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4天苟北辰失忆，神兵激神志
同福客栈二楼的靠窗位置，木桌一角还浸着酒液，半块酱牛肉孤零零躺在碟中，四副碗筷散着，倒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匆忙。江风卷着水汽从窗外钻进来，掀动易绮行青衫的下摆，他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目光却落在桌旁的苟北辰身上。
苟北辰裹着那身标志性的狗头皮毛斗篷，只露下半张脸，指尖反复摩挲着桌沿，动作里透着几分茫然。齐罗笙正俯身收拾散落的筷子，白衣上沾着点酒渍，却依旧透着雅致。景天坐在对面，看着眼前这人畜无害的苟北辰，心里的OS几乎要溢出来——谁能想到，半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一片鸡飞狗跳。
半个时辰前。
景天刚走到同福客栈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哐当”的桌椅碰撞声，夹杂着客人的惊呼声。推门进去，大堂已然乱作一团：翻倒的桌椅、倾覆的酒菜满地都是，几名客人捂着脑袋往门外挤，嘴里念叨着“有怪人发癫，东西都飞起来了”。
视线穿过混乱，只见易绮行站在大堂中央，月白青衫的下摆被扯得发皱，右手握着剑鞘，鞘尖稳稳抵着苟北辰的右臂，将他挥来的手牢牢架住。苟北辰的斗篷滑到了肩上，露出张年少的面容——瞳孔里泛着淡蓝色光纹，眼神涣散，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褐袍袖口被扯破的地方，淡蓝色光纹正顺着手臂流转，桌上的空碗、散落的筷子全悬在半空，既不落下也不晃动，透着诡异。
齐罗笙站在苟北辰左侧，白衣沾了酒渍和灰尘，左手试图去拉苟北辰的手腕，右手却护在他身前，像是怕他再砸坏东西，声音又急又怒：“北辰！清醒点！这里不是论剑阁！”可苟北辰根本没听，左臂猛地一甩，竟将齐罗笙甩得踉跄着退了半步。恰在此时，齐罗笙瞥见了门口的景天，立刻喊道：“景姑娘！劳烦你稳住他的左臂！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波及客栈外的人！”
景天快步上前，绕到苟北辰左侧，伸手按住他的左臂——指尖触到皮肤时，能感觉到淡蓝色光纹在发烫，苟北辰的手臂还在用力挣扎，力气比平时大了数倍。易绮行见状，剑鞘微微用力，将苟北辰的右臂往外侧带了带，腾出空间：“点他左臂的‘曲池穴’，能暂时压制他的内力流动。”
景天依言，指尖用力点向穴位。苟北辰的挣扎突然变弱，瞳孔里的蓝光慢慢褪去，嘴里的声音也停了，头一歪，整个人往后倒去，彻底没了动静。
齐罗笙向景天笑笑，“辛苦了景姑娘，没有你恐怕无法如此轻易平息这场乱子，事后小生一定请你喝酒。”
易绮行收回剑鞘，上前探了探苟北辰的鼻息，语气稍缓：“只是昏迷。”他转向齐罗笙，伸出手：“罗笙，把手给我。”
齐罗笙正去扶地上的苟北辰，偏头说：“好剑宿，莫担心我，我还好，只是苟北辰的情况眼下才最麻烦。”
“是病就得治，有药赶紧吃～”景天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带着几分头疼，“咱们得早些去治疗他了，不然他可能还会生些乱子。”
易绮行没有动作，手仍旧是伸着。景天戳了戳齐罗笙，挤了挤眼，一副看戏的模样：“剑宿说让你把手给他呢。”
齐罗笙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易绮行的声音却冷了下来：“罗笙为什么对此避而远之，难道是怕我对你不利？还是说罗笙不愿我知晓实际情况？”
虽面上不显，但齐罗笙知道，这是剑宿发怒的征兆。没等他解释，易绮行突然动手，齐罗笙虽有反应，却还是慢了一步，手腕被牢牢扣住。“并非如此…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脉象滞涩，内力迟滞，加之强行突破。”易绮行的语气更冷，“你之状态距离你在西海时一落千丈。是谁？”
“你早就发现了。”齐罗笙无奈叹气，“抱歉隐瞒了你……不必愠怒，好剑宿，谁人设下限制已经不重要了，这次旅程结束后，限制也就解开了。”
“想也来只有醉卧光阴，这就是你不得不与他来北嵎的原因。”易绮行的话里带着笃定。
“呵呵，你怎么就不能装作笨一点的样子，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呢…”齐罗笙眼神微垂，随即看向剑宿，“你的推断完美无缺，非常正确。”
“我说过，罗笙，在西武林，未能接下我一剑者而能称我其名者，只有你白衣沽酒齐罗笙。”易绮行的声音软了些，却仍带着怒意，凛然剑气倏然出鞘，险险擦过苟北辰的面庞，“哼！等他醒来，我再与他算账！”
恰在此时，苟北辰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疯癫，只剩一片茫然，悬在半空的桌椅板凳“哗啦”一声落了一地。他看着眼前三人，声音带着懵懂：“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我是谁？”
