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3
玖辛奈至今难忘她和波风水门的第一次见面,因为就在同一天,她遇到了木樨。木樨至今难忘玖辛奈央求大蛇丸制造出漩涡鸣人的话术,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让人以为自己中了幻术。
鸣人的出生算是大蛇丸最后的善举。因为造完这个影响了忍界的胚胎后,大蛇丸就离开了木叶。
鸣人在八个月的时候就会叫妈妈了。他对自己有两个妈妈的事实接受良好,并且管时常出现在家里的波风水门叫叔叔——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鸣人黑发绿眼,脸上带着六道可爱的猫咪纹,额头上还有个中心带点的圆圈,和柱间头上的那个很像,因此木樨格外留心着他的实力。刚出生时,鸣人的眼睛还是黑的,后来慢慢长开,竟然透出一股神秘宁静的沼泽绿来,原来是遗传了玖辛奈的部分瞳色。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漩涡玖辛奈把鸣人的户口上在木樨的本子上,自己依然保持着法律上的单身。
某天,木樨带着大了的鸣人去找纲手聊天。这一年纲手刚回到木叶坐镇,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走——可能在自来也回来后。
因为大蛇丸捅出的乱子,木叶村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两个月来,纲手一直在借酒浇愁——要不是木樨经常拉着她去下棋,她会喝得更多。
纲手看到鸣人,就想起漩涡玖辛奈,一想起漩涡玖辛奈,同时看到眼前清澈年轻的木樨,就想喝酒。但看着她低头去拾棋时露出的完整发旋,竟又忍住了。
纲手端着酒杯问鸣人:“你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太基础了。鸣人六岁时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片假名和平假名也都认全了。他兴致不高但十分礼貌地回答道:“我是漩涡鸣人。”
“你几岁了?”
“当然是八岁。”
纲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猜猜我多大了?”
“啊,”漩涡鸣人露出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纲手让他猜,他就猜:“你们是朋友。”
木樨说:“对。”两个人都笑了。纲手笑得格外开怀,木樨则笑得鸣人耳廓嗡嗡,他挣扎出她的怀抱,跳到了地上。
“你们同岁。”
纲手笑而不语。
“等等……那么,妈妈多少岁了?”鸣人绞尽脑汁。鸣人冥思苦想。鸣人发现自己不知道。
片刻后,他见木樨静静看着廊外,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而纲手的车已经被拿出了棋盘。
“鸣人,去玩一会吧。”木樨放开了牵着他的手,“除了鲤鱼池,哪里都可以玩一玩、看一看。”
漩涡鸣人早就憋坏了,跑出很远才记起回头,红扑扑的脸蛋从棉袄领口露了出来,圆圆的很可爱:“好的!”
“说一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
木樨转回眼睛,安静地喝口茶,看到纲手一手捏着烟一手扶着头,坚定无比地走出一步臭棋。
“我觉得……”她慢慢地说,好像在边说边想。“我觉得这是大蛇丸的选择,跟我没什么关系。反正他总是要走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纲手哑口无言。“这样说,也对。”
“本来就是。”木樨说。“好啦,看棋!”
