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8天退出论剑海，归家路难寻
论剑阁的青石板路覆着一层薄霜，晨间的雾还未散尽，便见铁棘的身影穿过廊柱。他背着的钉剑在剑匣里发出轻响——出于几分隐约的猜测，他今日专程来寻金子陵。侍从引着他拐过几处剑器陈列架，架上未开锋的剑胚泛着冷光，最终停在一间茶室门口。
砖木结构的茶室，窗棂雕着缠枝莲纹，浅绿色的窗纸带着淡淡的雅致。“金铸手这一两日格外忙碌，还请公子稍等片刻。”侍从躬身解释，为他推开茶室门。铁棘迈步而入，鼻尖先萦绕起陈年普洱的醇厚香气，案上的青瓷茶盏倒扣着，旁边摆着半块未写完的剑谱，墨汁还未干。他找了张靠窗的木椅坐下，指尖摩挲着椅边的木纹，静静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茶室门口终于传来衣袍拂动的声响。金子陵拂袖踏入，青衫上还沾着星点铁屑，袖间萦绕的金铁之气混着茶香，倒生出几分刚柔并济的意味。“炉中剑元未定，让铁棘你久候了。”他走到案前，指尖轻轻抚过倒扣的茶盏，原本凉透的茶竟缓缓升起袅袅白雾，“适才正在为‘九天惊虹’定锋，火候差不得分毫，故而耽搁了片刻。不知今日铁棘专程前来，是有铸剑相关的疑问欲询，还是为寻一柄更趁手的知己？”
“怎么说呢，就是想退出这次的论剑。”铁棘靠向椅背，语气坦诚，“我的事情已经了结，留一个心思不在这上面的参赛者继续参加也没多大意义，或许还会影响其他选手的雅兴。”
“论剑本是寻同好、品剑心的雅事，若心思已不在此，强留反倒失了这份趣味——你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不愿虚耗光阴，这份坦诚通透，倒比硬撑着参赛更合‘论剑’的本意。”金子陵端起温热的茶盏，浅啜一口，“既已了却心事，便随心而去便是。”
“那就告辞了。”铁棘起身，刚要迈步，门外忽然传来轻叩声。
一名学徒捧着叠素笺躬身而入，纸页边缘还带着墨痕：“先生，录武官送来昨日的比斗记录，问是否需按‘剑、刀、枪’分类装订？”
“劳烦他们分三类，再送一份至华云月榭。”金子陵颔首，目光落在素笺上。
铁棘心中一动——侦探的敏锐在此刻苏醒：北嵎王朝的录武官、心医的华云月榭、金子陵的论剑海……恐怕这才是北嵎王朝支持论剑海的真正原因，而心医与名剑铸手显然早有往来，甚至主动参与录武之事。他上前一步：“华云月榭？我正准备去那里询问有关异界缝隙的事情，刚好顺路，要不我就替你把记录送过去？”
“感谢铁棘好意，但录武官亦有其职责，若是让他们上司知道他们疏于职守，怕又是一番责罚。”金子陵笑着婉拒。
“那搭个伴应该无所谓吧？”铁棘追问。
“不过既然同路，铁棘也可与录武官一同前去华云月榭。”金子陵微微点头，“嗯。无妨。”
“麻烦了。”
铁棘告别金子陵，与等候在门外的录武官一同出发。两人沿着华云月榭的石板路行走，不同于之前与龙宿一起来时的竹林中的道路，这条路路边栽种着枫树，枫叶被风卷落，铺在地上像层红毯。录武官捧着装订整齐的比斗记录，脚步轻快，最终引着铁棘来到一处隐蔽的书库——石壁上刻着古朴的纹路，旁边的机关按钮泛着铜绿，看样子竟是之前洞窟密室的另一处入口。录武官按动机关，石壁后传来清脆的应答声，没过多久，殷绯语的身影便出现在通道尽头。
“嗯？这位侠客是？”殷绯语走上前，素白的衣袍在昏暗的通道里格外显眼，目光落在铁棘身上，带着几分疑惑。
“在下只是一介二流侦探罢了，称不上什么侠客，叫我铁棘就行。”铁棘拱手，语气谦和。
录武官连忙上前，简单介绍：“心医，这位是铁棘先生，金铸手同意他与我一同前来送比斗记录。”
“看来我无需自介了。”殷绯语轻笑，侧身让两人进入书库旁的另一处茶室，“既是金铸手所托，铁棘想来亦知华云月榭承论剑海部分医援之责。然天下武学殊异，若不谙兵器特性，遇些诡谲外伤，纵是医者，亦难施手。”
“能看得出来。”铁棘跟着她走进茶室，茶室里飘着淡淡的药香，与茶香混合在一起，案上还摆着几卷医书，书页夹着干枯的草药。
“不知铁棘来华云月榭是为何事呢？”殷绯语为他倒了杯热茶，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
“异界缝隙。”铁棘接过茶盏，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流浪他乡之人想要得知回家的方法。”
殷绯语的神情明显一顿，握着茶壶的手微微收紧：“……不知铁棘是从何处知晓异界缝隙之事？”
“因为我就是从那里来的。”铁棘苦笑着，从腰间掏出温彻斯特，递到殷绯语面前，“你看我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殷绯语蹙起眉头，目光在温彻斯特上停留片刻，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苦境自古多异界缝隙，与诸界相连。或为天然大道，或为他界因故强开，亦有苦境本土势力为拓土而辟者……诸般情形皆有。故铁棘所言异界缝隙，属哪类何种？苦境广袤，风土人情各异，我至多辨你非北嵎之人。”
