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茉:[你和聆怡分手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左茉:[你到底把不把我当好朋友啊?]
阳光不烈,海风带着一点潮湿的咸味。不远处,几个年轻人在支起排球网,说笑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唐轩把椰子递过来时还带着水珠,薄凛没接,视线凝视着屏幕,随意摆手,“放桌上吧。”
薄凛:[?]
左茉:[扣什么问号?够不够哥们?]
薄凛:[谁告诉你我和聆怡分手了?]
左茉:[聆怡本人啊!]
左茉:[我刚刚看见她和一个帅哥手挽手在散步,我去问她是不是和你分手了,她说是啊。]
左茉:[等等,难道说……]
“哎,沿海城市就是好,一年四季气候都适宜,还有……比基尼美女可以看!”唐轩望向远处,“薄凛你看,海平面波光粼粼的,真漂亮。”
“薄凛?”
“薄凛?”
唐轩掀起墨镜,凑到薄凛身旁,看清手机上的对话后惊呼:“我靠?!”
“这!这这!”
薄凛:[追上,拍照给我看。]
左茉:[图片]
薄凛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悬在照片上方,嘴角的弧度一点点绷直,最后抿成一条线。
左茉:[聆怡该不会在骗我吧?]
左茉:[她这……是不是出轨了?]
薄凛:[是。]
唐轩不由自主地攥起拳头,眉头紧蹙地看向薄凛。
左茉:[对不起啊薄凛,我不知道,我还以为……]
左茉:[你别告诉聆怡是我说的!]
左茉:[她那种性格,知道是我说的,不得骂死我……]
左茉:[我不明白了,你对聆怡还不好吗?她凭什么出轨啊?真是辜负你的一片真心。]
左茉:[你说你,你当初要是答应我的告白,或许……就会不这样了。]
左茉:[薄凛,你可千万别恋爱脑啊,这可是原则性问题,出轨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还是赶紧和聆怡分手吧。]
左茉:[说实话,我们几个高中三年玩得还不错,可我都没想到聆怡居然是这样的人,要不是今天……]
左茉:[还好我和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不然你可能还被蒙在鼓中。]
左茉:[还好有我。]
薄凛慢慢把手机锁屏,反扣在桌面上,动作很轻,但手背上的青筋隐约浮起来。
唐轩把手覆在薄凛肩上,语气凝重,“兄弟……”
远处的海水泛着淡蓝色,浪不大,一波接一波地漫上沙滩,又退回去,留下些碎贝壳和泡沫。
旁边卖椰子的摊主在和外地游客讨价还价,砍刀劈开青椰的闷响混着海浪声。
“我得去一趟涟江。”薄凛眺望海平面,神色冷淡。
唐轩急了,“你该不会要去涟江找俞聆怡复合吧?”
“那种对爱情不忠诚的人怎么能要!俞聆怡是长得漂亮,但也不是你能原谅她出轨的理由啊!再说了,你不帅吗?咱们班上没有女生喜欢你的吗?你就非俞聆怡不可吗!”唐轩越说越沸腾,站起身在薄凛面前来回踱步,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薄凛啊薄凛,以你的长相找新的女朋友很难吗!你想清楚啊!别被那种漂亮的女人骗了!你别心软啊!”
“唐轩,在你眼里,我那么恋爱脑吗?”薄凛抬起头看向唐轩,眼睫微颤。
唐轩点头,“昂,不然呢?”
薄凛偏头嗤笑了声。
“那不然你去涟江做什么?”
薄凛不回答了,唐轩也没开口。浪还在翻,但声音突然变得很钝,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一个排球突然从远处飞来,“砰”地砸在薄凛面前的沙地上,扬起一小片细沙,球弹了两下,滚到他脚边停下。
“尼玛!”唐轩比薄凛先来气,冲着远处的几人喊道,“谁啊!特么没长眼睛啊!”
薄凛抬手碰了下唐轩的手臂,“别骂了,球没砸到我。”
打网球的几个年轻人纷纷转头看向这里,嘴里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瞎啊?这都能传错?”
“陈狗,你特么差点打到人知不知道?”
“体测怎么没见你用这么大劲?”
“菜就多练。”
“还不去捡球和人家道歉?”
“算了算了,我去。”
“看看!还得是人家昭洺!”
那个男生小跑着过来,不好意思地挠头,“抱歉抱歉,哥们,我朋友他浑身蛮劲儿没处使,你没被砸到吧?”
薄凛低头看了眼排球,“没有。”他停顿两秒,弯腰捡起,手臂一扬把球抛了回去。
球在半空划出一道平缓的弧线,被对方稳稳接住。
“谢了哥们!你真帅!”男生挥手跑开,沙滩上又响起排球撞击的闷响和零星的欢呼声。
“这你都能忍?”唐轩不解摊手。
薄凛重新坐回椅上,“人家本来就没砸到我,而且态度诚恳,道歉了的,没必要咄咄逼人。”
“你也太……”唐轩挥手,“算了。”
“所以你去涟江是不是去挽留俞聆怡的?是不是想让她回心转意?”
“那男生帅,也比你会说话。”
唐轩下意识点头,“确实帅。”
“操!”
