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杰来了啊！”郭母拉开家门，看见并肩而立的姚杰和郭睿，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的笑意，随即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快进来！”
姚杰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姨好，好久没来拜访了。”他递上路上顺手买的水果。
“打扰什么呀，你这孩子，还这么见外！”郭母笑着接过去，嗔怪道。
本来趴在饭桌上愁眉苦脸地写作业的郭丽，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弹射起步：“哥！姚杰哥哥！我想死你们了！”
郭睿揉揉郭丽的脑袋：“我上周不是才回来过吗？我看，你八成是想姚杰吧！”
郭丽嘿嘿地笑，看向姚杰：“姚杰哥哥，你好久没来了呢！”
姚杰点点头：“高中课业确实比较忙，训练也得紧锣密鼓地进行，江川市的青年悠悠球锦标赛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赛了。”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比赛和作业上。
郭丽立刻像找到了救星，抱起摊开的化学书就冲到姚杰和郭睿面前：“你俩快来救我！这化学我是搞不懂一点了！这化合价怎么跟绕口令似的那么复杂啊？”
郭睿和姚杰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在餐桌旁坐下，耐心地给她讲解起来。
郭丽听得聚精会神，偶尔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
“嗯，不错，”讲解告一段落，郭睿看着妹妹难得的专注模样，眉头微挑，“郭丽，你最近对学习似乎上心了不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郭丽一脸的志得意满：“那可不。我还要考到江川一中继续给旋风队当经理人呢！”
姚杰看着她，眼眸里漾开赞许的笑意，声音温和而坚定：“有这个目标很好，加油。有什么不理解的，随时都可以问我和你哥。”
这鼓励让郭丽更加动力十足，但也旋即把话题又绕回了悠悠球：“对了对了，你们那个新组成的江川队训练得如何？哥，比赛还有一个多月了，你的3A……练得怎么样了？”
郭睿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基本上手了，招式差不多练会了。不过，”他话锋微转，强调道，“熟练度和精度还得再打磨。”
他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用手指点了点郭丽的化学作业，“行了行了，别总想着刺探军情打岔，专心把你作业写了是正经！”
看着郭丽撅着嘴，郭睿不由分说拉起姚杰的胳膊：“走，咱俩去我房间聊。”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客厅的喧闹。
郭睿打开电脑：“我们看看飞鹰队成员最近的比赛，研究一下他们的战略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最新的单人比赛视频里，安迪玩的是5A，松本尚竟也练了3A，陈少辉依然是1A。
“要是他们按照这样的安排出战的话，你对付陈少辉不是轻轻松松？”郭睿看向姚杰。
“理论上是。”姚杰缓缓点头，但随即眉头微蹙，补充道，“不过，飞鹰队和我们一样升上高中的核心队员目前就他们三个，2A和4A的人选还是未知数。不能排除他们会找其他高手加入的可能。而且，”他的目光定格在松本尚娴熟精准的3A操作上，“松本尚既然敢改练3A，就说明他已经下了相当的功夫。郭睿，你的挑战恐怕不小，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郭睿的目光重新锁回屏幕。
画面里松本尚的操作确实行云流水，技巧完成度上明显高于他自己这一个月突击训练的水平。
看来得再加把劲了。
两人对着比赛视频分析战术，讨论着可能的破解点和训练方案，时光在专注中悄然流逝。窗外，不知何时，风势渐大，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继而连成白茫茫的雨幕，雷声隐隐传来。
他们太过投入，竟丝毫未觉屋外已换了天地。
等姚杰打算告辞的时候，外面已经寸步难行了。
“哎呀！这么大的雨怎么走？”郭母看着外面叹道，“小杰，你这会儿回去太危险了！车都打不着！今晚就住这儿吧！”她语气果断，不容置疑，“你和郭睿住一个房间，就像你们小时候那样，正好说说话！”
姚杰看了看外面滂沱的雨势，又看了看一脸坚持的郭母，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点歉意：“那就打扰阿姨了，麻烦您了。”他拿出手机，“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郭丽一听姚杰要留宿，高兴地就差没拍手跳起来，立刻又抱着几本练习册凑上前，叽叽喳喳地请教问题，直到郭母催她去洗漱才不情不愿地回房。
真到要睡觉的时候，郭睿先一步洗完澡躺在床上，才发现自己的床似乎太小了。
小时候他俩一起睡并不觉得挤，但现在郭睿都快长到一米九了。
郭睿躺在床上不断变换姿势，但无论如何都感觉这床似乎只够容纳下自己一个人，再塞一个姚杰，实在是……
正思忖着，浴室门打开，姚杰裹着浴巾走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发梢还滴着水珠。温热的湿气和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昏黄的床头灯勾勒出他清瘦却线条流畅的肩臂，裸露的皮肤白皙而干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薄薄一层肌肉。
郭睿无意识地多看了几秒，然后才猛然收回视线。
“你睡我床，”郭睿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干脆，“我去客厅沙发睡，这床……好像有点小了。”他作势要起身。