“这孩子很聪明。”纲手边吞云吐雾边道。“我说鸣人。”
“是啊,他学什么都很快。”
“当然了。”
鸣人确实很聪明。
因为玖辛奈就聪明极了。
封印术这种高等学科并不是谁都能学的,也不是谁都能学好的。
纲手静了很久。
她虽和木樨僵持不下,其实却并没有什么难以求解的题目。
横亘在两人间的只是不舍和不甘。
最后,她弃车保帅,与木樨和局。
木樨感慨:“我终于赢了你。”
“是和局。”纲手捏着棋子,木盒子咔咔咔地响,里头全是已经被捏得和润光滑的棋子。
“是我让你和局。”木樨纠正道。她扬了扬眉,弯弯的眉毛像秋千一样将脸上的情绪晃荡得一览无余。她不隐藏自己,因为不想给别人看到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出现。
而纲手凝神看去。
木樨脸上的并不是得意,竟有些少不更事的羞涩。
三忍中,大蛇丸与自来也在面对她时早有败绩,在木樨看来,他们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唯有纲手,她一直无法赢过。
这是执念。
“终于看到我输了棋么?”纲手嘲笑般地收起棋子。她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那种嘲笑的神态渐渐褪去,看不见了。
远处,雪才化了一半的花园里,鸣人突然叫了起来,清脆的声音震得鸟儿乱飞,好像连树枝上都纷纷扬扬地落下雪来,空中满是灰尘和烟雾。他在喊谁?木樨看到了纲手的嘲笑,她感到不舒服,但是鸣人的声音唤醒了她,雪光在洁白大地上乱反,阳光从透明变为彩色。朦朦胧胧的晕影中,水门和玖辛奈正手拉手地跨过雪地,他们在鲤鱼池旁停了一会儿,像在忍校时那样亲密地讲话,随后才来到亭子前。
不知怎么的,此刻和平而充满温情的他们让木樨想起了过去的某次对决。
她毫无保留地说起了这件事:“水门,玖辛奈……你们还记得吗?”
水门:“记得什么?”
玖辛奈:“啊……是在说和纲手大人的上次见面吗?”
“不,”木樨说。“44号练习场……”
玖辛奈看了一眼水门:“我赢了的那次?”
水门微笑:“不是平局吗?”
木樨理所当然地说:“对你来说,没有赢,不就是输吗?”
波风水门哑口无言。当他意识到木樨和玖辛奈因彼此的骄傲而愈发维护、爱慕彼此时,他已经被这两个坚固的女人套牢了。
所以他不得不将余生消耗在这场不求赢的游戏里。
纲手来兴趣了:“你们还打过?”
她以为水门和玖辛奈的关系很好。
“当然。”木樨说。“虽然是小打小闹,但那时候打得很认真啊。”
玖辛奈:“在纲手大人看来,应该没什么意思。”
纲手更好奇了:“讲讲。”
玖辛奈如愿坐到了那张圆桌边,顺便把鸣人抱到了椅子上坐好。
水门站着。
不知道为何,当大蛇丸还在时,这里只有三张椅子。当大蛇丸离开后,却多了一张。
木樨今天才意识到这点。但纲手的表情像她早就知道了一切。
玖辛奈讲起那场对决。
其实她顺带着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玖辛奈至今难忘她和波风水门的第一次见面,因为就在同一天,她遇到了木樨。波风水门在这里起到一个代驾的作用,但没有人喝了酒,也没有人会开车。实际上彼时的木叶根本没有烧油的车或日后能够横穿东西的电车,这只是一个比喻。玖辛奈喜欢比喻。她看到木樨,想起水户奶奶带自己看到过的火影岩。火影岩上光秃秃的,难看的土黄色,但她相信木樨如果是一棵树(后来她知道了木樨的确是自然的一部分),木樨一定能在上面长得很好、很漂亮。
玖辛奈还不知道人是不应该在爱情面前卖弄比喻的。比喻太神奇了。一个小小的比喻就可以让人进入一段新的关系,另一个不合时宜却准确非常的比喻又可以让人离开原先的感情。就这样,木樨像鸟儿随风带来的种子,施施然地进入了漩涡玖辛奈那尚且没有酒精、酒驾、和波风水门的世界。
玖辛奈觉得自己从木樨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学会了比喻。她学会了如果人对某物别无所求,应该怎样让正视自己的**。她学会了打败波风水门;与波风水门求和;与波风水门睡在一起但并不感到失望。她学会了当人想尽全力地离开某物时,就不应表现出任何不安与任何寻找。
关于波风水门——其实玖辛奈从未在训练场上打败过这个家伙。她觉得这结果太令人自卑也太不应该,于是每次都抢先装作是自己赢了,而不是在木樨的教导下与水门解和解之印。为什么她学会了与波风水门求和呢?因为他最狡猾的地方就在于赢得太多,所以十分清楚如何假装自己是赢家,甚至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正因如此,玖辛奈觉得自己和波风水门之间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当人能够一直表现得像自己赢了,那么战胜这个人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索幸,鸣人出生了。
鸣人只管波风水门叫叔叔。
玖辛奈还和木樨讨论过这件事。
木樨:“既然他什么也没有贡献,鸣人和他就没有关系。”
玖辛奈说:“对,不过这三十罐奶粉和三十包纸尿裤全都是他买的。”
“那他人真好。”木樨不为所动。自从玖辛奈出院后,她就看重鸣人多过水门。“这算不上什么——我只是没来得及买。再说了,要是千手柱间还活着,他不仅仅会买这些送来,还会打一辆很棒的婴儿车,或者婴儿床,或者婴儿车和婴儿床……”
她说:“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问题么。”木樨还是很耐心。鸣人在边上恬静地睡觉,肚子一起一伏,仿佛带有生命力的小山坡。“啊——对了,鸣人的姓。我没有这东西,让他跟你姓吧!”