而现在。
“你再仔细想想，”齐罗笙将收拾好的筷子摆齐，声音耐心，“我们几个是朋友，我是齐罗笙，他是易绮行，她是景天，你是苟北辰。我们来北嵎沧澜江，是为了查你的离魂症。”——自从苟北辰说自己忘了一切，他们三人便默契地达成一致，先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苟北辰抬眼，斗篷下的目光裹着一层困惑：“离魂症？我为什么会得这个？”
“你之前说，每次发病都会失忆，”齐罗笙递过一杯温水，“还说我是奇花八部的传人，或许能治你的病，所以才邀我来陪你一起来北嵎。”
易绮行靠在窗边，手按在剑柄上，语气里仍带着点未消的怒意：“你忘了的不止这个——你还知道怎么解罗笙身上的内力禁制，现在倒好，全忘了。”他看了齐罗笙一眼，显然还在为之前的隐瞒生气。
苟北辰低头看着瓷杯，声音闷闷的：“我真的想不起来……斗篷也是你们给我的？”
“呃，斗篷是你自己带的。”齐罗笙连忙解释。
易绮行有些无奈地走到桌旁，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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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壶倒了半杯酒，放在桌上：“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先吃饭，等下再去江边走走，说不定能让你想起点什么。罗笙的禁制不解开，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可得抓紧想。”
苟北辰点点头，掀开斗篷喝了口温水，又迅速把斗篷拉回去，动作带着几分局促：“我会尽量想……但要是还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还是想不起来就…蛮麻烦的。”齐罗笙被他这反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习以为常，“完全想不起来也只能慢慢想了。”
易绮行没再说话，只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窗外。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楼下突然传来客人的惊呼，声音刺破江风，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景天几人连忙凑到窗边——原本淡白的云层，正以论剑阁为中心，陡地拧成螺旋状，边缘泛着银蓝色的光，像被揉碎的时光纹路，每转一圈，就有星屑般的光点从云心坠下，密密麻麻，触到地面便化作淡金色的雾气，在江面上氤氲开来。
易绮行手按剑柄的指尖微微收紧，目光锁定云层螺旋的方向：“是论剑阁的位置，这灵气波动——”
楼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响，邻桌客人的话清晰地传了上来：“肯定是九天惊虹铸成了！金铸剑师之前说过，神兵现世会引天地异象，这螺旋云看着就像……像日晷之影在转啊！”另一个声音接话：“北嵎王城的人早上还往论剑阁送补给，现在怕是都赶过去了！”
“原来这就是……世人为之抢破头的……神兵。”齐罗笙被眼前的异象震撼得有些失语。
苟北辰坐在凳上，指尖突然停住了摩挲桌沿的动作，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微微低头，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右手却无意识地摸向腰间佩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剑身都微微颤动。
“这便是九天惊虹？还真是响亮。原以为只是彩头，看来这才是论剑海的重头戏。”易绮行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兴味，“倒是让我有些兴趣了。”
“好剑宿，世上能让你说出‘感兴趣’三个字的事物，可不多了。”齐罗笙笑着打趣。
易绮行的目光却突然转向苟北辰，眉峰微蹙：“苟北辰，你怎么了？”他显然是担心苟北辰再像之前那样失控。
齐罗笙也立刻收了笑意，看向苟北辰。
苟北辰抬起头，斗篷下的声音含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道：“还好。只是有些恍惚。”
易绮行盯着他看了片刻，确定他暂时没有失控的迹象，才缓缓开口：“你如今病症在身，还是去心医处为先。稍作休息之后，我们便向云谷山出发吧。”
江风依旧吹着，窗外的螺旋云还在缓缓转动，星屑光点不断坠落，可客栈里的几人，心思却都落在了即将前往的云谷山，以及苟北辰那尚未解开的离魂症上——神兵现世的热闹，终究抵不过眼前亟待解决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