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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幽兰院借金丝

作者:懿心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绮霞刻意咳了两声,又缓步绕过墙去,只见丝绾婷婷立在檐下,她着了一身雪蓝色的立领短衫,下衬杏花色色马面褶裙,尤为清婉秀丽。那一头乌发挽成简单的螺髻,只在发髻上斜插着一支蓝玉杏花簪,简素秀雅,却也别有风致。


    骤然听到江绮霞的咳嗽声,丝绾侧过脸,循声望去,只见江绮霞从墙的另一边转了过来……


    她便又转过脸去,横了那两小丫头一眼,低声道,“罢了,如今有人来了,这回且饶了你们二人,速速回库房去。”


    那两个小丫头闻言,立时应了是,便福身告了退。


    江绮霞则缓步走到丝绾跟前,亦福身行礼,道,“见过丝绾姐姐,我是来库房领些绣材的。”


    丝绾遂立时敛了一脸的厉色,而后望着江绮霞,和婉地笑道,“哟,是绮霞来了,那便快随我去库房吧。”


    江绮霞紧紧地跟随丝绾走着,绕过迂回的长廊,步入隐在红叶之中的那间醉枫阁中,只见阁中摆设简约古朴,一张黄花梨木的书案,案上摆放着一摞摞小山似的卷册,以及一个鸡翅木镂花笔挂,笔挂上还悬着几支文昌笔,而笔挂旁又摆着一盆修剪得颇有韵致的红枫盆栽。


    而坐在书案前的便是库房的管事迟妈妈,她绾起的发髻上插着一对南红玛瑙灵芝簪,左鬓边簪着一朵枣红色的蟹爪菊绒花,耳垂上戴着一副金镶珊瑚珠的耳环。她垂着双眸,一手执着卷册,一手执笔,正仔仔细细地勾画着什么。这样看来,她倒不像是库房的掌事妈妈,反而更像是藏书阁的管事般,温文静雅。


    丝绾先上前,轻声道,“迟妈妈,针线房的绮霞来领些绣材。”


    闻言,迟妈妈方才搁下手中的笔,缓缓抬起头来,望着立在近前的丝绾与江绮霞,和声道,“要领那些绣材?”


    “奴婢见过迟妈妈,奴婢已经写好了单子,还请迟妈妈过目。”江绮霞一面说着,一面将拟好的绣材单子递上前去。


    迟妈妈接过江绮霞递来的绣材单子,仔细看了看,却蹙眉道,“库中旁的绣材也都有存货的,偏这金丝么,近来用了许多,库中存量不足,虽已然遣人采买去了,却还未到货。瞧你这单子上所需的金丝还不少,只怕一时半会儿没有那么多呢。”


    闻言,江绮霞也颇为为难,道,“可我眼下要绣的那件云肩,是万万少不了这些金丝的。且大姑娘的生辰宴,眼看着就要到了,若不能赶在大姑娘生辰宴前,将那云肩绣制完成,那可真就要误事了。”即便心中着急,面上仍不显,只温声道,“迟妈妈,还请想想法子吧。”


    迟妈妈便从座上起身,执着那绣材单子,思忖了片刻后,方道,“库中的金丝最快也还需七日才能补足,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的。库中每月都会按照分例,安排一些金丝拨给各房。而三公子的那份金丝,已有些时日没有领取,暂且在我这儿存了不少。你不如去问三公子,他若不急着用,请求他先借些给你,待库房的金丝补来了,再拨去还他。三公子若果真允了你的请求,或可解你燃眉之急。”


    “这……”江绮霞有些犹豫,她心中拿不准三公子是否能应允。


    迟妈妈刚刚想再说些什么,外间的婢子便来报,说是三公子身边的鹤鸣来了,似乎是要将先前存放在库房的金丝取了去。


    说话间,鹤鸣便已然入了醉枫阁,与迟妈妈见了礼,道,“迟妈妈,三公子之前存放在库中的金丝今日便都领了去,这些时日,还亏得迟妈妈帮着保管了。”


    迟妈妈忙和气地笑道,“这些本是老奴应做之事,老奴这就让人去将那些金丝取来。”


    迟妈妈言罢,便让丝绾去将那些金丝取了来,交给鹤鸣。


    鹤鸣领了金丝,登记在册后,复又看了一眼静立在旁侧的江绮霞,只见她秀雅的眉宇间似乎笼着一抹淡淡的愁色,遂问道,“这位姑娘是针线房的吧,也是来库房领金丝的?”