“不用。”姚杰却语气平静地截断了他，“我在你家过夜已经够添麻烦你了，哪有让你去睡沙发的道理？挤挤就好。”
看着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郭睿那句“沙发其实挺舒服的”被堵在了喉咙里。他起身，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自己以前的睡衣——略有些旧，但干净合身。衣服的尺码对姚杰来说略宽松些。
“喏，这个你可能能穿。”
姚杰说了声谢谢，套上了睡衣。
姚杰换完衣服坐在床上，又和郭睿探讨起3A技术。
“关于3A的‘双星连线’那一招，幻光流星的侧轴和玉麒麟的重心配合时机……”姚杰的思路十分清晰，一听就知道他在洗澡时认真思考过。
“嗯？哦……对……”郭睿应着，眼神却有些飘忽。
姚杰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纱传入他耳中，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声音的主人吸引。睡衣柔软的棉质布料在姚杰抬手说话时勾勒出身体的轮廓，清淡的皂角香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气息萦绕鼻端。
用的是自己的沐浴露，怎么在姚杰身上就感觉那么香？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微热的温度……郭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思绪就是忍不住飘散。
姚杰见郭睿眼神有些放空，反应不如往常敏锐，只当他是白天训练加晚上分析过于疲惫了。
于是他停下话头：“困了？那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能早起加练一会儿。”
说完就很自然地躺了下去，钻进了被子里。
“嗯，行。”郭睿应了一声，也掀开被子在自己那边躺下。
姚杰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身体一放松下来，不过几分钟，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而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郭睿却僵着身体，躺着一动不动。这张陪伴他多年的床，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窄小。身边躺着的人明明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呼吸都轻浅，却像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源头，紧紧攫住了他的心神。他稍微动一下胳膊或者腿，都怕碰触到对方。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太久，肩膀和腰背都开始隐隐发酸。翻个身吧？不行，面对着姚杰那边觉得莫名不自在，背对着又怕挤到人。
总之郭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明明睡的是自己的床，却感觉很局促。
过了一会儿，姚杰似乎睡沉了，还直接滚到了郭睿怀里去，头发蹭得郭睿颈窝痒痒的，香味直往郭睿鼻子里钻。
两人的身体之间没有了空隙。
郭睿心跳一下子加速，被挤得难以入眠。
真是见鬼了！ 郭睿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有点烦躁地想。以前小时候不是没挤过，怎么现在感觉那么别扭？和男的睡觉他干嘛要那么拘束？不就是姚杰吗？
思考半天也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为姚杰太久没来了，所以自己不习惯和别人挤一张床了。
然而不管怎么找理由，身体的那种僵硬感和无法忽视旁边存在的感觉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思绪飘来飘去，又想到姚杰小时候被汽车撞断了双腿，之后就算痊愈了下雨天也经常会疼。
那今天这暴雨天……他腿感觉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起，郭睿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他犹豫了一下，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紧张和关切，小心翼翼地把手往前挪了几厘米，碰了碰身旁姚杰的膝盖关节位置。睡衣的布料很薄，指尖传来的是温热柔软的皮肤触感。
几乎是同时，睡梦中的姚杰似乎无意识地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翻了个身，又从郭睿怀里滚出去了。
鼻子终于不那么痒痒了。
郭睿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点。
黑暗中，他转过头，看着姚杰在微弱光线下沉静的睡颜。额前的碎发落下一小片阴影，长睫低垂，平日里那过于清晰理智而显得有点疏离的轮廓在睡眠中奇异地柔和了下来。
腿应该还好吧？郭睿猜测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触的温热感。他一边感受着人的体温气息近在咫尺的困扰，一边又难以控制地被那份对旧伤的关心扯动心绪，同时还有因空间局促而起的莫名的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混杂其中。
窗外的雨声像是催眠曲，让郭睿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思绪被纷杂的念头缠绕着，身体却遵从了疲惫的本能。
在想着姚杰的腿和明天训练计划的过程中，郭睿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意识也变得沉沉浮浮，最后终于坠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