“好。”玖辛奈做出了决定。“户口呢?”
“这是什么?”木樨不知道她每年和火影的见面替自己省去了这个但凡在木叶居住就必须进行的步骤——但她其实并不需要这玩意……想想看,三代目火影舍得她离开木叶吗?
而且,这里难道有能阻止她继续以无证游民的身份在木叶继续住下去的人吗?
“算了。”玖辛奈心想:波风水门应该能活得比我久且好。“总之……”把鸣人写到他的户口本上吧。
“对了,”木樨想起来了。“你刚刚说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玖辛奈深吸一口气:“要是鸣人被其他孩子嘲笑,我们该怎么办?”
“嘲笑?”木樨一脸“你在说什么”。“为什么?”
该怎么说呢?玖辛奈发现她找不到适合当下的措辞,但又不想用那些会让自己看起来很……
就在她一脸便秘地脑内风暴时,木樨已经开始了:“他有健康的身体、聪明的大脑、强大的体力和充沛的查克拉,不仅如此,他还遗传了你的眼睛、我的头发,而且他双亲健康,甚至有个快当上火影了的叔叔……别的小孩哪有这条件?”
“这就是问题。”玖辛奈说。“他没有父亲。”
“原来是这样。”木樨了然了。她发现了玖辛奈再怎么骄傲却始终不安的原因。“宝贝,这就是我还没有告诉过你的事:人人都有,便好吗?”她停了一停,为了观察玖辛奈的神色。“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男人的后裔,而鸣人——他是我们的孩子,是女人的后裔。(玖辛奈突然笑出声来,因为木樨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说:男人的后裔已经够多了,世界上的父亲已经够多了!)如果大蛇丸愿意,或许世界上还会有蛇的后裔、兔子的后裔、老鼠的后裔……除了男人的后裔外的更多的东西……虽然我觉得他懒得搞……但万一呢?”
她恹恹地叹了口气。“但话又说回来了,你我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你怎么会不断提起波风水门?难道你希望鸣人将他看作自己的父亲?”
“不,我不希望!”玖辛奈脱口而出,又被自己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扭头看去,鸣人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很香。
木樨气定神闲地坐着:“究竟是什么影响了你?”
玖辛奈叹了口气。她无比苦楚,却微笑着撩开了遮住眼睛的发丝:“我不知道——我只是太想赢了。”
“你想赢?……”木樨立刻来拥抱她。鸣人的呼吸声安静无比。卧室里只有她们。木樨长长的黑头发垂到了玖辛奈的肩膀和膝盖上:“唉,那些会赢的人,他们永远不会说自己想赢。”
玖辛奈早就料到了,木樨对小孩完全不了解。她觉得小孩应该活着,应该会说话,应该和大人一样有眼睛、嘴巴、鼻子,应该和大人一样吃米饭、喝水,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懂——木樨后来才发现刚出生的婴儿应该喝奶粉。这就是是玖辛奈教给她的了。她能告诉木樨的事很少,而且大部分已经被前人做完了。
但有关鸣人的一切知识,全都是她曾来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