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呼吸内科,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沈知白值完大夜班,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正低头整理病历,准备下班。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由远及近,撕心裂肺,听得人胸腔都跟着发闷。
护士站的小护士探出头,小声嘀咕:“哎,那位谢先生又来了…真是,长得那么好看,身子怎么这么差。”
沈知白翻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谢临渊。
一个在她值班表上出现频率过高的名字。二十七岁,病史长得惊人:先天性心脉受损,伴有严重的耐药性肺部感染,常年低烧,免疫力极差,天气稍变就入院。病历里夹着好几张病危通知书的存根。
最奇怪的是,他没有家人陪护,每次都是一个叫萧沉舟的冷面男人忙前忙后,缴费拿药,沉默得像块石头。而这位谢先生本人,明明病得只剩一口气,那双眼睛却黑得慑人,看人时总带着一种与病体不符的沉静和审视,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她第一次接手这个病人时,就被那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
“沈医生,”护士喊她,“谢先生到了,在3号诊室。”
沈知白合上病历,揉了揉眉心,走向诊室。
推开门,那人果然坐在那里。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深灰色大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透明,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制品。他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手指无意识地抵在唇边,抑制着又一阵咳嗽。阳光勉强透过玻璃,在他长睫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
目光相触。
沈知白例行公事地点头:“谢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她走到电脑前,调出他的电子档案。
“老样子。”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咳嗽后的疲惫,语调却很平稳,“劳烦沈医生。”
问诊,听诊,查看最新的检查报告。一切流程都与过去无数次无异。他的情况依旧不乐观,心功能指标堪忧,肺部影像也没有明显好转。
沈知白开着药单,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缺乏血色的唇,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平时……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比如,糖之类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一下。这完全超出了医嘱范围。
谢临渊显然也怔住了。他抬眼看她,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随即,他微微偏过头,掩唇轻咳两声,再转回来时,神情已恢复一贯的疏淡。
“没有。”他答得很快,几乎有些生硬。
沈知白点点头,不再多问,将打印好的药单递给他:“注意保暖,按时吃药,下周再来复查。”
“谢谢。”他接过单子,手指不可避免地与她触碰了一瞬。
冰凉。
不像活人的温度。
沈知白指尖蜷缩了一下。
他站起身,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诊室。大衣衣角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诊室门轻轻合上。
沈知白独自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还显示着谢临渊那份冗长而沉重的病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苦涩药味,混着一种冷冽的、像是雪松般的气息。
她沉默片刻,移动鼠标,点开了医院内部的人事系统查询窗口。
在员工档案搜索栏里,她输入了“萧沉舟”三个字。
系统显示:安保科,特种车辆驾驶员。
一个司机?
她微微蹙眉,关掉页面,目光重新落回谢临渊的病历上。
先天性心脉受损……耐药性感染……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海里闪过那人过分冷静的眼神,以及萧沉舟那与其司机身份绝不相符的、时刻处于警戒状态的姿态。
还有,她刚才那句突兀的、关于“糖”的问话。
以及他那一瞬间异常的反应。
沈知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夜班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却冲刷不掉心底那点莫名的、越扩越大的疑团。
这病历,写得真是天衣无缝。
她拿起桌角那支最常用的钢笔,无意识地在指尖转了一圈。冰凉的金属笔帽触碰到皮肤,带来一丝清醒的锐意。
就像……某种蛰伏的、冰冷的鸦羽。
别问,问就是作者不想取名[吃瓜],我也不知道取什么好[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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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