“薄凛你什么意思?”
薄凛解锁手机,淡淡道:“去捉奸。”
他伸手在对话框打字:[在做什么?]
俞聆怡:[在宿舍追剧呢宝宝。]
唐轩弯腰看着他聊天,“现场捉奸?然后呢?”
俞聆怡:[怎么啦宝宝?]
薄凛:[想你了。]
“嗯,然后提分手。”
“真的?”
俞聆怡:[我也想你呀宝宝。]
薄凛息屏手机揣进兜里,“真的。”
“你最好是。”唐轩拿起椰子吸一口,微甜的汁水混着一点青草味,“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海风把薄凛前额的碎发吹乱,遮不住眼底倏然冷下去的光,他默了顷刻,再次开口时声音哽咽,“唐轩,我真他妈难受。”
薄凛仰头后仰,三月的海风直接灌进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松弛。
“才半年。”
“就出轨了。”
海浪一道接一道地推,在岸边碎成雪白的泡沫,又迅速被吸回海里,偶尔有稍大的浪头打上来,漫过干燥的沙面,留下深色的水痕,很快又被晒干。
“薄凛,这事儿不怪你,是她……”
“别说她了,让我自己待会吧。”
“……”
沙滩上零星散着遮阳伞,游客的谈笑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潮水的节奏很稳,像某种无意识的催眠,却反而让两人之间的沉默显得更清晰。
*
三月初的涟江,樱花开得正疯。
满树满枝的粉白,挤挤挨挨地簇拥着,把天空都遮成碎片的蓝。
学生宿舍前的几株染井吉野樱开得最盛,枝条沉甸甸地垂下来,偶尔一阵稍大的风,便卷起一场花雪,纷纷扬扬地扑向人群,惹来一阵惊喜的轻呼。教学楼的早樱开始凋落,花瓣铺满了草坪,像撒了一层细碎的糖霜。
樱花大道的石阶上满是拍照的学生,笑声和快门声混在一起。阳光太亮,照得枝头的樱花几乎透明,能看清淡色花脉的纹路。
整个校园都浸在这铺天盖地的粉色里,连空气都染上淡淡的甜香。
樱花雨中,不只一对情侣在漫步。
薄凛手里捧着一束新买的白色芍药,花瓣层层叠叠地绽放着,边缘微微卷曲,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俞聆怡。”
俞聆怡猛地抽回被挽着的手臂,“薄凛?!”
“薄凛你……”她伸手想抓他袖口,但被他侧身避开。
“涟江大学的樱花果然名不虚传。”他目光死死钉在俞聆怡身旁男生的俊脸上,下颌线绷得发白,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找下一任了怎么不通知一下我这个现任?”
俞聆怡瞳孔骤然紧缩,指甲掐进男生臂弯里,“薄凛,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俞聆怡声音突然拔高,尾音却虚弱地消散在空气里,“我……”
薄凛视线冰冷地扫过她慌乱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俞聆怡,他就是你次次找借口婉拒和我见面的理由么?”
“薄凛……”
“你喜欢的芍药。”他把怀里的芍药花束递给俞聆怡,“但不是你喜欢的粉色芍药。”
俞聆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白色芍药的有个花语,叫‘离别’。”
薄凛冷漠地扯唇,“俞聆怡,你恋爱中出轨了。”
“现在,我们分手了。”
俞聆怡手一抖,芍药花束重重摔落在地,花束主体歪倒,几支花头磕在地面,原本饱满的花球被砸得微微变形。
下意识伸手想捡,却又直起了身子,俞聆怡紧紧挽住身旁男生的手臂,胸膛剧烈起伏,看向薄凛的背影,对着男生开口道:“……我们走吧。”
风一过,整条樱花大道又下起了花雨,细密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落在游人的发梢、肩头,又轻轻滑进路的缝隙里。
“薄凛。”左茉攥紧手心,试探着抬头看向身旁的薄凛,“你要不……和我在一起吧。”
风又刮起,几片花瓣沾上薄凛额前的黑发,又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一截锁骨,阴影随着喉结滚动微微起伏。
“我爱她,我还爱她。”
阳光穿透樱花间隙,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翳,“可我恨她。”
“我也恨她。”
“……”薄凛叹了口气,提步,“我走了。”
“你就要回汐屿了吗?”
“嗯。”
“你忘不了聆怡吗?”左茉咬着唇瓣问道。
“现在忘不了。”薄凛驻足侧身,“以后不一定。”
“时间会让我忘记的。”
左茉提醒他,“薄凛,小心车。”
远处一辆花剑银的奥迪低吼着驶来,冷冽的金属漆面在阳光下折射出锐利的锋芒,排气尾喉喷出低沉的声浪,经过时卷起一阵风,带起几片散落的在地上樱花花瓣,花瓣在气流中翻飞。
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喃喃自语,“真的RS7?”
“什么?”
“没什么。”目视着奥迪驶离,薄凛对左茉开口,“谢了。”
左茉向前几步,“既然来了不再多待会吗?”
“我可以带你逛逛……”
“不了。”
“我不喜欢这座城市。”
薄凛头也不回地转身迈步,“也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