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H市首次遭遇变异生物侵袭。此前那些零星的“小打小闹”，在政府军的绝对实力面前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小卡拉米”，总能被第一时间轻松肃清，从未让人真正忌惮。
可局势的恶化速度远超想象。近来侵入城市的变异生物，一次比一次难以对付——就像这次的鱿鱼怪，子弹与炮弹竟只能伤及它的皮肉，根本无法造成致命打击。没人敢想象，下一个踏上岸的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为将威胁国家的隐患彻底扼杀在摇篮中，政府军当即决定将事态的严重性上报中央首长，务必制定出一套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然而海洋生物并未给人类留出喘息的时间。
在核辐射引发的基因改造下，它们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异，越来越多的海洋生物挣脱了海水的束缚，成批涌上陆地攻击人类。
新一轮的袭击来得猝不及防。它们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无一生还。
刺鼻的海腥味、浓烈的血腥味，与尸体腐烂的恶臭交织在一起，在城市的上空疯狂发酵。
政府军节节败退，最终首长决定退守至秦山附近，凭借高山构筑起临时的防御屏障，才勉强抵挡住了海洋生物的凶猛攻势。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一个晚上。
当江念昔在部队附近的宾馆缓缓醒来时，曾经车水马龙的H市，早已沦为一座死寂的空城——更准确地说，是变异海洋生物肆意盘踞的恐怖王国。
她凑到窗边向外望去，目光所及的每一条街巷，都爬满了形态各异的怪物，它们或蜷缩在废墟中，或在路面上缓慢游走，将每一条可能的逃生路都死死堵住，根本无处可逃。
窗外不断传来怪物嚣张又刺耳的嘶吼，那声音像重锤般砸在心上，让她刚刚从生死边缘获救的些许庆幸，瞬间被冰冷的绝望彻底吞噬。
就在她浑身冰凉、几乎要被恐惧淹没的时刻，“噔噔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尖锐又突兀，惊得江念昔浑身一哆嗦，连呼吸都险些停滞。
绝境叩门
“谁？”江念昔攥紧被子缩在床角，声音因恐惧发颤。门外的敲门声顿了顿，传来熟悉又沙哑的嗓音，“是我，林正宁。快开门，时间不多！”
她踉跄着扑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见林正宁浑身是泥污，迷彩服裤腿还在渗血，肩上斜挎着步枪，正警惕地盯着走廊尽头。打开门的瞬间，林正宁迅速闪身进来，反手扣上房门，用沉重的柜子抵住门板，动作一气呵成。
“部队撤退时发现你没跟上，我绕路回来的。”林正宁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和水塞给她，“楼下有三只章鱼怪在游荡，我们得趁它们没察觉，从宾馆后门的消防梯下去，那里有辆备用越野车。”
江念昔攥着饼干的手不停发抖，窗外的嘶吼声愈发清晰。
林正宁看出她的慌乱，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跟着我，我带你出去。”他将一把小巧的匕首塞进她手里，“万一遇到危险，就往怪物眼睛捅，那是它们的弱点。”
两人贴着墙壁挪到楼梯口，林正宁探头观察后，朝江念昔比了个前进的手势。刚下两层楼，楼下突然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一只长着多条触手的怪物正顺着楼梯往上爬，黏腻的触手在台阶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屏住呼吸，跟我退回去！”林正宁拉着江念昔躲进旁边的杂物间，捂住她的嘴，眼睁睁看着怪物的触手扫过门口。
等怪物走远，两人沿着消防通道一路狂奔，终于抵达后门。
越野车就停在巷口，林正宁快速打开车门，让江念昔先上车。可就在他准备发动车子时，一只巨大的螃蟹怪突然从巷尾冲出，锋利的蟹钳狠狠砸向车窗。
林正宁猛踩油门，车子擦着蟹钳冲出小巷，身后的怪物们嘶吼着紧追不舍。
“抓紧了！”林正宁转动方向盘，车子在布满废墟的街道上疾驰。
