰把它塞到了郭睿怀里。


    “结束之后,代表江川队给迪兰送束花吧,队长。”姚杰拍拍郭睿的肩膀说。


    郭睿的第一反应是皱眉拒绝——给那个嚣张的家伙送花?凭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如果迪兰邀请他们来是为了显摆或者某种意义上的“折辱”,那么自己这边平静地送上祝贺的鲜花,不是更能体现毫不在意、风度十足吗?


    于是郭睿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十多分钟后,场灯渐暗,报幕人登场,用抑扬顿挫的语调介绍了今晚的主角——迪兰·法兰克福,着重强调了他师从哪位国际名师、荣获过哪些青少年国际奖项,在维也纳哪个哪个学校进修过。郭睿对那些陌生的外国名字和头衔一概听不懂,只觉得冗长。


    终于,迪兰在掌声中登场。他那一头金发在舞台灯光下几乎在发光,墨绿色的眼瞳扫过台下。看到姚杰时,他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迪兰今晚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鹅黄色礼服,内搭宝蓝色衬衫,胸前口袋里塞着与衬衫同色的丝绸方巾,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哇,好帅!”坐在郭睿旁边的郭丽忍不住小声惊叹了一句。


    确实帅。郭睿在心里颇有些不服地承认。


    迪兰在钢琴边坐下,开始弹奏。


    郭睿看了眼节目单,第一首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Op.9 No.2》,一共十首曲子,整个演奏大约持续九十分钟。


    平心而论,迪兰弹得非常好,流畅、精准,情感表达也相当充沛。但郭睿对古典钢琴演奏实在缺乏深入的了解和共鸣,在他听来,除了技术似乎更复杂、演奏时间更长之外,和那天姚杰在家里磕磕绊绊弹的《小夜曲》带给他的感受差不多。


    反正都是好听的曲子,享受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演奏会即将接近尾声。就在郭睿即将昏昏欲睡时,迪兰的演奏风格陡然一变。


    迪兰的最后一首曲目并非古典乐,而是一个音乐剧经典配乐的串烧,包含了《歌剧魅影》、《悲惨世界》和《马戏之王》中的激昂旋律,将现场气氛推向了另一个**。


    至此,迪兰的表演全部结束,他起身走到舞台中央,优雅地鞠躬谢幕。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与此同时,郭睿深吸一口气,捧着那束花站起身,迈步走上舞台。


    他走到迪兰面前,面无表情地将花递了过去。


    迪兰显然没料到郭睿竟然会给自己送花。他接过花束时,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疑惑。


    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展现出良好的教养,礼貌性地捧着花,上前拥抱了一下郭睿。就在两人身体靠近的瞬间,迪兰极快地在郭睿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结束之后等我一下。”


    郭睿完全搞不懂迪兰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台后,他让大家先撤,自己则回到第一排的座位上坐着等。


    不到十分钟,观众陆陆续续撤离完毕。


    郭睿深呼吸了一下,心说等会儿迪兰出来了一定得撑住面子,尤其不能发火。


    就当自己在扮演姚杰吧。


    然后又过了一两分钟,迪兰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郭睿旁边的座位坐下,没有寒暄,直视着前方空荡荡的舞台,开门见山地问道:“这花……是你挑的?”


    “不喜欢么?”郭睿没有正面回答。


    迪兰终于侧过头看向郭睿,一字一句地说:“不,我很喜欢。”他顿了顿,似乎轻笑了一笑:“但我不相信,你能有这么好的品味。”


    这话里的挑衅意味很明显了。


    郭睿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淡淡的神情:“我们很熟吗?如果你仅仅依靠一些刻板印象就来判断一个人的品味,那恐怕……说明你的品味也不怎么样。”


    他顿了顿,仿佛大度地不再计较,继续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请我们听了一场这么棒的音乐会。你演奏得真的很精彩,我和姚杰都很喜欢。”


    迪兰皱起眉,感觉郭睿怎么和他记忆里不太一样。


    看到迪兰细微的表情变化,郭睿心里掠过一丝快意。


    有点演爽了。


    “至于花,”郭睿站起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既然你喜欢它,又何必在意送花的人是谁呢?享受花朵本身的美好吧。”