    闻言,江绮霞忙点了点头,柔声应了是。


    而迟妈妈则同鹤鸣说道,“绮霞的确是来库房领取金丝的,无奈库中金丝存量不足,她今日只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鹤鸣便顺势说道,“我们三公子这儿的金丝还不少,今日虽都取了去,却也用不了这许多。绮霞姑娘若是得空,不如此刻便随我去幽兰院走一趟,同三公子言明,或许三公子能答应先匀些金丝给你应应急。”


    江绮霞思量了片刻,遂道,“那就有劳了。”


    如此,鹤鸣便同迟妈妈告辞,又领着江绮霞出了醉枫阁,往沈聿谨的幽兰院行去。


    行至幽兰院,因是鹤鸣亲自将江绮霞领来的,她倒也不必在外等着通传,便可直接随他入了内院。


    不过,眼下这光景,沈聿谨却不在堂屋内,而是南书房会客。是以,鹤鸣便领着江绮霞去了东暖阁等候。


    入了东暖阁,江绮霞环顾四下,东暖阁内的陈设比较简单,不过是在窗下摆了一张梨木长榻,榻上铺着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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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的褥子,而榻边上则摆着一张檀木的小桌案,小桌案上搁了几本书,大约是三公子常看的吧,既有琴谱,也有棋谱,还有一只紫铜的小香炉。


    只是,此刻那紫铜小香炉里却并未焚香,大抵是之前焚过吧,阁中却还留有一丝淡淡的余香,让江绮霞起伏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多时,江绮霞又听见外头有些动静,东暖阁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位大丫鬟。


    只见这位大丫鬟着了一身菉竹色上衫,手里捧着描金海棠红檀木茶盘,茶盘上搁着一只青瓷茶碗,以及几碟精致的茶点,如桂花糖栗粉糕,菊花酥,松子饼,糖脆梅,秋梨琥珀糕等。


    大丫鬟笑盈盈地望着江绮霞,道,“绮霞姑娘安好,我是锦鱼。”


    闻言,江绮霞稍稍一愣,她记得绯桃早前曾与自己提过,这位锦鱼姑娘,可是幽兰院的一等丫鬟,幽兰院中的大小事宜皆由她执掌,忙朝她福身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锦鱼姐姐,安好。”


    锦鱼温柔地笑了笑,便将手中的茶碗与点心摆在了小桌案上,又将原本放在桌上的书卷给挪到了榻上,方同江绮霞道,“三公子正在南书房见客,大约还得等上半个时辰。绮霞姑娘不必拘礼,这儿的茶水与点心,尽可随心食用。”


    “是,多谢锦鱼姐姐。”江绮霞恭谨道。


    锦鱼便又说:“那我就先失陪了,绮霞姑娘自便。”


    江绮霞点了点头,目送着锦鱼出了东暖阁,心中却暗暗想着,这位锦鱼姑娘,虽不是生得那种花容月貌,颠倒众生的模样,但不知怎地,她的那张笑颜,让人瞧着就觉得十分舒服,好似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亲近的感觉。


    东暖阁的门被合上,阁中再度安静下来,江绮霞望着桌案上的茶水与点心,着实有些饥肠辘辘。但,这是她第一次来幽兰院,故此,她并不太了解这里是否有什么特别的规矩。虽说锦鱼让她不必拘礼,但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故而,她只管看着茶水与点心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颇有些‘望梅止渴’的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东暖阁的门再度被推开,一阵清新淡雅的兰香随风而入,萦绕在她的鼻息间,令她心旷神怡……


    江绮霞抬眸去看,只见来人着了一身玉白色的长衫,胸前有清逸雅致的绣纹,是青绿色的草叶尖上凝着晶莹剔透的白水晶露珠,亦是开在错落草叶间的淡蓝色兰花,以及彩绣的蜂蝶在那花叶丛中翩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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