江念昔死死盯着后视镜，镜中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黏腻的触手几乎要拍到车尾，她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她攥着衣角，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木讷，“我们……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林正宁紧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盯着前方布满障碍的道路，语气沉稳却难掩急促，“要追上大部队，恐怕得费些功夫。对了，你会开车吗？”
“会！”江念昔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
“好！”林正宁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只要我们轮流驾驶、日夜兼程，一定能赶在怪物合围前抵达安全区。”
江念昔望着他专注驾驶的侧脸，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轻声说道，“你冒险折返来救我，这份恩情，我欠你一条命。”
林正宁闻言，视线依旧锁定前方路况，藏在战斗面罩下的脸庞看不清神情，只有透过面罩传来的声音，坚定而庄重，“别这么说，为人民服务，本就是我们身为军人的宗旨。”
越野车刚拐进一条狭窄的老街，引擎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猛地熄火停在路中央。
林正宁猛地拍向方向盘，脸色骤变，“该死，刚才被蟹钳砸中了油路！”
江念昔还没反应过来，巷口与巷尾同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
数十只变异生物正从两端涌来，既有挥舞着镰刀般前肢的巨型皮皮虾，也有拖着厚重硬壳、能喷吐酸液的海螺怪，密密麻麻的身影瞬间将整条街巷堵得水泄不通。
“拿上匕首和背包，跟我走！”林正宁迅速拉开车门，将步枪子弹上膛，朝着冲在最前的皮皮虾怪扣下扳机。
子弹击中怪物的复眼，它发出一声痛嚎，却依旧踉跄着扑来。
林正宁侧身躲开，抽出腰间的军刀，狠狠扎进怪物颈部的软肉里。
江念昔攥着匕首跟在他身后，看着一只章鱼怪的触手朝自己甩来，她猛地想起林正宁说的弱点，闭着眼将匕首捅向触手顶端的眼球状凸起。
黏液溅了她一手，触手瞬间蜷缩回去，她却被怪物的力道带得摔倒在地。
“小心！”林正宁一脚踹开扑向江念昔的海螺怪，转身将她拉到身旁的废弃店铺里，反手用货架抵住门。
可怪物的撞击声不断传来，木质货架很快出现裂痕，酸液喷在门板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里面有后门！”江念昔突然瞥见店铺深处的小门，拉着林正宁冲过去。
刚推开门，却迎面撞上一只躲在巷后的巨型乌贼怪，它喷出一团黑色墨汁，瞬间将两人的视线遮蔽。
林正宁立刻将江念昔护在身后，凭声音判断怪物的位置，不断扣动扳机。
墨汁渐渐散去，林正宁的手臂被乌贼的触手划伤，鲜血浸透了迷彩服。
他却丝毫未停，朝着乌贼头部的伤口持续射击，直到怪物轰然倒地。
可更多的变异生物已经冲破店铺大门，朝着两人围拢过来。
林正宁将最后一颗子弹上膛，转头对江念昔说，“等会儿我冲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沿着这条小巷一直跑，尽头有个下水道入口，里面暂时安全，进去后顺着水流方向走，我一会追上你！”
“我跟你一起！”江念昔攥住他的胳膊，眼中满是坚定。
林正宁却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命令！活下去，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里的情况。”话音刚落，他便提着步枪，朝着怪物群冲了过去。
江念昔攥着匕首，顺着下水道湿滑的墙壁踉跄前行。
污水在脚下没过脚踝，散发着比地面更刺鼻的腐臭，只有腰间的应急手电射出一束微弱的光，勉强照亮前方蜿蜒的通道。身后街巷的嘶吼声渐渐远去，可下水道里死寂的氛围，却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刚转过一个拐角，手电光突然照到前方水面上漂浮着几具肿胀的尸体，她强忍着恶心绕开，脚下却不慎踢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竟是半截带着黏液的触手——不知是哪种变异生物的残肢，此刻正微微蠕动着，像是在感知活人的气息。
江念昔屏住呼吸快步后退，手电光却无意间扫到通道顶部。
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数十只巴掌大的变异水蚤正吸附在管壁上，它们通体透明，泛着诡异的蓝光，密密麻麻的复眼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细长的口器不断开合，滴落着透明的毒液。