    他转过身,准备留给迪兰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等。”迪兰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郭睿停下脚步,半侧过身,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只见迪兰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两颗曼陀罗。


    郭睿打量了迪兰一下,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可以装球的地方。


    “怎么样,”迪兰挑眉,“要不要现在就跟我切磋一下3A?热热身。”


    郭睿心说我一出手不就暴露实力了么,我才不上你的当。


    于是他摇了摇头:“比赛在即,最好还是不要私斗吧。保存实力,赛场上见真章。”


    迪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轻笑出声,带着点玩味:“放心,赛场上我只玩1A。3A……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业余爱好,不会影响正赛。你不会怕了吧?”


    这话里的意味就有些微妙了,既是解释,也带着挑衅。


    “好。”郭睿不再多言,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玉麒麟。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甩出球绳。


    曼陀罗的凌厉迅捷与玉麒麟的稳定灵巧交织在一起,各种3A配合招式在两位顶尖球手手中信手拈来,却又蕴含着无数精妙的细节控制和节奏变换。


    这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对话,一次技巧的展示而非拼尽全力的搏杀。几个回合后,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几乎是同时做出了一个漂亮的收球动作——四颗球稳稳地回到各自手中,仿佛刚才那场疾风骤雨般的切磋从未发生。


    一切点到为止。


    迪兰笑了笑,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赞赏:“你的水平提升得很快,比市赛时又强了不少。看来……姚杰帮了你不少。”


    说着,他的目光带着点探究看向郭睿那对玉麒麟。


    郭睿察觉到他的目光,举起其中一颗玉麒麟,朝着迪兰的方向轻轻晃了晃。他看似随意,实则刻意地开口道:


    “哦,这个啊,姚杰亲手做的。他确实帮了我不少。”


    迪兰的表情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愕,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在郭睿和他手中的球之间来回扫了一下,最终化为了一个掺杂着些许玩味的表情。


    “你喜欢姚杰?”迪兰毫不掩饰地问道。


    郭睿愣了一下,心说这不会是情敌间的心有灵犀吧。毕竟这家伙一直在姚杰面前开屏,他郭睿可都看在眼里。


    最终,郭睿选择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回答:“姚杰那么好的人,谁不喜欢他呢?”


    “这次真要走了,不然姚杰该在外面等急了。”郭睿顿了顿,收好球,转身迈开步子。


    迪兰却在后面笑了。


    “郭睿,”这是迪兰到北京以来第一次正式称呼郭睿的名字。


    “嗯?”郭睿没有回头。


    “你比我想得有意思。全国赛上见。”迪兰说。


    郭睿没再回应,只是抬手随意挥了挥,大步走出了小剧场。


    姚杰蹲在门口,正安静地等着他。


    那一瞬间,  某种从高度戒备和复杂交锋中产生的疲惫与孤独感,像是潮水般悄然褪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所取代。


    跟迪兰演戏是爽,但需要想装逼的台词,好累。


    “迪兰跟你说什么?”见郭睿出来,姚杰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说,他很喜欢你送的花。”


    郭睿顿了顿,“还有,全国赛上见。”


    姚杰点头,站起身:“叶霜他们去5层看艺术展了,我们也去逛逛吧。”


    郭睿说了声好,把手臂搭在姚杰的肩膀上。


    众人从国家大剧院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了。


    郭睿和姚杰下午的时候说好,一人负责了两门的作业。


    这会儿回到酒店互相借鉴了一下成果,总算是在零点前把作业交到了班群里。


    这一天奔波劳碌,精神又高度集中,两人都累得够呛。姚杰几乎是沾床就倒,没几分钟就陷入了沉睡。


    郭睿看着姚杰安静的睡颜,原本想像之前那样偷偷搂着他,但一想到早上和于净那尴尬无比的场面,最终还是默默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只是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儿,也翻身睡去了。


    路还很长,而有些战争,注定只能一个人沉默地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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