“不知道，我追着妖魔追着追着就到这里了。”铁棘挠了挠头，语气无奈，“那时我光顾着追杀妖魔了。可以这么说。”
殷绯语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神色凝重起来：“此确实棘手。寻常归乡之法，皆离不得定位。若不能定你原界坐标，纵华云月榭再启镇墟古阵，亦难精准送你归乡。”
“身体与灵魂之间的联系可以吗？”铁棘问道。
殷绯语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仿佛在说：天呐，难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个傀儡吗？
“额……”铁棘有些尴尬，低声解释，“目前这具身体，其实是我朋友的。”
殷绯语的表情更难言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铁棘之意，莫非是夺舍好友之躯？”
“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差点崩溃。”铁棘叹了口气，“很复杂，不过简单来说，确实是这样。”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准确来说，是遗体。”
若不是铁棘是金子陵介绍来的，还曾与龙宿一同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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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吞佛童子的事，殷绯语恐怕早已出手。她沉默着咀嚼这番话，良久才开口：“若果真如此，仍属难事。精神相系、空位术法，此二者缺一不可。”
“或许可以靠，模因？”铁棘自言自语，心中已然明白，得找擅长这两方面的人帮忙。他抬头问：“可有合适的人选？”
“后者或可请儒门龙首一试。”殷绯语答道。
“得去麻烦老楼了。”铁棘苦笑，但想起龙宿之前计算传送阵的结果，还是去找日月才子或者灰太狼吧，接着他又补充道，“时间倒是不急。”
“前者，某友惘心初或可为之，然其近日元气未复，尚需静养。”殷绯语话音刚落，茶室门口便传来轻响。铁棘抬头，见景天缓步走入，衣袂轻盈。殷绯语轻声喊着：“心初，今日你感觉如何？”
“呦，说曹操曹操到。”铁棘眼见如此，立马猜出心医所说惘心初正是景天。只是景天又何又名惘心初……铁棘还没有兴趣到处打探别人家的私事。
“我一切安好。”惘心初走到殷绯语身边，目光扫过铁棘，语气平和。
“如此便好。若有不适，切记言明。”殷绯语关切地叮嘱，随后向惘心初介绍了铁棘的来意。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众人抬头望去，一艘银灰色的空天战舰在云层下盘旋，灰太狼穿着白大褂、喜羊羊披着蓝铃铛披风，正趴在舰舷边向下挥手。他们来之前已把半永动机造封印念诵单元送去了桐庐寺。
“怎么个事儿，除了我们这还有外地人来这儿不？”灰太狼的声音顺着风传来，随后与喜羊羊一同从战舰上跳下，落在茶室的庭院里，“同样是外地人，可以顺手带回去。要是有额外需求，大不了先跟我回青青草原，那地方搞穿越和灵魂分离，可比这儿方便多了。”青青草原相对于苦境的空间坐标计算于他们而言一回生二回熟，不算是难事。
喜羊羊跟着补充：“去了最好别被吓到，毕竟人类去青青草原会变成什么样，那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问题了。”
“谢了大王，不过灵魂分离倒是没什么必要。”铁棘笑着摆手。
“所以，还需要我帮忙处理精神联系吗？”惘心初看向铁棘，语气询问。
“如果能直接定位的话，好像也不用麻烦了。”铁棘答道。
几人围着殷绯语沟通片刻，她终于理清了铁棘与喜灰的情况，语气严肃起来：“若惘心初与灰太狼愿出手相助，当可共算铁棘原界之时空坐标。得坐标后，启镇墟古阵，将坐标入阵，即可辟出通途——然此通途安危未可知。且欲全启镇墟古阵，需倾力催动七曜镇厄阵，然七曜之人至今未齐：苟北辰与齐罗笙已赴时光之城，易绮行尚陷沉眠，殇九天生死未卜、遍寻不得，唯余某与惘心初二人。昔年唯一精于术算的穗丰羽……三载前亦因江湖纷扰而逝世。若要开阵，只能寻职能相近者替代。”
“正是如此。”殷绯语看向铁棘与喜灰，“你们若能说动无诤孤峰与有生之莲，待齐罗笙、苟北辰归，易绮行醒，再得灰太狼相助……镇墟古阵之异界通路，当可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