还没等她反应，最靠前的几只水蚤突然纵身跃起，朝着她的面门扑来。江念昔慌忙挥舞匕首，斩断两只水蚤，可更多的水蚤顺着墙壁爬来，有的落在她的手臂上，口器狠狠扎进皮肉，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她咬着牙将手臂上的水蚤拍落，转身朝着前方的岔路口狂奔。
刚跑没几步，脚下的污水突然剧烈翻腾，一道粗壮的黑影猛地从水中窜出，带着腥气的巨口直逼她的后背。
江念昔下意识地向前扑倒，堪堪躲过攻击——竟是一条浑身覆盖着鳞片的变异鳗鱼，它的头部布满了细小的眼睛，长长的身体在污水中灵活扭动，张开的巨口里满是锋利的尖牙。
鳗鱼见扑空，尾巴狠狠拍向水面，污水溅得江念昔满脸都是。
它调转方向再次袭来，江念昔被逼到通道角落，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口，突然想起林正宁说的“攻击弱点”。
她握紧匕首，目光紧盯着鳗鱼头部中央那只最大的眼睛，在它扑来的瞬间，猛地将匕首狠狠扎了进去。
黏液混合着鲜血喷涌而出，鳗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在污水中疯狂翻滚，撞得管壁不断掉落碎石。
江念昔趁机爬起身，朝着岔路深处跑去，可没跑多远，前方的通道突然传来“滴答”的声响。
手电光下，无数细小的黑影正从通道顶端的裂缝中钻出，朝着她快速爬来，竟是更多的变异水蚤。
她攥紧匕首，看着身后渐渐平息、却随时可能追来的鳗鱼，又望向前方不断逼近的水蚤群，只能深吸一口气，朝着岔路中更黑暗的那一端冲去。
江念昔的呼吸早已乱作一团，握着匕首的手被汗水和污水浸得发滑。
身后变异水蚤细碎的爬动声如附骨之疽，她只能拼尽全力朝着黑暗更深处奔跑，应急手电的光斑在前方管壁上剧烈晃动，映出满是青苔的湿滑砖石。
就在她体力即将耗尽，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时，前方水道顶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撬开了沉重的井盖。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顺着铁梯快速滑落，双脚重重踩在污水中，溅起的水花在手电光下泛着污浊的光。
“谁？”江念昔瞬间绷紧神经，匕首横在胸前，手电光直直照向对方。
当看清那人肩上斜挎的步枪、沾满泥污却依旧挺拔的迷彩服，以及脸上还未摘下的战斗面罩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手电险些脱手。
“别紧张，是我。”林正宁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几分沙哑却依旧沉稳。
他抬手摘下面罩，露出额角贴着纱布的脸庞，左眼下方还有一道未愈合的划痕，“我解决掉追来的怪物，顺着水道入口找过来的。”
江念昔看着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迹，又想起他之前冲向怪物群的背影，眼眶瞬间发热。
她强忍着哽咽，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的伤……”
“小伤，不碍事。”林正宁摆摆手，目光落在她沾着黏液的衣袖和手臂上的红肿咬痕，眉头微蹙，“你被水蚤咬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小瓶消毒药水，“这是部队配备的应急药剂，能抑制毒液扩散，我帮你处理一下。”
江念昔乖乖伸出手臂，看着他动作轻柔地擦拭伤口，鼻尖突然萦绕起消毒水与他身上淡淡硝烟混合的味道。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下水道？”
“之前勘察过这一带的地形，知道这条水道能通向防线。”林正宁拧上药瓶盖子，将应急手电调亮一些，照向前方的通道，“而且，我听见了你的脚步声。”
他站起身，将步枪背在肩上，朝她伸出手，“走吧，沿着这条路再走半小时，就能到二手车交易市场了，我们需要再搞一辆车。”
江念昔握住他温热的手掌，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渐渐消散。
两人并肩前行，手电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黑暗的水道中开辟出一条明亮的路，身后的危险被远远甩在身后，前方的微光，正一点点照亮通往希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