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流云商会的小厮来药膳馆内下了一份拜贴。
四月初四,为文财神比干的诞辰,流云商会将在祠堂举行祭拜仪式。
经过上次相邀沐川,没有衣服可穿的窘态,王盼儿吃了教训,采办了不少时下颇受欢迎的衣服款式。
她平日爱穿的,翻来倒去还是这么几身,不过出席场合,也是找的出来像样的行头了。
打理好自己后,她驾车到商会门前验了拜贴。
进入内院,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
在许府上,许掌柜对她客气非常,游夫人又紧紧带在身边,女眷们自然而然就热络起来。
而这流云商会,打从王盼儿形单影只进到内院,从未有人正眼看她。
虽然她做了结识友商进行社交的准备,但暗中观察许久,大家都各说各话,并没有给她插入话题的机会。还有瞧见她进来后,嘲暗讽的说流云商会是不是境况转下之辈。
喜欢药膳是因为大家都在追求康健与长生。
权贵之间,此风更甚,求仙问道觅长生,把自己磕得中毒身亡的也大有人在,且前赴后继。权贵喜欢长生,并不代表大家会正眼看她这号人。
王盼儿找不到切入点,就懒得上赶子讨人嫌,规规矩矩站在角落,竖着耳朵偷听周遭人谈话,等着苏员外出面举办仪式。
听来听去,便索然无味起来,左右绕不过老三样,怀旧,吹牛,争当爹。
一群脑满肠肥的家伙,多少是赶上了好风口,一夜发家的;或者命好,会投胎,不学无术也无妨,不要败家,守财也能富足一生的。越是爱指点江山,越是胸无点墨,约莫与她站在后排有关,听到最后,竟是没几个有真本事的老板。
苏员外姗姗来迟,笑眯眯地感概一通今年的不易,便开始燃烛点香。
贡品一字排开,码得整整齐齐,神像与牌位也单独打理过,一尘不染。
众人排着队,站在神像前,右手捻香,左手托举檀香至额前躬身行礼。
香炉旁的小厮也是个鬼精的,面生,不识王盼儿,但会看人下菜碟,竟连香都不与她点。
毕竟拜的是财神,不能赌气。
王盼儿自行抽出三根香,在烛火上点燃,晃了晃,灭了火星子,然后对着神像,恭敬地拜了三拜。
接着就是诵经祈愿。
小厮一人发了一纸《迎财神疏文》,王盼儿古字识不全,只能跟着众人,咿咿呀呀地吟诵。
最后将疏文与纸钱在聚宝盆中焚化,行三叩九拜礼,便是完成祭拜。
看似不复杂,但耐不住人多,王盼儿站桩了一个多时辰,腰酸腿麻的。
好不容易移步礼堂用膳,已经没有多余的席位。
王盼儿气笑了,这一屋子人,大半都是酒囊饭袋,轻视他人却做的车轻路熟。
很好,这成功激起了她的斗志,若是这种朽木粪土都能做强做大,她能力比他们强,靠山比他们硬,势必要上桌吃饭。
王盼儿微笑着在礼堂门口站定,若是小厮不来接引,那她就大赤赤地一直站在门口,看看是她失了颜面,还是商会倒了架子。
苏员外注意到了站在礼堂门口的人,心下一惊。他原以为王盼儿是个才能出众,柔心弱骨之辈,没想到心气如此之高。
他赶忙招来小厮,给王盼儿安排出了一个席位。
没能力的人,有心气容易眼高手低,若是王盼儿这类有真本事傍身的,心气就是他们的催化剂。
苏员外赶忙提溜住苏凌昭的耳朵:“你又想跑哪里去,给我好好贴紧了王盼儿。”
苏凌昭并不服气,甩不开父亲的手,不满叫嚣:“她不过一届末流女商,样貌平平,凭什么让我上赶着去捧她臭脚。”
“你个蠢货!”苏员外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扣向苏凌昭脑门,苏凌昭吃痛,不敢再做反抗,但仍是倔着身体站在原地不动。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闹的太难看。苏凌昭本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商贩看不上,要是今日众目睽睽失了颜面,以后更是难以立威。他只能退而改用怀柔之术:“你只看不上她乡野出身,却忽视她不到一年就在晋州府站住了脚跟,还成功入了商会。送别贵夫人那日,我亲眼看着她被上京那位贵人收作义女了,别看她样貌平平,手段必定非常。要不是我与赵知府及时封锁了消息,眼下知道的人不多,否则你想贴她都贴不上。”
厉害关系挑明,苏凌昭心中的撑杆开始掂量起来。
苏员外继续:“今日她被冷落,正是你去博得她青眼的时机。娶正妻娶的是资源与人脉,她的药膳配方,放眼中洲独此一份,推及到各地,其中利润难以估量。最要紧的是,你天资愚钝,她是孤女,不用担心窃取苏氏家财。你只需知晓,妻贤旺三代,这是家族根基,至于感情,等成了婚,随便多少个小妾,只要不闹出影响商会口碑的丑闻,还不是你说了算。”
“可她哪里像是会容许我纳妾的样子!父亲你是没见着,她除了入会时夸赞我长得好看以外,哪次对我不冷淡,丝毫没有攀附苏家的心思。那些说得出名字的商户们,家里女儿随便挑出来,谁能不比她有用?”
“她冷淡,你有没有反省你又是个什么态度!像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还敢肖想富商之女,真进了门,怕是儿子都还没生出来,流云商会就已经改名换姓了。你要是贴不上王盼儿,我就给你姐姐招个能打理家业的赘婿,让她生个孙子,直接继承流云商会!”
或许是苏员外的威胁有效,亦或许是秤砣上的筹码越加越重,那点换不了几两金的脸面被高高吊起。
苏凌昭再没有勇气拒绝父亲的命令,他从苏员外手中挣脱出来,面色灰暗:“儿子明白了。”
苏员外见他重新整理了神色,满意的点点头:“待会儿结束,你架辆马车送她回去。”
宴席慢慢接近尾声,酒足饭饱的商贩和苏员外打了照面后,开始陆续离场。
王盼儿也随着人流,向苏员外见了礼,转身向内院的大门走去。
“王姑娘,请留步!”
身后传来清亮的少年音色,王盼儿回头,苏凌昭正追着她的轨迹踏步而来。
王盼儿略微欠身见礼:“苏少爷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今日我与父亲事务繁忙,叫姑娘落单,招待不周,特向姑娘赔个不是。”
“多谢苏少爷关心,商人重利,一间小小的药膳馆还不够格别人拿正眼瞧我,我是知晓的。”
苏凌昭跟上王盼儿的脚步,随着王盼儿一道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套着近乎:“并非如此,药膳馆虽不大,但短短一年能经营成如此规模,姑娘又岂是池中之物?”
王盼儿回道:“我原以为苏少爷家大业大,势必看不到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没想到竟是这般心细如尘。”
苏凌昭被夸,身体微微后倾,抿了抿嘴唇,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谁家的商铺,都是从小到大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一夸就会害羞,不知是天性,还是平时少有肯定。王盼儿有心想要搭上苏凌昭,既然夸奖能得到正面的反馈,那就继续变着花样夸他。
顺着刚才所说,积累,就是个很好的话题。
就算苏凌昭是阿斗,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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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必定能知道,商铺的发展历程,不论对错,总能道出些一二三来。
王盼儿问道:“我出身乡野,见识短浅,不知苏少爷刚刚所说的积累,是个什么样的过程?”
话引子抛出,苏凌昭果然上了勾,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晓的和盘托出。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商会铺面的门口。
门口有许多接送老板的马车,苏凌昭指着一辆特别精致的道:“不若我送姑娘回家,路上再说道一二?”
王盼儿点了点头,车夫摆好梯子,王盼儿跟着苏凌昭,踏进马车内。
马车极其宽敞,车夫已经备好了糕点与茶水,放在中间固定的小几上。
苏凌昭为王盼儿斟了一盏,王盼儿笑意盈盈地接过。
喝着茶,苏凌昭接上了刚刚的话茬子:“多半成功的商贩,不会拘泥与一家小小的铺面。王姑娘如今开了三家铺面,不知各自营收如何?”
说道这些,王盼儿看起来有些苦恼:“糕点铺单一,且工艺复杂,利润并不丰厚;东市的药膳楼,虽然价格不低,但租赁铺子的成本,都要赶上半个月的进项了,现在开着,权当是结识友人;还得是最早的药膳馆,收入稳定,利润相对丰厚。”
苏凌昭思索了一阵:“王姑娘想要积累,可以考虑开分号。山河药膳馆,物美价廉是出了名的,且不说周边的城池,就算是乡镇民众,也能吃得起。”
“苏少爷所言甚至,若我着手开分号,有没有什么建议?”
“建议不敢当,权当与姑娘探讨,若是姑娘手头余钱不多,我建议姑娘从周边镇上着手。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小镇铺面便宜,虽然客流比府城差,但船小易调头,回本容易不说,万一出了差池,也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尤其山河药膳馆在晋州府的名声已经打开,在周边的小镇开分号,还免了口碑的积累。”
这倒是与王盼儿所想无异,不愧是商人之子,从小耳濡目染,看着不大聪明,但见识还是大大的有。
她双手撑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崇拜地看着苏凌昭:“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夸的太真诚,苏凌昭脸上可疑地布上了红云:“王姑娘谬赞了。”
“这哪是谬赞,我原先有准备在邻府开设分号,若是没有苏少爷提醒,就算不出差池,所耗费的精力,也是远远要多于苏少爷的提议。”
她给苏凌昭满上一杯茶:“我以茶代酒,敬苏少爷一杯。”
苏凌昭羞腼,有有些心虚,这些意见,只是他随口所说,至于能不能成功帮上王盼儿,他心里真的没谱。
他挠挠发髻:“我……我也只是发表一下我的看法,王姑娘觉得合理,我甚是欢喜。我并不如父亲一般有魄力,商会很大,多的是的人想要取而代之,父亲对我并不满意,我如今也是如履薄冰。”
苏凌昭露了怯,王盼儿立马转为攻心,她打断苏凌昭的话,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不是这样的,苏少爷非常特别,与我认识的其他商贾都不一样。苏员外是在用世俗的标准去衡量你,却没看到你纯粹而又善良,连我这个几面之缘的女商,也愿意施以援手。苏少爷刚刚与我探讨积累,说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我观苏少爷伶俐有见识,缺乏的不过是经验,苏员外若是给足了历练的机会,假以时日,少爷打理商会,自是不在话下。”
王盼儿一席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竟说得苏凌昭眼泛泪花,他一口闷了茶盏中的茶水:“从未有人如此懂我,我干了,王姑娘随意。”
王盼儿也豪爽地干了茶水,心道: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简直易如反掌。